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闺女出气
逐渐冷静下来之后, 被一团称作“谜团”的云雾笼罩而模糊的意识也一点一点回归了。
萧百婳缓缓阖眼,过了片刻,便睁眼下地, 给自己倒了杯微凉的茶水缓缓神;外头守夜的婢女听见动静, 本想进来一问,却又清楚自家小姐的习惯,遂只是在门外轻声问话。
“小姐可是需要什么?”
“无事, 我就是渴了。”
婢女顿了顿, 也不多问,“奴婢随时在外面待命,小姐若有需要什么, 尽管说便是。”
萧百婳应了一声。
其实她并不喜欢这种房外大半夜都有人盯哨着的感觉, 总有些压抑, 她能理解高贵之人为何需要受此“待遇”,毕竟他们树大招风,随时随地皆身处危险之中,可她不是。
若非遇上了褚瑜,她仍是毫无存在感的小小庶女,所以她觉得自己不大需要这种待遇。
想归想,她也不好用威吓严肃的口吻去命令这些婢女舍弃“职责”,平时无碍倒不成问题, 但倘若出了事情,又被人发现她们通通在屋内歇息, 最先被拿来开刀的还是她们那些毫无话语权的婢女。
她轻叹口气, 只是叮咛道:“你若是累了,便去歇下,深夜不眠易伤身。”
言罢, 她也不再管对方作何反应。
只是走回床沿,坐了下来。
自穿越过来,萧百婳也有做过几回这样的梦,不同的是,先前处于梦境之中的她皆属旁观者似地,能看见事情过程,却感知不到一切,而清醒之后,便也记不清了,她以为只是单纯的梦魇;然而这回却是牢牢地铭记于心。
那种死命却依旧挣扎不开的绝望,那种被狠力抓着藕臂的疼痛,那种被水无情侵袭肺部的窒息,直到此时,依然让她感到胆战心惊,浑身鸡皮疙瘩迟迟不散,纵使她再不愿承认,她也能清晰感觉到自己手脚颤抖不止。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的梦让她有了收获。
假使她猜得不错,梦里所发生的一切应当跟原身的死亡脱不了关系。
而即便那团黑雾再怎么碍眼,她也能认得出来,对方是个成年男子。换言之,一直以来略有保留的“萧迎夏因吵架而失手推自家二妹入湖”的怀疑便不攻自破了。
只是受科学熏陶的她也知晓光靠这种玄学来找寻真相是笑话,还是得问清楚来龙去脉。
想得很容易,但此时此刻却是天不时。
萧迎夏如今尚在孕期,萧百婳也并非是不懂孕理的真古代小姑娘,更遑论她自个儿也有个妹妹,早就亲眼见识过孕妇待产期间的情绪波动能有多大,她也明白过多的负面情绪容易带给孕妇不好的影响,甚至影响腹中胎儿,继而导致孕妇身体崩溃。
虽说心有预感,此梦魇以及当年的真相恐怕会是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足以牵扯出不少阴谋的那种,但她依旧做不到罔顾他人情况。无论她与萧迎夏交情如何,她都不乐意做那“明知故犯”的恶人,也不想造成萧迎夏的痛苦,况且她自个儿也暗搓搓地期待着小侄……还不知是男是女的小团子出生给自己rua呢。
深思熟虑后,她决定将这事儿摆到萧迎夏做完月子,身体稳定了以后再说。
这事儿暂时不能动作。
并不代表其他事情不能。
萧长启被禁于府中思过后,小日子过得倒是不错,省去了那些烦扰的正事,反而多了闲情逸致在府中养养花、喝喝茶;萧百婳却看不下去,同为打工人,她心知肚明有假可放很好,可前提是那个假得是有着正面的原因。
这种惩罚型的假期,无异于是昭告众人,本人做错了事儿,被上司罚了。
多多少少还是丢了脸面。
她倒是不怪褚瑜这个上司,也不打算把这个气发在睿王身上,理由很简单。前者,她用脚趾头思考也了然,无非是迫于压力,不得不先让被当标靶的萧长启离开“战场”;而后者,虽不知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就她看来,这些年睿王的表现明明就是恨不得远离这些纷争,越远越好。
她不认为对方会脑子抽风自打嘴巴。
当然,这也只是占了一半的想法而已,另一半就还是那样——
对,睿王就是脑子抽风。
也许本来脑子就有病。
撇开这两人,萧百婳猜想弹劾萧长启的人应当是另有其官,可她也不好直接大喇喇地跑去问便宜爹,到底是何人如此阴损。不用演练一次,她自己都能猜出来萧长启会说什么话。
必定是“婳儿,你一个女孩子,好生在家无忧无虑便好,莫要管这些朝廷之事”。
思及此,她莫名无力,觉得自己无能。
萧长启问不了,褚瑜不可能告诉她,暗卫们更不会主动坦白,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少了这些外力就无能为力的废物。
所幸萧迎夏于露月之初又复回萧府探亲一趟,她那怕妻子途中遭到伤害的姐夫何青松自然也会陪同。萧迎夏率先前去探望尚被禁足的余氏,女子之院,何青松一个大老爷们实在不好跟着一块儿进去待着。
他向自己的岳母打声招呼后,便出了院子,等待自己妻子聊完出来。
正因古代如此注重男女有别,萧百婳才得以寻着刚好的一次机会。
她领着杏儿走到何青松的面前,与对方相隔了一段不会被旁人误会的距离。
“姐夫又陪大姐姐回来探亲了?”
闻声,何青松抬头看去,朝她点头,也淡淡地打了声招呼,“二妹。”
萧百婳心知时间有限,也就不搞那些开场白,径自进了正题,“姐夫想必也知情我父亲被陛下勒令于府中闭门思过之事吧,我这回特意过来寻姐夫一趟,便是想问姐夫,你可是知道父亲是因何人上奏而受此下场的。”
何青松为人正直,当然不会想到所谓善意的谎言,耿直回道:“自是知道。”
“姐夫可否告诉我那人是谁?”
“朝堂之事,二妹无需多管。”
闻言,萧百婳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这般问,确实有种想插手管事的样子,但她真不打算也无法管,她只是单纯想为疼宠自己的便宜爹出出气罢了,于是她换了个方式。
“姐夫是误会了,我并非是要插手管这事儿,而是想趁早提防那人。姐夫也知我平时喜好出府,倘若那人无耻,依然前来向我交谈,而我却不知对方竟是害父亲之人,仍因善意与对方交好,那岂不是伤了我父亲的心?”
何青松莫名觉得言之有理,但还是那副铁面无私的样子,“二妹无需知情,不知者无罪,想必萧大人也不会怪罪。”
“……”这是萧百婳头一次怀疑自己靠一张嘴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风光战绩将面临挑战。
不成。
这样会显得她像废物。
她决定耍无赖。
“要不这样吧,姐夫告诉我那人是谁,我给你保证,绝不去招惹,也不多管闲事,然后我还会告诉你,我大姐姐平时喜欢些什么吃食啊,抑或是玩乐,孕妇心思敏感过人,姐夫想必有好些机会得哄哄我大姐姐。”
前面的保证动摇不了何青松,后面那句话倒是让他可耻地动摇了。
萧百婳不知道的是,她只是随便放个钩子,却恰恰踩中了对方的死穴,只因萧迎夏最近确实比较易怒易哀,三天两头就耍脾气,要不然就是落泪自怨,何青松舍不得让她受苦,日夜为了哄人的法子,可谓是想秃了头。
“不行……”他面色纠结,却还是咬牙死命地守住了底线。
萧百婳顿时气馁,她想过对方会难搞,却未能料到对方竟能如此难搞。
这么一低落,连带着语气也变得有气无力,“只是告诉我一个名字,我既不会管,也不会声张,姐夫还能为此寻着哄我大姐姐的法子,如此条件难不成还不够吗?还是要我再给你寻些奇珍异宝,才得以说服你?”
语毕,她暗自唾弃,自己竟也学会了卖惨,肯定是跟褚瑜学的。
远在宁勤殿批折子的褚瑜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揉了下鼻子,本就感到疲累不堪,眼前却依然是这一叠叠写满不安好心的奏折。
他更气了,于是决定明日早朝拉几个想作乱的臣子出来遛一下。
杵在萧府的何青松终是感受到了脸皮厚以及嘴巴利索的高超威力,心情挣扎了一下,沉沉叹气,最后还是成了手下败将,向萧百婳坦白那人之名,并换回一堆实用情报。
萧百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便也不再打扰,立马笑眯眯地向他告辞了。
说要出气,她一手无寸铁之力的小姑娘自然是不可能直接找人打一架,况且她还是受过二十一世纪良好公民教育的人,更不可能买凶刺杀,所以她使出多数作者常叨叨的必杀技
——将那人写进自己的小说里。
而且还必须是活不过几集的那种。
据何青松所言,弹劾萧长启之人确实并非睿王,而是兵部尚书怀大人,萧百婳实在不明白,一个礼,一个兵,利益又不冲突,他何必呢?而且她家便宜爹平时人也和气,俗话说得好,多一敌不如多一友,他吃饱了撑,非得没事找事欺负她家便宜爹。
不管怎样,这气是出定了。
月末。
桃禄霓寐的话本子竟然又出了。
这回的剧情不仅仅是男女主人公谈情说爱,还多了点权谋剧情。
虽然并不精湛,甚至小白得近乎傻逼,但萧百婳也不是很在意评价,她本意就不是要权谋,而是为了寻个由头,谴责书中以怀大人为原型的角色行为令人不齿,并一个劲儿地血虐他,最后再让他惨兮兮地下线。
平民老百姓多半对朝廷近来的风雨一无所知,更别说知晓个中情形,他们难以将书中自作自受,而落到这等凄惨下场之人与高高在上的怀大人联想在一块,只以为这人就是虚构而成,如此卑劣,骂出来也无伤大雅。
书本出世后的好些时日,大街小巷皆能听到有人在骂骂咧咧“为了利益,无缘无故弹劾温良同僚实在无耻”……诸如此类的话。
对此结果,身为“始作俑者”的萧百婳感到相当满意,还特地请了一直以来保护自己的暗卫们品尝天香楼的各式佳肴。
当然,这些都是由一些鲜少出府,不易让人察觉身份的婢女们哼哧哼哧买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过来人告诉你们,千万别一夜未眠。
知道我昨天为什么身体不适吗?
就是一天不睡觉来得。
至于为什么大晚上不睡觉,理由太傻逼了,给个面子就不说了。
反正我今天睡到中午十二点多,差点以为自己得了嗜睡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