第30章 宝玉挨打
贾政听毕,又惊又气,忙命人叫来宝玉。
宝玉也是一脸懵,不知道什么事情,刚一赶到,贾政便问:“该死的奴才!你在家不读书也罢了,怎么又做出这些无法无天的事?那琪官现是忠顺王爷驾前承奉的人,你是什么人,竟敢把他引逗出来,把祸连累给我?!”
宝玉吓了一跳,忙回道:“我实在不知道这事,连琪官两个字都不知道是什么,何况引逗?”说着都哭了。
贾政还没来得及说话,长史官就冷笑:“公子也不必掩饰。或隐藏在家,或知其下落,早说了出来,我们也少受些辛苦,岂不念公子之德?”宝玉连说不知:“恐是讹传,也未见得。”
长史官又冷笑道:“一定要当着老大人把证据说了?如此公子岂不吃亏?既然你说不知此人,那他的红汗巾子怎么到了公子腰里?”
宝玉听了这话,犹如抽了魂魄。
当日和冯紫英、薛蟠等人饮酒,蒋玉函也同在。虽是第一次见蒋玉函,但一见如故,便有了惺惺相惜之情,于是贾宝玉就用自己玉玦扇坠和松花汗巾子赠与蒋玉函,蒋玉函也把自己的大红汗巾子给了宝玉,本来是私下做的,并无人看见,然而长史官竟然能得知,惊得宝玉目瞪口呆,感觉这样机密他都知道,别的事更瞒不过去,干脆打发走了,省的他再说更多的事。
于是说道:“大人这都知道,如何连他置买房舍这样大事倒不知道了?听得说他如今在东郊离城二十里有个什么紫檀堡的地方置了几亩田地几间房舍。想是在那里也未可知。”
长史官听罢笑道:“这样说来,一定是在那里。我且去找一找,若在那便罢,若不在,只怕还要再来请教。”
说着,便忙忙走了。
贾政这才明白贾宝玉竟然真的把御赐给忠顺王的琪官给藏起来了,火蹭蹭的窜,压了火气,边送长史官边对宝玉说:“不许动!回来有话问你!”
送完了长史官,一转身就见贾环带着几个小厮一阵乱跑。贾政叫住喝问:“你跑什么?带着你的那些人都不管你,由你野马一般!”
贾环刚见到贾政也是吓了一跳,这会发现他父亲盛怒,心思一转,趁机说道:“其实刚才没跑,只是从那井边一过,看见井里淹死了一个丫头,人头这样大,身子这样粗,泡的实在可怕,所以才赶着跑回来。”
贾政感觉今天是不是起床姿势不对,怎么一天都是让自己懵逼的事?便道:“好端端的,谁去跳井?我家从无这种事情。自祖宗以来,皆是宽柔以待下人。大约我近年来家务疏懒,自然管事的拿了生杀予夺之权,致使生出这暴殄轻生的祸患。若让外人知道,祖宗颜面何在?”便让人快叫贾琏和老仆赖大、来兴。小厮们正欲叫人,贾环忙上前拉住贾政的袍襟,贴膝跪下道:“父亲不用生气。此事除太太房里的人,别人一点也不知道。我听见我母亲说……”
说到这里,便回头四顾一看。贾政领悟,示意众人退去。贾环便悄悄说:“我母亲告诉我说,宝玉哥哥前日在太太屋里,拉着太太的丫头金钏儿强奸不成,就打了一顿。那金钏儿便赌气投井死了。”
话未说完,把贾政气的面如金纸,大喝:“快拿宝玉来!”一面说,一面往里边书房走去,喝令:“今日再有人劝我,我把这冠带家私都交与他与宝玉过去!我免不得做个罪人,把这几根烦恼鬓毛剃去,寻个干净去处了此一生,也免得上辱先人下生逆子之罪!”
众门客仆从见了贾政这个情形,便知又是因为宝玉,一个个都是啖指咬舌,连忙退出。那贾政喘吁吁直挺挺坐在椅子上,满面泪痕,叠声的喝道:“拿宝玉!拿大棍!拿索子捆上!把各门都关上!有人往里头传信,立刻打死!”众小厮们只得齐声答应,出几个人来找宝玉。
贾宝玉听见贾政吩咐他“不许动”,就知道多凶少吉,四处找人进里面给王夫人贾母她们传信,却无一人,只有一个聋老婆子插科打诨,急的宝玉跺脚,就见贾政的小厮走来,逼着他去找贾政。
贾政一见宝玉走来,气眼睛都红紫了,也不顾不上问他在外引逗优娼,表赠私物,在家荒疏学业,淫辱母婢等事,只喝令:“堵起嘴来,着实打死!”小厮们不敢违拗,只得将宝玉按在凳上,举起大板打了十来下。贾政犹嫌打轻了,一脚踢开掌板的,自己夺过来,咬着牙狠命盖了三四十下。众门客见打的不祥了,忙上前夺劝。贾政哪里肯听,说道:“你们问问他干的勾当可饶不可饶!素日皆是你们这些人把他惯坏了,到这个地步还来解劝。明日惯到他弑君杀父,你们才不劝不成!”
众人听这话不对劲,知道真是气急了,连忙退出,找人进去给信。王夫人得知之后不敢先告诉贾母,只能赶快穿衣出来,顾不上有人没人,匆匆赶往书房中来,惊的众门客小厮等避之不及。王夫人一进房来,贾政更如火上浇油一般,越发打的又狠又快。按宝玉的两个小厮忙松了手走开,宝玉早已动弹不得。
贾政还欲打时,早被王夫人抱住板子,贾政道:“今天非要气死我才肯罢休?”
王夫人哭道:“宝玉虽然该打,老爷也要自重。况且炎天暑日的,老太太身上也不大好,打死宝玉事小,倘若老太太一时不自在了,岂不事大!”
贾政冷笑道:“倒休提这话。我养了这不肖的孽障,已经不孝;教训他一番,又有众人护持;不如趁今日勒死,以绝将来之患!”说着,便拿了绳索就要勒死宝玉。王夫人连忙抱住哭道:“老爷虽然应当管教儿子,也要看夫妻情分。我如今已将五十岁的人,只有这个孽障,今日要他死,岂不是有意绝我?既要勒死他,快拿绳子来先勒死我,再勒死他。我们娘儿们不敢含怨,到底在阴司里得个依靠。”说毕,爬在宝玉身上大哭起来。贾政听了此话,不觉长叹一声,腿坐在椅子上,泪如雨下。
王夫人抱着宝玉,只见他面白气弱,底下穿着一条绿纱小衣皆是血渍。解下汗巾看,由臀至胫,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无一点好处,不觉失声大哭起来,“苦命的儿啊!”这一提苦命的儿,王夫人又想起贾珠,便叫着贾珠哭道:“若有你活着,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此时里面的人闻得王夫人出来,那李宫裁王熙凤与迎春姊妹早已出来了。王夫人哭着贾珠的名字,别人还可,惟有宫裁禁不住也放声哭了。贾政听了,那泪珠更似滚瓜一般滚了下来。
这时贾母也来了,忍不住训斥了一顿贾政,见这顿打不同往日,又抱着宝玉哭个不停,王夫人和王熙凤劝解了好一阵才止住,凤姐忙让人搬来春凳(一种长的、可以两个人坐的凳子),让宝玉趴在上面,送入贾母房中。这时贾母又道:“快去把林姑娘叫来看伤!”
注:前一章及本章情节来自《手足耽耽小动唇舌 不肖种种大承笞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