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高冷师兄（十七）
“锦炀，我觉得渊华有点不对劲——”
原本正在同锦炀商议如何解决这次三界各处暴动的办法，想到自己发现的最近渊华的种种不对劲之处，再加上这暴动来得如此之巧合。
临简这样对锦炀说道。
却遭到了锦炀的反驳——“不可能，肯定是你想多了，最近的动乱不可能和渊华有关系”。
转过身，严肃地对临简说道：“你别忘了，渊华也是我归霄宗的人，必定不可能做出这等扰乱三界安宁的事”。
知道自己这番没有根据的话，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
但临简还是对锦炀说道：“可你不觉得，自你回来以后，你的这位师弟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吗？”
望着听到他的话后，锦炀若有所思的样子，临简继续对他说道：“且不说对你这位相识多年的师兄莫名的冷淡”。
顿了顿，“就冲着他在知道那小丫头已经死去后满脸平静的样子，我都无法相信，他没有半点问题”。
提及言婉，锦炀心中一痛，不想和临简再继续纠缠“渊华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对劲”这个问题，
皱了皱眉，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归霄宗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由渊华来处理的”。
“近千年来，三界在他的守护下都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这次的动荡又怎么会和他有关”。
“至于你说的，他对我态度过于冷漠的事情，人总是会变的，何况，我们已有千年未见”。
“还有婉儿，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在故作若无其事呢”。
“大家又都不是小孩子了，难不成只有痛哭流涕才叫伤心吗——”
说完，便没有再接着搭理临简，先行朝着下一个暴动地的方向而去。
被回怼的临简并没有因为锦炀的解释而放下担忧的心。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
当初对言婉那般关心呵护，甚至看上去和锦炀一样，对她有几分不可说的心思的渊华，会在短短几千年内，态度便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却也只好先暂时放下了这个话题，追上了锦炀，二人继续着调查着这次暴动的原因。
若是被渊华知道，锦炀将他想得如此的“刚正不阿”，他只怕会笑出声来。
没错，渊华是勤勤恳恳地掌管了这归霄宗千年，并在千年中，如同父神和锦炀当初一样，无私守护着这方世界的安宁。
可那又怎样呢。
不这样做，怎么将四海八荒内，实力强大的宗族门派的继承人收为己用呢？
不这样做，又怎么在那些负责维持三界稳定的支柱氏族中安插自己人呢？
不这样做，又怎么毁了这个世界呢？
望着不远处，一如当年那般，突然出现的，令人心惊胆战的灵力漩涡。
渊华轻啧了一声，“噗——哈哈哈哈——”，噗哧一笑，紧接着笑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眼角甚至都笑出了泪花。
又突然，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停下了笑得颤抖的动作，抬头望向天空，嘴里呢喃道——
“团子，看到了吗，这个害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抛弃的世界，马上就又要被毁了呢”。
面无表情地望着正朝他而来，怒气冲冲的锦炀和临简二人。
”嗖——”，闪身躲过了来自锦炀的攻击。
“渊华，你还是不是归霄宗的弟子，居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从他人那，得知了渊华最近的一系列动作的锦炀这样质问道。
眼中望向渊华的，是满满的失望。
在此之前，锦炀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有一天，威胁到这三界和平的，他需要铲除的人，居然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师弟，他视作亲人的——渊华。
锦炀的心中是又气愤又失望，责问道：“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父神的教导，又如何对得起归霄宗上下对你的信任”。
“那又如何，没了她，这世间的一切我都不在乎——”
眼眸充血，眼神阴鸷而疯狂，此时的渊华，完全没了往日里受人称赞的光风霁月的“渊华上神”模样，宛若疯魔。
“这关团子什么事，她要是知道你变成这样，一定第一个不放过你——”
锦炀不解地望着渊华，他实在是不知渊华这宛若失智般的话语究竟是何意，冷声道。
“当初，你为了这该死的世界，舍弃了她，她又因你而死”。
“既然如此，那我为何不能毁了这个世界——”
听到锦炀说言婉不会放过他，渊华微微一顿，眸光愈发阴冷，运起灵力，开始朝着锦炀攻击。
“不放过我？那也得她活着才行啊——”
“那个蠢团子，为了你这么个抛弃她的男人，居然自己一个人去了那淐沅池，就为了能让你回来——”
“平时连轻轻磕一下都会哭鼻子的人，居然连那父神都无力抵抗的沅淐之水都不怕”
“你说，她一个人走下去的时候，该有多怕——”
“她该有多怕，她该有多疼，啊——你说啊，锦炀，你回答我——”
已经丧失理智的渊华不停地调动着锦炀，毫无章法地朝他发动着攻击，似乎是想将心中的怨气发泄出来。
“所以，你早就知道言婉去了淐沅池？那你为何不早说——”
听到渊华这积怨已久的话语，联想到那日他在沅淐池的异样。
一个扫射，将以一敌二，逐渐落于下风的渊华，被临简召唤出的本命法器一击，跌落在地。
“噗——”，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发冠早已不知被打落到何处，头发四散，衣服上也被划了好几道口子，脸上，身上，鲜血混合着尘土。
狼狈不堪的渊华眼眶通红，一只手撑地，缓缓将另一只手抬起，露出了手上骇人的伤痕。
“我不光早就知道她在沅淐池，我还知道，我救不了她——”。
放下手，望向锦炀的眼中满是恨意——
“锦炀，你知道吗？在崽崽被她送来归霄宗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去了何处”。
“在还未找到她的时候，我以为她是接受不了你的陨落，太过伤心了，因此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可就在她将崽崽送到归霄宗，还留下一段‘托孤’意味的话的时候”。
“我便知道，这个傻团子怕是信了世人口中那关于淐沅池的传说”。
“要去给崽崽找爹爹，她还能去哪里找呢！那个傻姑娘，只能用自己，来换回你”。
“我想劝她啊，我想劝她不要那么傻，因为即使她那么做了，你也不一定能够回来”。
“我跑啊跑，拼命地追赶着，可等我赶到淐沅池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已经进入了池中，我想把她带出来”。
低头望向伤痕累累的手臂，自嘲一声——
“可我办不到啊，我连进去一步，都会感到锥心刺骨般的疼痛，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一声不吭就下去的”。
在那之后，渊华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走进淐沅池，可都不得其法。
001：那当然了，你想要进去的时候，是补给站营养液浓度最纯的时候，你一个人类，进去没被融了·就算好的了，你还想打扰我“泡澡”！
“然后啊，我只能眼睁睁地，亲眼看着她的神魂一点点地消散，最后再也不存在于这世间——”
最后，等满身是伤的他能够进去的时候，也于事无补了，只剩下一具躯壳，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锦炀，你说她当时怕吗？她疼吗？她会后悔吗？”
“你回来了，你居然真的平安无事地回来了，那个傻姑娘，真的用自己的命换回了心爱之人的命”。
“可这对她何其不公，她又做错了什么——”
“是这三界，害得她丢了性命”。
“因此，我要毁了它，毁了这个逼着她，不得不去死的该死的世界——”
“荒谬——”，看着已经陷入了悲伤的锦炀，临简没好气地冲着渊华说道——
“锦炀当初，是为了这三界，才不得不离开言婉那丫头的”。
“他又不知道言婉会为了他去跳那沅淐池，这如何能怪得了他——”
话语里，满是对渊华行为的不赞同，和对锦炀的担忧。
“还有，你自己救不了言婉，又何苦怪罪在他人身上，更甚者，如何能怪这天下——”
“哈哈哈——你听听，你听听，好一个无私伟大的锦炀上神啊，为了天下，为了这天下——”
“他锦炀为了这天下可以，我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就不可以吗？”
“你为了这天下选择放弃了她，那我便为了她毁了这个你想要守护的世界——”
“还有，锦炀，你是真的不知道她会去沅淐池，还是没想过，又或者说，是不相信——”
渊华一字一句地冲着锦炀质问道：
“你不相信，她有那么爱你，你不相信，为了你，她居然真的敢不顾一切”。
“那淐沅池那么疼，她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又怎么会去呢”。
“可怜她对你一片真心，为你孕育子嗣，可到头来，你居然不相信她对你的爱——”
“承认吧，锦炀，你没你想得那么爱她”。
“不然，你不会没想过，当时已经魂飞魄散的你是怎么能够安然无恙地归来的”。
“知道她不见了，你可能考虑过是她为你做了什么，可你不信”。
“所以，你才等了那么久，甚至是通过四方镜，才知道她为了所遭受的一切”。
渊华的话，字字诛心，一点又一点地揭下了锦炀心中的遮羞布。
渊华说得没错，在他回到归霄宗，却发现言婉不见了的时候，他曾怀疑过自己的归来是否和言婉有什么关系。
也往沅淐池想过，可他没有相信自己的猜测。
他不相信，那个在自己看来没吃过什么苦也受不了苦的小姑娘，会为了他，去主动承受那非人般的折磨。
那时候的锦炀，忘记了——
曾经言婉在修为有限的情况下，是如何通过勤奋刻苦将自己修炼成了不靠灵力也能同他人对上一二的“人形武器”。
他忘了，为了心中所想，为了自己的信念，言婉也是能够付出一切的。
他也忘了，是言婉先向他表示出爱意的。
无力再举起手中的剑，锦炀跪倒在地。
“锦炀，你别这样想……”，一旁的临简有心劝道。
却同样痛苦不堪的渊华打断道：“你看，锦炀，时至今日，心疼你的人还是比心疼她的人多”
“你英勇无畏，你大公无私，所以别人都惦记着你”。
“我心疼她，我也只心疼她，即使她自己也不心疼自己，所以我一定要为她讨个公道”。
瘫倒在地上，满脸的无所谓。
“所以，锦炀，来吧，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我不怕报应，执行计划之前，也没想过要瞒你多久”。
“只是，这没有她的日子，我是一天再也不想过下去了”。
远处的灵力漩涡越来越大，造成的波动也越来越剧烈。
却不知为何，无人惊慌，一束束金光打在世界大地上。
伴随着一声模糊不清的抱怨——
“怎么这个世界的能量波又自动崩了，这下可好，又得重启一次”
重启按钮启动，对还要加班心生不满的他忘记了，需要同重启按钮一同按下的，还有一旁的记忆清除键。
原地，是已然无牵无挂静静等死的渊华，还在痛苦自责的锦炀，和焦急的临简。
突然，巨变突降。
锦炀，渊华，临简，以及这个世界所有被金光笼罩的生物，都慢慢腾空而起。
他们惊讶地发现，原本还成分崩离析之势的家园竟然在自动闭合，并且在一瞬间呈现出了比以往更加蓬勃的生机。
光束消失，腾空的人们又被投放回了地面，脸上俱是一片震惊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望着周遭一切如常的世界，临简惊愕地说道。
同他一样的，还有看到没有谁的献祭，世界也并没有被毁灭的，惊诧的渊华和锦炀。
主星专家：说了有我在，不用怕，什么世界末日，都给你处理妥当咯。
很快明白过来的渊华，望着反应过来，身体开始颤抖的锦炀。
“哈哈哈——锦炀，你就是个笑话，没有你，不用你的‘英勇献身’，这个世界照样不会被毁灭”。
“为了这个不需要的世界，你居然抛弃了一个最需要你的人——”
“锦炀上神，救世主，这四海八荒的大英雄，我真佩服你啊——”
“妻子，孩子，上神，你可真是无欲无求，好一个大义灭亲啊——”
闭上了眼，任由眼泪流淌下来。
团子，你会后悔吗，后悔为了锦炀而死吗？这个该死的世界，将你的牺牲变成了个笑话，你觉得值吗？
团子，言婉，记住了，这个世界上，只有渊华，是言婉第一，其他第二。
记住了，下辈子，不要再碰到锦炀这样不珍惜你的男人，如果可以的话，渊华也想与你相守一生。
这么想着，慢慢地，不断有光团从渊华身体里飘出来，一阵风飘过，从此世上，再无渊华。
——
微风拂过，漫天的桃花花瓣在空中缠缠绵绵。
三个小豆丁排排坐在锦宗面前。
“归霄宗弟子，当以守护三界安宁为己任，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
眼神炽热地盯着前面不苟言笑的锦炀的女孩没有注意到，
悄悄将落在女孩头上的花瓣取了下来，
还是小豆丁的渊华并没有回答师父锦宗的问题。
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凑到她的耳边说道——“团子，你知道了吗——”
“哎呀，你干嘛在我耳朵旁边吹气，痒死了”。
“略略略——”
一片欢声笑语。
……
“我不想守护世界，我只想守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