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n市大学的樱花开了。
在师大运动会还在如火如荼进行的第二天，林双拉了于一到n大看樱花。
作为n市最好的大学，名气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老校区位于市中心，校园内粗壮的树木，还有民国时期建筑的教学楼，都在无声诉说着这座名校悠久的历史。
樱花季节慕名来赏花的游客有成千上万，周末人最多。幸好这日是周五，但人也不少。
昨天剧烈运动后，林双起床后浑身都是拉伤感，好在睡得饱，恢复得不错，不影响赏花这种小清新活动。和于一走在樱花大道上，两旁樱花盛开，粉色樱花漫天飞舞，浪漫的不像话。
只不过花瓣落地后就被人群踩在脚下，碾成水泥路上的垃圾。不知道为什么，林双脑子冒出红颜薄命这个词。
樱花太美了，但人不美。放眼望去，有摇晃樱花树拍落花的女子，有随手折枝的男子，有攀爬樱花树的小孩，也有不预约就往里闯的老人。
樱花节，也是樱花劫吧。
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红色志愿者马甲的女生气势汹汹迎面走过来，她个子不高，却杀气腾腾地在两人面前站定，林双有些发憷，当即在原地自我反思：我是预约后进来的没采花也没爬树……
女生却至始至终都看着林双旁边的人，然后开口，“于一，好久不见。”
林双这才看了眼于一，而于一看着那个女生，嘴角扯了一下，露出一丝礼貌的微笑。
“我没看错，真的是你。”女生继续说，“你是来看樱花的吧，我带你去最佳的赏樱地点。”
她说的是“你”，没说“你们”，女生至始至终也没看林双一眼。
于一没有回答她，看着林双问，“想去吗？”
林双摊摊手表示无所谓。
于一朝女生点了点头，女生在前面带路，林双在后面压低声音问于一，“老同学吗？”
于一嗯了一下，没有多说。
女生带她们进了一栋楼，爬到顶楼，在此作为观景台，俯视楼下花海，美不胜收。林双虽然看着花海，注意力却不在眼下的美景，而是两人有些诡异的气氛，有点想原地消失，又有点好奇。
女生开口，声音朗朗，“这里的樱花好看吧。只不过这里的品种虽多，名气也大，但我最喜欢的，还是我们s市中学的樱花。你说呢？”女生自然是在问于一。
于一没有接话，出神望着花海，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知道我在这里上学吧。”女生继续问。
“知道。”于一回答，语气不咸不淡。
“那你今天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于一又不接话。
虽然女生有些咄咄逼人的样子，但林双知道于一对真的关系不好的人是会甩头走人的，她们以前关系应该还不错。
林双见状上前解释了一下，“是我决定来的，她到了才知道是来这。”
女生终于看了林双一眼，却转头继续对于一说话，“跟新同学关系不错嘛，就忘了我们这些老同学了？寒假的同学会你也不来参加，别人缺席就算了，你可是我们班长啊。”
于一还是不说话，目光落在底下的花海。脸上没有喜怒。但林双知道她此刻的心情绝对不是喜悦。
女生终于放弃了油盐不进的于一，转而对林双说，“于一的新同学，在你眼里她是个怎么样的形象？”
就像上课时思想正在开小差，突然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一样的感觉。好在林双对这个问题早已思考过无数遍，略微犹豫后，一字一顿说道，“惊为天人。”
于一的目光一闪。不过没人看见。
女生听到这个回答似乎有点意外，赏了林双一瞥表扬的目光，也看向花海，思绪飘远，“你是没见过从前的她啊，那时候的她更加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她上高中的第一天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因为她是我们那届的中考状元。后来又参加了奥数、物理竞赛，都得了省级一等奖……”
乍然听到别人说起于一的过往，林双心中咋舌，同时发现两个人相处时，好像从来都不提各自的过去。
于一平静地打断她，朝下面扬扬头，“那里又有人在爬树了，你不用去制止他们吗？”
女生往她下巴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漠然。心中好想问，现在的你是怎么回事？在自暴自弃吗？消沉了吗？终究没有问出口，准备下楼时，深深看了于一一眼。
女生把自己的学生卡递给林双，话却是说给于一听，“虽然你不是来找我的，但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了。有校园卡这学校哪里都能去，食堂也是刷卡，算是尽点地主之谊，你们随便吃。既然来了，玩的愉快。我看某些人好像不怎么欢迎我，我就不奉陪了。回去的时候再把卡还给我。”
林双没有接，看着于一，于一背对着两人没有说话。女生把卡塞到林双手里，转身下楼。林双看了看手里的学生卡，上面写了女生的名字。
她离开后，诡异的气氛并没有跟着消失。两人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花海，春风吹动衣角，人一动不动，都没有说话。
林双怅然，不再低头赏花，抬头看蓝天白云。早知道她是天之骄子，虽然没有早几年认识，但可以想象当年的她是什么模样。光是想象就知道有多耀眼。
当年的她眼神一定更有光，举手投足间一定充满骄傲。或许脸上比现在要多很多笑容，周围或许还围着很多朋友。
她是不是很不喜欢现在所处的环境？
好恨那些让她坠落凡间的人和规则啊。她这样的人本应该高高在上的。本该是在天空自由翱翔的大雁，供人仰望，留下惊鸿一瞥的身姿，然后不见踪影。
我一定是十世善人吧，这辈子才如此幸运能遇到她。又是何德何能啊，还和她成了朋友，她这样好的朋友。可自己却还不知足，竟妄想拥有她。
你配吗？林双问自己。
原来拨开两人间的层层障碍，林双终于看到自己不敢表明心意的最大原因，好像是自卑二字。
“咕噜——”
肚子突然叫了，打破寂静。林双摸了摸肚子，气笑，连你都这么不争气。
于一往屋外走，微笑道：“走，去尝尝这里的食堂是不是比我们的食堂好吃。”
吃着食堂的饭，没有讨论味道，看于一心不在焉的样子。
——要么志愿填失误了，要么她热爱当老师。
林双没有忘记当时吴玮说的话，这两个可能性林双更希望是后者，毕竟当下的选择如果是她所热爱的话，至少她是开心的，不希望她不开心。
林双试探问道，“你喜欢当老师吗？”
“不喜欢。”于一毫不犹豫地说，凝思片刻又说，“不是讨厌老师，是我自己不喜欢当。”
林双报之以笑。然后沉默着吃饭，不再继续追问。不知道她心里有没有疤，如果有，再问下去可能就是揭她伤疤了。
等吃完饭，林双建议，“要不我们去找你同学吧。”
于一放下筷子，“不逛校园了吗？”
“去做比逛校园更有意义的事。”
再次见到于一的高中同学，林双把饭卡还给她，然后拉于一加入她们志愿者的行列，一起阻止游客没有素质的行为，一起当护花使者。
忙活了一下午，准备回去时，林双对女生说出了打了一下午的腹稿，“真羡慕你能认识从前的她。不过现在的她也许比以前低调很多，但这是因为她选择了低调。你信不信，只要她愿意，未来的她随时可以重归耀眼？”
女生愣了一下后扬起嘴角，说：“我信。”然后转问于一，“下次来会提前跟我说吗？”
“不会。”于一拒绝的毫不犹豫。
“我就知道。”女生并不生气，“好像又看到当年的你的影子了。”
回程路上，又是一路无话。好像是一次有点失败的出行呢。
林双回到宿舍，坐在自己座位上发呆。或许她只是不小心掉落凡间，有朝一日还是会回到天上吧。如果那时的她愿意拉自己一把上空遨游，自己不能太沉让她带不起来。
林双望着她的吉他，仿佛看到了通往天上的梯子，或许它是未来能和她在一起的唯一联系。
林双抱着吉他，重新练那首无比难的指弹曲，一直攻克不下来而停滞的地方，用了更多的耐心和它死磕。膨胀过，被打回原形，逃避够了，该重新面对了，重新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往上爬，即使是蜗牛，至少在前进。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一定要拼命才行。
308排练室。
方思咏准时到，却看到只有于一在练贝斯。
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记混了日子，今天不是周六吗？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排班，没错啊，此时此刻确实是达摩乐队的排练时间。
于一抬头朝方思咏打了声招呼，“哈喽。”
方思咏有些受宠若惊，“嗨。”绕过于一到鼓前坐下，委婉提醒她，“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周六？”
“是周六，你们队长让我来的。”
“噢，你来我们乐队帮忙弹贝斯吗？”
“嗯。”
“太好了，欢迎欢迎。”
方思咏一下子跳出座位，朝于一伸出手，于一温和笑笑，和方思咏握了手。
“那你是退出十次方加入我们吗？”
“不退，来帮忙而已，和你们一起参加高校音乐节。”
“噢，一次性队友，那也欢迎。”
身兼双职，于一并没有压力。十次方乐队这学期几乎不排练了，这学期乐队的演出，校内的只有六月的毕业晚会，也不需要提前几个月排练。队友们不是去实习，就是忙学业，只有自己是个闲人，无所事事了一段时间，该重新振作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