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重阳节
这几天，莫惊春没有去上学，但是还是会去卫晏清家里补习数学。
而卫晏清看着此时坐在沙发上，连笔都不愿意拿的学生，有些想不明白，左手受伤了和不能写字能有什么关系？！
卫叔不会觉得有什么，很高兴莫惊春常来，每天去买菜都充满了干劲，买的水果也多了。甚至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果盘，在被夸了之后就更加卖力了。
此时，卫晏清看着自家的卫叔，正一脸谄媚地端着果盘进来，放在莫惊春面前的茶几上，嘴里还说着不要学的太累了多吃水果。听到这里他其实有些想笑的，想问她到底累在哪里？
“卫先生，你干嘛这么看着我？”莫惊春笑着，眉眼仿佛就含了春，让人根本舍不得说她了。她一向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容貌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这样，数学很难进步。”卫晏清纠结极了，他是真的不知道莫惊春到底在想什么，她难道不知道她现在基础并不好嘛？就算是上次考试不错，那也是有运气的成分。
要是考试的时候碰上的是她不会的，那到时候就完了。
“还早嘛！”莫惊春皱眉，放下手中的冬枣，最近的冬枣刚上市，从郊区运过来很是新鲜，这是卫叔刚刚去水果摊子买来的。
而现在，莫惊春连冬枣都觉得吃起来不香了。
“已经九月了，转过头过了年，你就要报名考试了。”卫晏清他有些严肃，越想越觉得时间很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听了莫惊春说的，她要是考不上大学，就会被逼着嫁人，他的心中就有些发紧。越是发紧，他就越是觉得紧迫，对于莫惊春的成绩就越是看重。
她的国文和英文是没问题的，这一点算是一个好消息。唯独数学，她不怎么开窍，现在每次做的测验也不过是七十多，连八十多上不了。北平的大学要求都很高，至少也要考到九十分才算保险。
“你老这么严肃干嘛！”莫惊春虽然也有些心虚，但是口头上却是不愿意有丝毫的认输。“我想休息一会儿……我累了！”
卫晏清叹了口气，不想再说什么了，他也累了！他坐在莫惊春的对面，喝了一口茶，歇了口气。
“明日就是重阳节了，我听说对面的卫先生会在和平饭店举办生日宴，邀请了你们一家。”卫晏清不喜欢对面那人，这是一种直觉。可是他的人品又决定了，他根本说不出来什么诋毁的话。
他见过那人看莫惊春的眼神，他不喜欢。
“喔，我知道，我娘说到时候带我们去。”莫惊春点头，她对于那人，现在就是无所谓、不关心、啥也不想了解的态度。弄不死他，难道还不能选个让自己舒服的态度嘛？
“那位先生，我听说很不好惹。”卫晏清，最终还是说了这么一句话，说完之后又接着道，“我听朋友说，他在使馆区那边的人脉关系很广，包括天津的租界都有很多他的朋友。”
莫惊春无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稀奇，谁让他有钱呢。”
她拿起果盘里面的葡萄继续吃着，低垂的眼眸却是闪过了怀疑。她一直不想承认的是，对方也和自己有了同样的遭遇！现在这样的差距，她根本就报不了仇！
她只是一个没有丝毫社会根基和人脉的女学生，就连找一个杀手都没有门路。按下心中的想法，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果盘，脑海中却不自主地开始回忆这段时间见到的杜观棋是否和上辈子的人有什么相似之处。
相似之处自然是有，毕竟都是大名鼎鼎的杜七爷。可是也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第一就是以前的杜观棋，对于莫问秋的态度不至于这么冷淡，要是他很早就回来了，那么不可能不来找莫问秋。
第二，则是他的气质，她还记得，她死之前的那晚见到的杜观棋——凌厉乖张，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子的疯狂，让人不寒而栗。而现在这个人，她竟然看不透，唯一看的到只有那周围笼罩着的忧郁。
杜观棋这个人，阴狠又乖戾，曾经的北平没有人敢惹。毕竟，这样的一个疯子，谁能控制呢？也不是没有，当时自己还能控制他，毕竟是她一直在背后支持，才有的杜氏公司，杜观棋只要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就得捧着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防备他，直到被关到了地牢中，才明白对方对于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你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卫晏清看着像只鼹鼠一样，嘴巴嘟嘟的吃着水果的莫惊春，忍不住叮嘱。“卫先生的宴会上……”
莫惊春打断了卫晏清的话，不耐烦，“干嘛老说他，烦都烦死了！”
她是真的不喜欢说起这个人，每次说到杜观棋，她总是感觉在经受凌迟一般。就好像将过去所有的不堪都暴露在阳光下，供人随意观看与评论。这让她每次想到这个人，就从内心中排斥。
她曾经是愚蠢、肤浅、拜金又无知，可是她也是为了杜观棋努力付出过的。她现在依旧蠢钝如初又嗜钱如命，可是这辈子，她不再想为了谁那般的付出了。
她抬头看了看这位卫先生，即使是他，她依然是再也做不到曾经那般的热烈了。那种像是烟花般的灼热，点燃自己的生命，照亮别人的人生路，这种蠢事她做一次就好了。
“行，那我去给你出题了。”卫晏清对于莫惊春的态度，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心情很不错，至于为什么会如此，他并没有深想。
莫惊春看着坐在书桌后面的卫先生，久久没有说话，最后只是慢慢地咬了一颗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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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九，重阳节，本是登高望远的日子。
内城外城的北平人，他们在这个日子都是一样的热闹，城外的西山更是迎来了本年度人流最多的时候。
但是，今年和往年有些不同，有些有钱人家，他们没有去登高踏青，反而去了北平饭店准备参加从天津来的杜七爷的生日宴会。
杜七爷的名头，北平的上层人士们也有所耳闻，他在天津那个地界儿很是吃得开。打通了租界之后，往平津来的洋货，再也不用从上海那边转陆运了，反而直接从天津卫的港口就卸货了。
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以前平津的洋货，总是和上海这些南方城市相比有些落伍。而现在，他们的洋货也都是从欧美那边直接运送过来的，不但品种多，价格也相对低了。
以前不是没有人想做这生意，只不过天津卫的港口长期被外国人霸占着，他们是有心无力。
而杜七爷，他能有这个能力，自然是被很多人看重的。各地时常爆发战乱，铁路运输不稳定，天津卫的港口就至关重要。更不用说，最近几年，北平的地位明显已经又些下降了。
现在的南方，不论是经济，还是政治，都有已经超过了北平。
——和平饭店——
莫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坐着杜观棋派去的车过来，一下来就看见虎子热情的跑了过来。
“莫夫人，您可终于到了，我们老大在里面等着呢。”
平时私底下，虎子管杜观棋叫七哥，那是他们的交情。可是到了外面，不论是他还是言蹊，都是规规矩矩地喊一声老大，甚至有时候会叫七爷。
“辛苦你了。”
莫夫人今日穿了一件香云纱的旗袍，披着一条狐狸披肩，头上戴着纱帽，脖子上缀着一串饱满的珍珠，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更是剔透。今日的唐婉莹，仿佛回到了丈夫还在世的时候，跟随丈夫赴宴的那种风光。
“莫夫人赶紧戴着两位小姐和少爷进去吧，这门口风大。”
虎子打量着今日的莫惊春两姐妹，她们都穿着一身小洋装。不同的好似，姐姐穿的随意，看样子并不是新衣服。而妹妹穿的洋装，看得出来是精心准备的，甚至他认了出来那料子应当是上次在天津的时候，七哥送给莫二小姐赔礼用的。
“好，那你忙着。”
莫夫人和虎子打了招呼，就带着莫惊春他们进了大厅。
一路上都有穿着西装礼服的服务生引路，最后他们上了二楼的宴会厅。二楼是和平饭店最大的宴会厅，此时左边摆着各种中式西式的糕点和酒水饮料，而右边则是摆了几十张桌子，想来是一会儿开席时候用的。
莫夫人三年没有进入社交场合，却一点儿都不生疏。她虽然是旧时的传统女子，可是当年也是唐家大小姐，出嫁之后更是陪着丈夫经常出入重要场合，怎么可能怯场。
莫问秋她没有怎么来过这种地方，父亲在她们姐妹十四岁的时候就亡故了。她们之后的生活一直走着下坡路，这种宴会更是没有来过。
莫惊春则是有些散漫了，她生来就是宴会中的女王，谁让她的容貌本就是一绝。她一进入这里，那些来的早的人就注意到她了。
远处的一群少年，他们看着莫惊春，半天才反应过来。
“那是谁？”
“不知道，以前没有见过。”
“要不要上去问问？”
“不好吧，太唐突了……”
“可是……”
……
这种对话，此时在大厅中并不少，大家对于莫惊春的出场，都感受到了美的力量。他们以前对于书中所描述的美人，总是有所怀疑，直到今天见到了这位小姐，即使穿着一身颜色暗淡的衣服，整个人却十分明丽动人。
莫惊春跟在莫夫人的身后，在莫夫人让他们自行去玩耍之后，她准备到旁边的休息区休息一会儿。至于莫问秋和莫关山他们两个干什么，她不感兴趣。她刚才可是看见了莫问秋的好朋友，冷子怡呢。
她想到了上辈子的冷子怡，笑了，还真的是好朋友呢！正想着这辈子要不要帮一帮这个小可怜，面前的路就被挡住了。
“这位小姐，可以认识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