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乔娘来见
南方。
萧家老宅。
两道旨意昭告齐周天下各个角落, 萧家两位老人家虽尨眉皓发，甚少出府，却也能从左邻右舍抑或下人那处听来一二。得知自个儿一直不大宠爱的二孙女即将为后时, 他们脸上登时有种被人掌掴的灼/烫, 火/辣/辣的，以往的他们虽不似余氏那般恶毒，恨不得对方余生陷于苦难之中, 但也多半是不看好的态度。
许是文人骨子里的那点清高, 两人未有一丝腆着脸攀关系的打算，因他们无颜以对。
而竺马也同样晓得了此事。
说不上来是何种心情，他当初会将萧百婳的古怪泄露他人, 其实多多少少是带点报复心, 正如萧百婳认为这人可笑至极还无脑, 他曾傲慢地自以为是那不得宠爱的萧二姑娘的天，能够掌控对方的一切，所以当现实赏了他一巴掌，他不甘心，更甚阴暗地诅咒对方过得不如意，好似如此便能彰显自己的重要性。
然而如今那告示却明晃晃地表示，小姑娘不仅过得好，更将成为他难以高攀之人。
理智莫名地被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自尊心驱赶, 他疯了一般，开始到处造谣真正的萧二小姐早已死去, 此时的萧二小姐是会以邪术蛊惑他人的妖女, 应是人人诛之，救出深受其害的皇帝，保住齐周江山。
本以为仗着身为萧二小姐竹马身份的自己, 能够轻而易举煽动人心。
未成想街上有些人闻言之后，不仅未与他同仇敌忾，反而脸色一变，先前的和善瞬间化作嫌恶，谴责他嘴巴不干净，迟早得遭天谴，人家萧二小姐哪里是妖女，那可是天上派下来行善的仙女啊。
他不明就里，被骂得脑子懵然，却也不停止自己的行为，愣是动不动就与旁人胡言乱语，意欲成功洗/脑他人。
不过，也没能持续多久。
褚瑜早已做好了准备，在萧百婳的新话本子出世后不多时，便又下了道旨意，表明齐周能有今时盛世，全受下凡仙女庇护，他们需知恩图报，他齐周子民皆不得胡乱谣传仙女的不是，否则便是想置整个齐周于不义。
为了让执行力更好，更是提倡上报官府，上报者赏五十两，造谣者则罚一百两。
此旨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悲。
欢喜的是那些与竺马接触过的人，他们借着举发竺马，继而赚取了不少银两；悲的便是毫不信邪的竺马，由于那些人的“不厚道”，他不只被罚得几近倾家荡产，更是只要一走在路上，就惨遭他人指指点点。
脸面尽失，他终是受不住了，而后逃之夭夭，再无人关注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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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人厌的嚼舌根声音逐渐锐减，不知是因为旨意，还是说倦了，直至伏月中旬后，才近乎微乎其微。或许仍是免不了有些愤恨之人私底下继续叨叨逼逼，但总归是无人再敢继续于大庭广众之下尖酸刻薄，成那面目丑陋之人。
突如其来的圣旨掀起的风波终于在桃先生的话本子与皇帝的旨意下平息下来，京城回归安宁平静，萧家更是如沉寂的静水一般毫无波澜，大抵是府中的主人又少了一位，整座府邸死寂得叫人看不出有喜事当头。
除了惜兰轩。
纵然徐氏重规矩，余夫人离去之后，仍是如往常一样尽责低调，毫无上位之意，而今的萧府，除去需上朝抑或当值的萧长启与萧寒，便只余自己待嫁的女儿与杨氏。思来想去，晨昏定省似乎变得可有可无，索性免了。
遂萧百婳迎来了真正无忧无虑的日子。
唯独一点不好。
徐氏知道自己女儿即将背负莫大的“担子”以后，便时不时让人送类似于女诫的书册过来，说是要为日后服侍皇帝做准备，以免萧百婳不懂事，触怒了皇帝。
萧百婳了解她的性子，也懒得多说些什么，僵着笑脸收下后，关上门就丢在一旁。
她连看都不想看。
男女之情，从不是靠一人妥协就能维持长久，徐氏卑微乖顺如此多年，却仍是成不了萧长启心中的唯一一人。
不过日子太过风平浪静，久了，也会让人感到了无生趣，少了些味道。
也不知是否老天爷听见了她的心声，大发慈悲，竟在几日之后，让乐子迳自送上门来。
彼时，她正无聊地发慌，听闻外头婢女隐隐约约传来的对话后，眼眸唰地亮了起来。
旋即二话不说地拽着杏儿一同朝目的地赶去，深怕错过一部好的剧本。
萧府大门里。
萧寒盯着站在眼前的女子，蓦地生起恍如隔世的感慨，明明对方依旧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面貌清秀可人，身姿娇小纤细，面上的神情总让人于心不忍，想护她一生一世。
可不知为何，此时的他，却惊觉自己心中波动貌似不如从前那样大。
“寒哥哥。”女子的嗓音细柔，带着几分娇气，睫毛颤动，平添脆弱之感。
萧寒眼神复杂，顿了半晌，还是语气平静地回应道：“乔姑娘，久违了。”
萧百婳匆匆赶到后，并未当即就凑到两人面前，而是先拉着杏儿躲到一旁好生观察一番。她发现那姑娘总是垂着脑袋，看上去有些卑微可怜，也难怪自家兄长会心生怜惜。
杏儿不知发生了何事，也不知自家小姐欲如何作为，“小姐，你来这儿作甚？”
萧百婳瞥她一眼，如实道：“来陪哥哥演场戏，好让某些痴心妄想的渣女知难而退。”
“小姐是想帮少爷？”
“是啊，哥哥宠我多年，我可看不得哥哥受心思不纯的女子蒙骗。”
“可是小姐……”
杏儿犹豫地支支吾吾。
“嗯？”萧百婳掀起眼皮瞧她。
抿了抿唇，好半天，杏儿还是选择将话补完，“……余夫人那件事儿之后，少爷便未曾与小姐见面交谈，奴婢在想……莫非少爷对小姐心怀芥蒂了？毕竟余夫人是少爷的生母。”
说到最后两句，她将声音压得极小，担心会被当事人听见，不然那就太尴尬了。
“芥蒂应当是不会有的。”
“那……”
“但这与他见着我会心存复杂不冲突，毕竟情感不通，余夫人的离去，于我而言，我该是乐于见到，我想哥哥是明了这点的，所以他索性不相见，兀自走出这段难熬的路。”
更是害怕自己激/动过度，无意间伤着了她，与萧迎夏不同，萧寒是真的从未见识过，余夫人最歹毒丑恶的一面。
所以当真相大白，他难以接受。
“那小姐还想主动犯到少爷面前？”
“这个么……都过去如此久了，我想哥哥其实早已想开了，要不然怎能坦然面对陛下，只是别扭久了，想回归从前，便显得有些困难，终是多了一面墙。”萧百婳眯了眯眼，自嘲一笑，“即便又薄又矮，它依然是面墙。”
能阻隔两人的墙。
双眸一直注意着那头的动静，见那女子好似要扑进萧寒的怀里，她杵不住了。不给杏儿挽留的机会，便直冲冲地朝着两人奔去，随后娇滴滴地挽住萧寒的手臂，仰头甜笑道。
“寒哥哥！”似真似假地撒娇，鼓起腮帮子，口吻微嗔，“我好想你啊！你都好些日子没来见我了！”
手抓得不是很紧，她却还是极为敏锐感觉到萧寒身子僵了一瞬。
然而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头微微一侧，垂下眼帘望向自己妹妹，底气有些不足地解释道：“近来是忙了些，总有不少事情得善后，这才没能寻婳儿你，还望婳儿莫要生气了。”
萧百婳相当乖巧地点头，“我当然不会生寒哥哥的气，我那么喜欢寒哥哥。”
许是这甜腻腻的话语，萧寒暗暗松了口气，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仿佛总算愿意将那面墙打出一道破口，“嗯，过几日，待休沐之际，再带你去天香楼品尝你喜爱的佳肴。”
意外赚到一顿好料，萧百婳笑容更甚，声音更甜，“那寒哥哥要说话算话。”
两人之间的氛围仿若无人能插足，站在一旁的乔姑娘脸色越来越难看。憋了许久，才深吸口气，开口细声细语地问道：“寒哥哥，这位姑娘是……？”她没认出萧百婳。
闻声，萧寒视线转而看向她，才刚温声吐出一个“她”字，萧百婳便直言不讳，“我是寒哥哥的妹妹啊，叫我婳儿便可。话说回来，姐姐，你又是谁啊？怎会在寒哥哥家呢？”
这话说得有几分技巧。
乍听之下，有些说不上来的诡异，可细想之后，又好像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萧寒稍稍蹙眉，却也没否定她的话，应了一声，“是，婳儿确实是舍妹。”说着，又向自家妹妹介绍对方，“婳儿，这位是乔姑娘。”
亲疏显而易见，虽是无意，可乔姑娘听来便是有些不舒坦，心头萦绕着不悦，她也并未听出“舍妹”的涵义。
莫名地，她有种遭人抛弃的难堪。
缓了下心神，调整好表情，又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寒哥哥，他娶妻了。”顿了顿，继续道，“我也没成想他竟会如此对我，而我爹娘认为我早与他不清不楚，败坏家风，丢了他们的脸面，便将我赶了出来，我如今无依无靠，也只能求寒哥哥收留我了。”
萧寒这个大直男最是看不得这副模样，心不由软了下来，“乔……”
见状，萧百婳直呼不好，也顾不得方才的形象，立马打断自家兄长的话，佯作天真似地眨巴着眼，“所以乔姐姐你是单纯来借住萧府的？还是打算来当寒哥哥的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 婳婳：寒~哥~哥~
（鸡皮疙瘩冒出来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