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少年气”世子（十一）
书房内——
原本应当是其乐融融的林明哲和川柏之间此刻却颇有些水火不容。
“你就是这样对待长辈的吗？”，面色冷凝，林明哲这般责问道。
一贯对川柏寄予厚望的他，此刻面对着眼前同样神情莫测的川柏，却没有了从前的和颜悦色。
林明哲与林夫人夫妻二人，自成婚以来，鹣鲽情深，虽一直膝下唯有林宝珠一女，但林明哲也从未动过纳妾的想法。
但林氏百年风骨，丞相府一脉又乃嫡系，因此需要有一个人继承林明哲林氏族长的位置，接替他，将林家的门楣继续光耀下去。
故经过林明哲林夫人二人和林氏宗族的一番合计，便从旁支过继了一个孩子到林明哲名下。
作为继承人，将其接到丞相府教养，只待他成人，便可接过林明哲身上的担子，延续林家的繁荣昌盛。
而身为这个“幸运的”，能够被寄养在林家主母膝下，和林宝珠这位丞相嫡女一样，被林家百年风华供养的孩子，川柏，也一直是林明哲为之骄傲的存在。
嫡子的待遇，丞相夫妻二人的亲身教导，真的让川柏长成了一个气宇轩昂，风华月貌的逸群之才。
而川柏一介白衣之身，能够在京城顶级权贵的圈子里站稳脚跟，被世人尊称一声“玉竹公子”，也并非浪得虚名。
除却他本身的优秀以外，更是因为林明哲在他刚及弱冠之年，并将手中林氏族长一职的权利大半交予了他。
只待新皇登基，林明哲便可告老还乡，到时候，川柏便可掌握林氏一族所有的话语权。
在一众同他年纪相仿的京城权贵当中，不可不谓是个中翘楚。
前途一片光明，一个是真心实意的悉心教导，一个对于其多年的教导之恩也是满心感激。
一时间，除却没有真真正正的血缘关系这一点以外，林明哲和川柏之间，相较于其他权贵之家，倒多出了几分“父慈子孝”的意味。
对于川柏，林明哲一向是放心的，不然他不可能在自己其实还称得上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便将手中掌控的重要权力交给川柏。
但近日来，本家陆续传来的几位曾是宗族权力中心“老人”的死讯。
经过林明哲一番调查后发现，这其中竟然全是川柏的手脚。
无辜的退休长者竟然被下一任继承人杀害，手段之残忍，行事之大胆。
让由于信任川柏，早已不问族中世事的林明哲怒不可遏。
“那些人，都是曾为我们林氏一族立下汗马功劳的老人”。
“如今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却被你派人残忍杀害”。
“你让我如何向族中长老交代，又如何放心将族长之位交付给你”。
“川柏，这次，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望着对面在听到他说什么后，依旧无动于衷的川柏，林明哲语重心长，话语中是不加掩饰的失望之意。
在得知消息以后，为了自己的谋划，川柏有意促成今日同林明哲的对峙。
因此在最开始动手的时候，并未派人抹去这其中自己的手笔。
现在，面对林明哲严厉的质问，他也只是不发一语。
不知听到了什么，原本目光平静无波的川柏双目骤然一深，眉梢微抬，林明哲脸上痛心的神色映入了川柏的眼帘。
若是往常，感激林明哲养育之恩的他早在其说出这番话之前早就跪在地上，向林明哲忏悔反省着自己犯下的过错。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嘴角冷漠地抿着。
目光冷厉，川柏嘲讽道：“‘为父’!呵！好一出‘子不教，父之过’，那我是该叫你‘叔父’，还是‘父亲’呢”。
面无表情地说着意味不明的话语，语气中暗藏的疯狂之意，让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林明哲也不由得心惊。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相对你，视若亲生，难不成还当不得你一声‘父亲’吗！”
不知是不是心虚，说出的话来也颇有些强词夺理的感觉。
“呵——”，听到林明哲的话，川柏轻笑出声，原本幽深的眸子此时更是染上了一丝绝望和仇恨。
“崔家，你的表妹——”
为了方便公务繁忙的林丞相更好的为国效力，他的书房被设在了丞相府一处最僻静的地方。
夏日炎炎，地处阴凉位置的书房甚是凉爽，而现在，因为川柏的一句话，林明哲甚至有些身临数九寒冬时节之感。
从心底生出的寒意冻得他手脚都发凉，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你……你都知道了……”，说话断断续续，确实变相的承认了川柏刚才话语中的未尽之意。
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更是点燃了川柏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
“我知道什么——”
“是知道你因为子嗣的缘故，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却做尽那男盗女娼之事——”
“还是知道，我便是你和你那表妹背着母亲生下的——”
“野种——”
一字一句，如泣如诉，川柏声嘶力竭地控诉着林明哲。
没有人知道，当川柏从四皇子手上得知自己的身世以后，内心是怎样的绝望。
“私生子”，别人私通的产物，这些对于川柏而言，并不足以为惧。
若换作是别人，或许会害怕自己这不光彩的身份影响到自己的前程。
可在权势当中浸淫多年的川柏知道，那些上位者看中的。
并不是你的家世有多么的光鲜亮丽，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能够为他们带来足够的利益。
即使是街边的乞丐也能被他们奉为座上宾。
更恍若，川柏并不是那贪恋权势之人，在与林宝珠两心相许以后，所思所想的，也只是同她的未来。
他毕生所求的，不过是同那自少年起便占据了他所有心神的女子，能够白头偕老，过着琴瑟和鸣，与世无争的日子。
房屋一间，良田几亩，同她一起侍奉高堂；
若有幸，得一麟儿，娇妻幼子在怀，实乃人间美事。
但最最要紧的，也是唯一期盼的，还是能够牵着她的手，走遍大量南北，看遍人间繁华。
可现在，他却被人告知这样一个事实——此生此世，林宝珠都不可能和川柏在一起。
他川柏可以是任何人的私生子，可唯独不能是他林明哲的。
同父异母的哥哥，自己父亲背叛自己母亲的产物，这些事实，都将川柏推向了万劫不复之地。
想起刚才林明哲对他自称“为父”，川柏心中的暴虐便再也压制不住。
他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之所以温润示人，也不过是因为那人的喜爱罢了。
猩红的眼底掠过一抹阴鸷之色，冷厉地盯着林明哲，眼神中透着令人悚然的狂怒和暴戾之色。
曾经的川柏对于林明哲让自己称呼他为“父亲”这一事有多欣喜，现在就有多厌恶和恶心。
养育之恩，加上他是林宝珠父亲的身份，曾经的川柏是真心实意将林明哲当作自己的亲生父亲来侍奉的。
那时候的他畅想着，自己同珠珠成婚以后，叔父便是自己的岳父了，到时候，他也是要唤其一声“父亲”的，待林丞相和林夫人百年以后，一定会同自己的妻子一起，尽心尽力的服侍好他们。
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血淋淋的事实，自己这肮脏的身世，都让他无颜以对林夫人和林宝珠。
他有什么脸面去恳求林夫人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自己。
他又该如何告知自己心爱的女子，她满心钦慕的情郎变成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不！绝对不能让珠珠知道事情！绝对不能！
否则，你会失去她的，你会失去她的爱。
甚至，她会厌恶你，远离你，然后嫁给别的男子。
她会被别的男子搂在怀中，从前只对你袒露的娇颜，只有面对你时才有的娇声娇语，只给你的关心与爱护……
这件事一旦败露，林宝珠给予川柏的独属，都会被别的男人侵占，川柏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到。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所以——
“我不求你对我有什么父子情谊，看在我也算是无辜的份上”。
“看在我这些年来对你也算得上是忠心耿耿的份上”。
“看在，我也算是你的子嗣的份上，算我求你，我求你不要让珠珠知道这件事”。
“扑通”一声，经过训练，川柏可以站起来了，可现在他又跪下了。
一下，两下，三下……直至头破血流。
古人有云：跪天跪地跪父母。川柏现在，也算是变相的跪“父”了。
“我求你，让我在珠珠面前还能保留一丝颜面，不要让她知道我的身份”。
“这样，在她心中，我还是她光风霁月的表哥”。
为了稳住林明哲，川柏没有将自己对林宝珠的情谊告知他。
现在的川柏又重新变成了四皇子麾下足智多谋的军师，参与了夺嫡之争。
他不得不争，只有无上的权势，才能扫清阻拦他和珠珠在一起的所有障碍，而没有什么，比从龙之功更好的途径了。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他不能让林宝珠知道这件事。
从前的他误以为自己和心爱之人在一起的最大障碍便是自己的腿。
虽出于对女子名誉的考虑，在人前并未表露自己和心爱女子的亲密，可在丞相府里，却是从不避讳的。
虽说他可以将其解释成表哥与表妹之间的亲密，但林明哲是何许人也，当朝宰相，一族之长。
为防止他看出自己同女子关系的与众不同以后，出于血缘关系的考虑，要斩断他们相爱的可能性，便将自己这不堪的身世告诉女孩。
川柏只能出此下策。
知道他同林明哲关系的，他能够铲除的，他已经铲除了。
现在，便只剩下林明哲和那些以他的手段和权力还不能动的人。
根基未稳，要稳住敌人，然后——斩草除根。
其中一个不能动的，他以自身为砝码，助他夺得宝座，然后——
眼前这个，他以人心为赌注——
“快起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
“此事本就是为父之过，事实上，若不是你今日告诉我，你知晓了这件事，我本也是打算将此事带进坟墓的”。
处于父亲的角度，面对川柏，林明哲终究是问心有愧，因此，便欣然答应了川柏的请求。
“孩儿多谢父亲——”，好似同对方说开以后，不再计较，自己同他还是从前父慈子孝的关系。
在林明哲的搀扶下，川柏缓缓站了起来，然后拱手告退。
磕破的额头上流出了大股鲜血，可见刚才川柏动作的力度之大。
鲜血顺着川柏行走的动作滴落在地上，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明明是再温暖不过的场景，阳光下的川柏却宛如地狱修罗。
以这迟来的父子情作为赌注，从源头上暂时杜绝消息走漏的可能性，然后——斩尽杀绝。
书房内——
望着川柏离去的背影，林明哲脸上的表情晦深莫测。
墙上，“忠君”二字，赫然在列。
“去，告诉夫人，她说的那事，本相同意了”。
“是，大人——”
——
宝子们，我回来啦。嘻嘻，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在等我，真是不甚惶恐，很荣幸，超开心。
好啦，预告一下后续计划，这个世界更完，还有一个世界（男主为什么自我脑补呢，因为我们001“行动不便”，ps：这个世界，崽崽也会出场）
番外也会陆陆续续出来，比如众望所归的渊华。
如果大家还想看，作者还有点子，作者就继续写，没有的话，就开新文吧。
总之，暑假，我们重新认识，尽情享受小说和无cp的乐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