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自曝马甲
次日。
宁勤殿内。
褚瑜边批奏折, 边分神听着静阳郡主的“妖女之说”。听到那一句“精/气都被吸干了”的时候，他书写的手才停顿了下，掀起眼皮, 姿态有些慵懒地问道。
“你看朕, 像是无精打采的模样？”
眼前的皇帝哥哥一如既往那般面色红润，眼袋也未像话本子中陈述得那般乌黑厚重，瞧上去确实是毫无大碍。
静阳郡主遭此一噎, 只得继续煞有其事道：“皇帝哥哥贵为人间之龙, 真龙之气强盛，自然不是随便什么样的低等妖女皆可吸干的，但俗话说得好, 防人……防妖之心不可无, 皇帝哥哥还是早日远离妖女为好。”
褚瑜抽抽嘴角, “静阳。”
静阳郡主“啊”了声。
褚瑜低头蘸了墨，继续方才的动作，淡淡道：“你回府后还是多抄几遍经书罢。”
闻言，静阳郡主惊了，她好心前来提醒，怎么反而被罚抄了？
她瞪着眸子，不敢置信又委屈地道：“皇帝哥哥，为何又要罚静阳抄经书？静阳并未做错事, 静阳也未有恶意，只是望皇帝哥哥莫要被妖女迷惑, 而伤了身子。”
批折的动作未停, 褚瑜应了声，反问一句：“谁说抄经书一定是惩罚？”
“那又是为何？”
“朕瞧你看话本子都看傻了，还是让你多抄经书, 好受佛祖的庇佑，省得三天两头想着妖魔鬼怪，朕难有闲心听你胡说八道。”
“是真的！要不然怎会有读心术！”
褚瑜：“……”
这……还真是他头一次犯难了，总不好坦白就是刻意吓唬人的吧。
静阳郡主循循善诱道：“皇帝哥哥此时不愿相信静阳，定是那妖女给你下了某种妖术，才使得皇帝哥哥分不清她到底是人是妖。”
恰好这时褚瑜批得有些累了，又被她说得头疼，稍稍揉了一把太阳穴，见状，她顿时急道：“你看！皇帝哥哥，你如今可不就开始难受了，这定是妖女吸走精/气的前兆。”
褚瑜：“……”
不！你别胡说，朕是被你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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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时已至，虽未有夏日那般炎阳炙人，但实际上也好不到哪儿去，反倒因为秋老虎的关系，更是闷得让人难受。萧百婳前十来年过惯了有空调的日子，即便到了齐周国已有些年份，仍然是不大能忍受这份闷热。
今日她稍晚进宫，便是为了准备些凉品。
拎着食盒，一踏进宁勤殿，耳边便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妖女！”。
她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去，只见静阳郡主一脸惊恐地望着自己，然后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恨不得离她十万八千里远。她无所谓，恭敬行礼后，便照常走往褚瑜身旁的椅子。
未成想走没几步，就被人给拉住了。
偏头瞥了眼，静阳郡主脸色煞白，却仍咬着牙根，紧紧攥着她的衣袖，声音微抖，“妖女莫要靠近皇帝哥哥，你要吸/精/气的话……”说着，她闭上眼，微抬下巴，有种自我牺牲的壮然感，“那就吸本郡主的吧。”
萧百婳：“……”吸/精/气？
有句话说得好，别指望老司机的脑子能寻常，耳闻这几个字眼，她毫不犹豫地直接想歪了去，面颊微红，神色有些讷讷，“郡主在说些什么啊……臣女尚未出阁呢。”她还是个纯洁的黄花大闺女，哪里吸过精/气了？
静阳郡主：“？？？”这妖女有什么毛病，吸/精/气与出阁有何关系？
不解地拧眉眨眼，面色不善，“你才是莫名其妙，在说些什么本郡主听不懂的话，这与你嫁不嫁人又有何关系？”
……嗯？
萧百婳懵逼了，“那郡主所言到底何意？”
静阳郡主冷哼一声，“本郡主都知晓了，你萧百婳并非常人，实为妖女！”
萧百婳：“……？”什么玩意儿？
一旁的褚瑜闻言，觉得脑仁子更疼了，方才他都故作他言，刻意扯开话题，偏偏静阳郡主这个犟脾气，非得有个结论才肯罢休。
他捏了捏鼻梁，神色染了几分倦怠与不耐，“静阳，朕与你说了，萧姑娘并非妖物。”
结果静阳郡主伸手指着他，“你瞧，今日的皇帝哥哥已然按了几回穴位纾解疲惫，平时的他从未如此频繁，所以肯定就是被你这妖女吸了太多精/气害的。”
语气极为得意，好似自己有双比谁都来得雪亮的眸子，得以洞悉一切。
是因静阳郡主而头疼的褚瑜：“……”
可闭嘴吧！你不说话，朕就不会头疼了！
萧百婳听这一来一往的对话，迅速推断出大概的来龙去脉，敢情是昨天那一出，不仅没能成功吓得静阳郡主足不出户，反而让她脑补了一段妖精诱皇帝的故事，她心情有些复杂。
犹豫了会儿，索性破罐子破摔，大大方方道：“臣女真不是妖怪，臣女之所以会知道郡主所用法子皆出自何处，那全是因为臣女就是桃禄霓寐本人，心里对每本剧情清楚得很。”
从古至今，总有不少人只要一听闻“妖怪”二字，便想立马将人给除去，鲜少会选择先去好好调查一番，确认无误才动手。相比掉马，她认为被当成妖女的危险性更大，容易危及性命，至于掉马的话，顶多是被他人当成谈资扯皮好一阵子罢了。
更何况迟早有一日，当她得以公开成为褚瑜的妻时，恐怕也会被不少人议论。
假使静阳郡主这人将她的笔名泄露出去了，那就当作是一回预演吧。
提前习惯被当成八卦的滋味。
褚瑜有些诧异她会主动提起，毕竟他明白她一直以来隐瞒的原因，终归是担忧偏见，多数思想保守之人依然看不惯女子宣扬主见。
更遑论桃先生的话本子皆为提倡女子自主作为，以及一夫一妻，相守终生。
静阳郡主听到后面那一句，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激/动地跳脚，反驳道：“本郡主不信！你莫要一派胡言，你怎可能会是桃先生，桃先生才思敏捷，定是那等大有作为之人，绝不会是你这小小庶女。”
猝不及防被夸赞了一下，萧百婳莫名欣慰，自己那破狗血剧情竟也能被冠上才思敏捷，也不知静阳郡主是否从未读过正经书籍。
静阳郡主见她不语，脸上露出了“我就知道”的情绪，嘲讽道：“说不出话了吧……”
话音未完，就被褚瑜一声“静阳”给打断。
然而这回她稀奇地并未顺着皇帝哥哥的意思，而是选择继续讽刺下去；萧百婳知她一时难以接受，便默默当耳边风，不与之争吵。
褚瑜又唤了几次，见她嘴上不饶人，也丝毫不打算停下，言语不堪入耳使得他额角青筋微抽，登时忍不住加大声量，吼道：“静阳！”
许是因急躁，显得听上去多了几分怒意。
静阳郡主瞬间失声，委屈地瘪了下嘴，才讪讪道：“皇帝哥哥……”
褚瑜这才缓下口气，恢复温和，“静阳，萧姑娘真是桃先生本人。”
静阳郡主哪里会是轻易相信的主，“皇帝哥哥莫要被她骗了，她说出来的不见得是真话，皇帝哥哥需明察秋毫啊！”
褚瑜神色不变，笃定道：“她是，因为她前些日子就坐在我身旁写书。”
静阳郡主：“……”
清楚皇帝哥哥不至于这种事儿拿来说谎。
顿了好半晌。
她才错愕地反诘道：“真的？”
萧百婳面无表情地颔首，“真的。”
思忖片刻，为了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她抛出一颗相当甜美的果实引诱对方，“郡主可想抢先瞧瞧我下一本的内容？我这些日子来，早已写了近一半了。”
静阳郡主可耻地觉得这果实该死的甜美，可她又不是很乐意只看一半，卡得不上不下，况且到时买了书，前边读过了，她还得特地翻找接续的后半段是从哪一页开始，实在麻烦，于是她果断拒绝了诱惑，“不必。”
“那要如何郡主才愿意相信？”
“本郡主信了。”信了才不用翻找页数。
萧百婳：“……”
女人真善变。
正如太后知晓萧百婳是桃禄霓寐以后态度变得热切一样，连本来总是针对她的静阳郡主也跟着变了态度，并未多么热烈，只不过是收敛起先前的刻薄刁难。
她坐了下来，语气尚有些不习惯这改变的别扭，“既然你是桃先生本人，那要本郡主接纳你，也并非不可。”
萧百婳也跟着坐了下来，松了口气。闻言，从善如流道：“那臣女先谢过郡主了。”
静阳郡主“嗯”了一声，又道：“只不过接纳是一回事，本郡主还是望你知，后位你是想都别想，论家世，除了宋艳，无人能比得过本郡主，所以那位置，本郡主势在必得。”
从未觊觎过后位的萧百婳边拿出食盒里的凉品，边漫不经心地应道：“臣女明白。”
她不在意。
可不代表褚瑜不在意。
他蹙着眉宇，看向静阳郡主，严声道：“后位不会是你的，静阳。”
静阳郡主眼神一滞，“这是为何？”
“皇叔当年离京，便是为了远离朝廷尔虞我诈，你若是入宫为后，岂非与皇叔的打算反其道而行，到时想必皇叔也定然反对。”
褚瑜口吻淡定平缓，仿佛真有其事。
静阳郡主觉得他所言的确有理，可一时半会，她也遭不住如此打击，毕竟自她六岁那年，头一回见到皇帝哥哥，便对他的丰神俊朗之姿一见钟情，毕生所望便是嫁给对方，怎料这一切到头来不过是痴心妄想。
她捂住心口，“皇帝哥哥所言，可是真？”
褚瑜表情严肃地点头，“嗯”了一声。
静阳郡主深吸口气，强颜欢笑，觉得自己得独自好好想一想，便不愿继续逗留。她站起身来，朝着两人告辞了。
萧百婳也没想到这之中还有这层原因，刹那间，也怔忡不语。望着静阳郡主摇摇欲坠的身子，莫名于心不忍，直到人影消失，她才扭头问道：“真有此事？”
褚瑜毫不犹豫地吐出两个字：“假的。”
萧百婳：“……”
君无戏言啊，皇帝陛下，你怎么能学人撒谎呢，这是不对的！！！
褚瑜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桌前摆着一碗冰冰凉凉的甜品，想也知道是小姑娘带来的，便忍不住先品尝了一口，才悠悠解释道：“皇叔确实是不愿介入权力斗争之中，况且我与皇兄也从未有所争斗，故他当年是放心地离开。”
“至于静阳，皇叔疼宠她，从不会强求她一定要跟着远离这些纷扰，皇叔甚至还时常寄信给朕当说客，让朕考虑静阳，亲上加亲。”
“哦。”萧百婳了然，“那要是静阳郡主知情真相，你这搪塞她的话岂不是毫无作用了？”
褚瑜不甚在意地耸耸肩，“放心罢，皇叔虽是这么希望的，可也知我的性子，并不会强求太多。”顿了顿，他补充一句，“皇叔自己以前也是不愿听从先皇安排，非要娶个县令之女当妻。”所以他哪来资格好意思要求人听话。
萧百婳不清楚上一辈的事情，只当是个趣事听一听，笑笑便过去了，最重要的是，这回褚瑜的话貌似给了静阳郡主不小的打击，对方应当是好些日子不会再来了。
收回思绪，她也不再追问太多，随后便跟着吃起了自己做的凉品。
作者有话要说： 静阳郡主快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