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数月重逢
马车滚动的轮子与地上碎小石粒相接触时所发出的声响, 一路上未曾停歇，充斥在整个车厢内，连暖炉中烧火的声音都盖过去了, 却神奇地掩盖不去褚瑜那句话的重点。
那四个字, 让褚瑜的面色更黑了。
萧百婳表情比他复杂得多了。
她觉得自己似乎要跟着摆出臭脸，以表自己不乐意多这么一个情敌，但理智却告诉她, 这是古代, 眼前的人是真正的皇帝，她应当要温婉懂事地哄劝他，多个后妃分担也无妨, 何况右相之女乃京城贵女中的翘楚……
个屁。
就因为如此, 才更有危机感。
她果然还是秉持不了古代的思维。
愁了片刻, 本想哀愁地叹口气，却还是本着心情轻哼了一声。
褚瑜原本就在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此时听见她发出不悦的声音，明白了些什么，脸不黑了，明亮的眸底快速划过几分喜色。他抿着嘴角，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好半晌，才状若无意, 维持着平静道：“婳婳不愿我纳妃？”
萧百婳看着他无意间流露的一点窃喜的小表情，很想朝他翻个白眼, 愿不愿意又不是她说得算, 古代三妻四妾实为寻常之事，更遑论皇帝是真的有皇位得让人继承。
不大乐意回答这个问题，怎样答都显得她不对劲, 她索性淡定地反击道：“那你愿意让我爹给我安排亲事吗？”
褚瑜：“……”
然后他的脸又黑了，只是这回比方才更似被炭火熏了数日。
见状，萧百婳微微翘了翘唇。
小样，论吃醋，她可比褚瑜差得远呢。
瞥见她得逞的笑，这回换褚瑜哼了一声。
人家小姑娘哼就是哼而已，他倒好，哼完之后，还非得将人扯进怀里，随后又复坏心欺负那对还未消肿的唇瓣。
似是发泄醋意，又似安抚不悦，他咬了几下软嫩，强横地顶开了牙关，将小姑娘品尝酸甜苦辣的地方搅得乱七八糟。
连带着呼吸也紊乱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他才将人给松了开来。
萧百婳眼角泛着些许红，眸光夹着几分迷茫朦胧，好似还未反应过来。好一会儿，她才缓了过来，下意识碰了碰唇角，果不其然，那处的伤口貌似又更大了一点。
刺痛直接激得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迎着褚瑜乐不可支的神情，她忍痛，用力地用指腹抹了一把。
随后没好气地将人推开，自个儿坐回原位，说道：“咱们商量个事儿？”
褚瑜偷香后的心情很好，“嗯？”
萧百婳与之相反，面无表情，“下回能否别咬如此大力？”
褚瑜下意识想回个“好”，不知脑袋想到了什么，生生将这个字眼塞回肚子。他故作思考状地垂下头，暗暗转着眼眸，没让小姑娘察觉到他眼楮深处的狡黠。
而后才一脸无辜不解地抬头看她，“婳婳可是不喜欢我这般做？”
萧百婳白了一眼，“换我咬你，你乐意？”
褚瑜神情依旧，瞳孔澄澈，“我不知，我从未被咬过，我以为如此能表现亲昵。”
萧百婳顿了顿，凭着本能差点就要扑过去给他演绎一番何为咬唇痛，结果才刚倾过一点身子，那个灵活的小脑袋瓜就盘算到了对方的小伎俩。她扯了扯唇，冷静道：“算了。”
褚瑜傻眼了，“为何就这样算了？”他都准备好张开手迎接他的小姑娘了。
萧百婳意味深长，“想让我投怀送抱？”
褚瑜：“……”
“想得美。”萧百婳指了指自己的唇，“都红了，你少折腾我，否则说你家暴。”
“……”褚瑜失望地撇撇嘴，而后又好奇地问道，“家暴是何意？”
萧百婳给他解释了一通，忍不住算了算自她告诉对方自己来自二十一世纪后，对方到底问了多少个问题。经过一番估算，约莫……少说也有几十个吧……可能更多。
“我看我改日为你写本齐周国皇帝的十万个为什么得了。”
她不知不觉又给褚瑜多了个发问的机会。
褚瑜果真又问了一句：“十万个为什么又是怎样的书籍？”
萧百婳：“……”算了。
想归想，她还是给他说明了一通。
只是这回，说明完了，她便闭上了嘴。
坚决不再给自己挖坑跳。
-
上回离京，几人心中烦忧着临城的情况，总觉得路途漫长得难受，只想尽快抵达当地，好早早处理事情；如今回京，担子早已放下，一身轻松，几人将路途当成游历，反而恨不得马车走得再慢一点。
当然，这之中不包括一直习惯不了搭乘马车的萧百婳。
与其他人相反，上回因心事重重，无暇顾虑自己不中用的后世腰；如今倒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注意力全然放回了自己身上，导致她于第五日终于撑不下去，整个人瘫在褚瑜怀里。
安心地将褚瑜当成了靠背的。
被人“利用”的褚瑜乐在其中。
更是尽心尽力充当了这个靠背的角色。
好不容易在半月之后。
几人总算抵达京城。
马车行走的多为平时无人经过的小径，绕了好些个拐角，悄然在宁勤殿旁停了下来。明忠早已收到命令，在那儿待命，也让留守在宫里的暗卫在周围注意着闲杂人等。
萧百婳早就憋不住了，一时间也忘了尊卑问题，抢先就从车上跳下去。
双脚落地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踏实了，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认为走路比搭车好。
偏头瞧见站在一旁的明忠，笑吟吟地打了声招呼，“王公公，许久未见，近来可好啊？”
明忠早已习惯褚瑜宠着萧百婳，见她抢在皇帝面前出来，也不稀奇，只是回以同样的笑容，“没有所谓的好与不好，只是几月未见陛下与萧姑娘，甚感想念，心有挂念。”
高情商的回答，萧百婳心中给予赞许，清脆的笑声顿时落在此处。
褚瑜跟在她身后，也走了下来。
听了两人的对话，无奈地跟着笑了笑。
-
由于尚有些历史遗留问题需要处理，褚瑜并未多留萧家二姐妹，直接派人将两姐妹送回萧府。萧百婳看到马车，苦了脸，想说一句“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但又清楚有这之间好一大段距离，自己也筋疲力竭了，走路会更累。
权衡之下，还是扶着老腰爬了进去。
只是几月未见京城景色，两姐妹却恍如隔世，掀起了轻薄的素色丝绸帷裳，脑袋凑在一块，一同望着窗外熟悉却也有些陌生的街景，本以为会改变很多，却发现变的只有天色。
冬日已到了尽头，春日将来，因寒冷而灰暗的天被光亮划破数道口子，伴随着残存的几缕冬意，撒至大地，照亮一切。
花了几刻钟。
时隔几月，终于回到了萧府。
才刚踏进大门，步伐就被后面传来的声音给叫住了，两姐妹身子同时僵了僵。
那人的语气又气又急，却又含着些庆幸。
萧乐瑶年纪小，虽说已经出去见了一回与众不同的世面，但依然是那个害怕父亲生气的小丫头。闻声，她想都没想就钻进自家二姐姐的怀里，将自己的身影掩得实实在在。
萧百婳望着她可怜兮兮的眼神，眼角微抽，不乐意动作。
萧乐瑶继续用着那个小眼神瞅着她。
无奈望天了会儿，萧百婳生无可恋地长叹口气，又深呼吸好几回，才硬着头皮转过身子，僵着笑脸面对来人，她试图卖萌地眨巴着那双总泛着些许光亮的柳叶眸，想逃过一劫。
“爹爹，近来可好啊？”
撒娇的语调，配上撒娇才用的称呼，很好，很可以，她由衷希望有效。
萧长启并未就此被她哄了过去，仍旧冷着一张脸，走到两姐妹面前，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怒意，两姐妹却清清楚楚地知晓他其实气得不轻，“回来了？”
萧百婳咽了下喉咙，“是，爹爹，我们平安回来了。”加重“平安”二字的咬字。
萧长启应了一声，看向躲在二女儿身后的老幺。
萧乐瑶察觉到他的视线，只得迈开小短腿一步，改而站到自家二姐姐身边，跟着小声糯糯地喊道：“爹爹——”
萧长启看了看两人，许久，把两人叫进了自己的书房，给两人足够的面子，不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教训。书房门一关，明明那声响一如以往地轻重合宜，此刻却莫名地宛若锤子用力打在地上，敲得两姐妹心头发慌。
她们自知有错，不敢造次，也就厚不住脸皮征求坐下的权利。
反倒是萧长启看着两个闺女面容有些疲惫，沾了不少外头的风尘，于心不忍。
“坐下罢。”声音还是淡淡的。
两姐妹对视一眼。
萧百婳觉得继续站着才能显得她们身姿狼狈，可怜巴巴，搞不好一下子就激起了萧长启更多的不忍心，然后大发慈悲放她们回去，她还觉得这样站着显得她们俩知错能改，毕竟穿越前班主任都觉得罚站能让学生学到教训。
这样想着，于是她扯着萧乐瑶不动。
萧长启不知她心理活动如此丰富，皱了皱眉，“为父让你们坐下。”
萧百婳犹豫了下，决定先卖惨一波，“可……女儿与乐瑶做错了。”
爱女心切的萧长启见状，心果然又软了不少，可还是故作冷硬道：“坐下便是。”
话不过三，再多就显得不识好歹。
萧百婳意思意思地为难一下，随后便不客气地拉着萧乐瑶坐下。
萧长启目光一直跟着她们，像是想好好看看这两个许久未见的闺女。然而待她们看了过来，又连忙挪开视线，冷哼了一声，“知道为父为何要叫你们过来吗？”
萧百婳严肃地回道：“女儿知道，我们擅自离京，且未向爹娘禀报，实为不孝。”
萧长启应了一声，“去赈灾有趣？”
萧乐瑶将“有趣”两个字摁在心中。
萧百婳瞥了她一眼，腆着脸笑道：“爹爹哪里的话啊，赈灾怎会有趣了，攸关人命大事呢，但的确让女儿学到了不少东西。”
萧长启挑了挑眉，“哦？学到了东西？”
两姐妹默契地用力点头，最好能让她们的老父亲感悟到她们想关怀社会的善心与觉悟。
萧长启很轻地笑了一声。
两姐妹耳尖听见，刚要喜上眉梢，却又猛然听见自家父亲道：“既如此，你二人各写个三百字在临城学到了哪些给为父，好让为父也瞧瞧你二人这些日子来，可有长进。”
“……”
两姐妹的笑容直接搁浅在半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说一，我真希望学校老师都可以向萧大人学习学习，三百字意思意思就行，每次还非得让我们写个几百、一千，惨的是内容还了无生趣，憋得出那么多全多亏胡诌学分数拿得高。
要是有学校开个胡诌系，我觉得我可以成为年级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