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绯雪晴空
大名鼎鼎的西川露西，被称为“精灵秘钥”。
近千年的岁月，丝毫没有在这个女人脸上留下痕迹。顺滑的金发，碧蓝的双眸，白皙的皮肤，尖俏的耳朵——酷似传说中的精灵，引得无数男子爱慕。
同样像精灵的，还有她兼具观赏性和实用性的魔法。手持一把钥匙形状的金色魔器，露西的魔力操控力几乎和自然融为一体。
她掌握着用魔力加速能量流动的技巧。用在伤员身上，伤口会加速修复。用在战士身上，能加速代谢速度，短暂激发出细胞潜力，使速度力量大幅增加。用在植物身上，能让种子快速发芽。
她能坐上院长之位，靠的却不是辅助系魔法，而是一招范围杀伤魔法“落木萧萧”。
这个魔法美得炫目——空气中弥漫着一朵朵碧蓝色的磷火，如萤火在夜空摇曳，如落叶追随秋风。普通物体只要沾上一点磷火，就会不断蔓延燃烧，无法扑灭。
虽追求者众多，但露西痴迷魔道，不曾动过感情。
海族的多数侵略，都是从西海发起的——这和洋流的方向有关，顺洋流活动更利于海族的行动。
露西与西迪掌管西川、西海两座学院，共同撑起大陆一方边防，早已成为默契无间的战友，但也仅限于战友——直到十年前发生的一件事。
那件事，西迪院长同样印象深刻。
十年前那个冬天大雪纷扬，西迪正在办公室签批文件，想起身喝杯咖啡，看看雪景。
走到天台，全身汗毛唰地耸起——眺望远方，依旧飘着鹅毛大雪，而学院方圆十里范围晴空如洗！
就像有一个透明的罩子，把学院单独隔绝出一片晴朗的空间，哪有半点下雪的痕迹？
“哈哈哈，小伙子吓一跳吧？”身后突然传来爽朗的笑声。
西迪汗毛又炸了一片——以他三级生物敏锐的精神力，什么人能瞒过他的感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
回首一看，是一个腰背佝偻，包裹在黑色披风里的老头，脸上一片疤痕触目心惊。
西迪几乎是本能地出手了：放在办公室的破海神枪，穿破墙壁向老人激射而去。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长矛在老头背后突然减速，竟开始慢慢挪动，仿佛老头身后那一米的距离被无限拉长，变成了千万公里。
“哈哈哈哈，好！”老头大笑。一个“好”字在西迪耳中，宛如一道炸雷。
不对，空中真的打下一道炸雷！
被惊人的能量波动包围，西迪仿佛感到，自己就像一只蝼蚁，试图硬撼空中的闪电，光是那种压迫感，就几近窒息。
老头突然收敛，方才如惊涛骇浪的能量，此刻竟察觉不到一丝波动。西迪蓦然放松，只觉使不上力气，扶着栏杆大口呼吸。
“小伙子实力不错！别紧张，我老人家没什么恶意，只是想拜托你一件事。”老头笑眯眯道。
西迪平稳呼吸，警惕道：“什么事？你到底是谁？”
“你一会儿从学院正门出去，往东走八百米有一家挂着红旗的铁匠铺。里面有个小丫头，我有事要出远门，你帮我保护好她，嗯，顺便好好培养一下，她可是人类的宝贵财富。”老头依旧是笑眯眯的。
西迪哭笑不得——这么一个强得变态的家伙，专门找来就为了让我当保姆？脑子多少有点不正常吧？
可下一秒，西迪就收起了这种想法——老头站直身体，伸手一抹，被疤痕覆盖的脸，瞬间换了一张新的，好看极了。
“我是谁？哈哈哈，我叫易宁，现在改名了，叫艾斯！就这一件事，你可得上点心，那丫头出一点差错，我就把星光塔拆了！”艾斯哈哈大笑，随着空间一阵扭曲消失无踪。
西迪信不信？当然信！除了传说中的创纪元四贤者，谁还能有这般实力？就算他不是真的易宁，西迪也不敢得罪这么一个强得变态的人。
见到抱着一把阔剑的小丫头，西迪又信了几分。
凭千年学院任教经验，西迪瞬间就感受到小丫头的魔法天赋，甚至不用任何测量，西迪就能肯定，她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不是一万人里挑一个，而是一万年里挑一个！易宁说她是人类的宝贵财富，也不为过。
“乖，你叫什么名字？”西迪柔声问道。
丫头扬起小脸，指着大雪中被开辟出的晴空：“以前叫什么不重要，现在我的名字叫晴，下大雪也挡不住的晴天！”
西迪一愣——这丫头天赋惊人，中二病也挺严重啊。
晴的家庭，是标准的修炼者家族。
但三岁的时候，晴的父母就在战场中牺牲。
“爸爸妈妈去哪了？”晴哭着问爷爷。
“他们变成了天上的星星看着你呢，以后任何时候都不许哭鼻子，好吗？爸爸妈妈看到会伤心。”爷爷紧紧抱着丫头。
晴听话地吸回鼻涕。从此，爷孙俩相依为命。
父母留下一大笔抚恤金，足够爷俩生活无忧。但意外发生了，晴的叔叔告诉爷爷，朋友有个研究钨精提取的投资项目，已经开始商业化运用，非常可靠。抚恤金早晚会花完，但如果投资这个项目，就能保证孙女一生富贵，接受最好的教育，过上最好的生活。
爷爷糊里糊涂就信了，却再也没要回这笔钱。叔叔跪下痛哭流涕，给爷爷道歉，说他遇人不淑看错了人，他做项目的朋友卷款跑了。叔叔拍着胸脯保证，“我只要有一口吃的，就不会让您孙女饿着”。
爷爷无奈，所幸肚子里有些墨水，为了多赚点钱，找了家生物研究所的工作。但不慎接触了一种剧毒药品，染上恶疾，没多久就与世长辞。
爷爷刚走，叔叔立刻宣布，他是爷爷唯一的继承人选，也是晴的唯一监护人选。然后，他就把爷爷的房子卖了，拿着钱花天酒地。
年仅四岁的晴，得到的唯一财产，是一把家传的阔剑。叔叔也从没管过她，晴有时候连吃的都没有，饿得面黄肌瘦。
晴伤心极了，一天比一天痛恨叔叔。终于，她幼小的心里做了决定——她要永远离开这里，哪怕饿死，也要离开这个间接害死爷爷的凶手。
那天晚上淅淅沥沥下着雨，晴抱着阔剑，跌跌撞撞在路上乱闯。
好冷、好饿、好恨……
“小姑娘，你这样会感冒的……” 晴抬头一看，是一个腰背佝偻，包裹在黑色披风里的老头，脸上一片疤痕触目心惊，晴不由吓得连连后退。
“别怕，爷爷带你去喝碗牛肉汤……”老头伸手，掌心涌出耀眼的白光，把晴包裹其中。
好温暖，好舒服，像妈妈的摇篮，像爷爷的臂弯。
晴漆黑的世界，好似被这道光束照亮。晴生出一种特别的感觉，好像叫作……希望？
“这是什么魔法？”
“照明术。”
“可以教我吗？”
“可以，不过你要先跟我去喝牛肉汤……”老头笑眯眯道。
从此，晴有了新的栖身之所——老头的铁匠铺。
难过的时候，晴就会点燃手中的光芒，光一亮起，就感到无比的幸福和希望。
手心那束照明术，从荧光般渺小，到灯火般明朗，最后像颗炽烈的小太阳。
“如果此后没有光，我就是火炬！”光芒中，晴高傲地扬起小脑袋。
易宁离开铁匠铺，把晴托付给西迪，西迪自是不敢怠慢。
十年前，西迪问道：“丫头，你有什么愿望？”
“我要照亮一切黑暗。”晴抱着阔剑冷声道。
“不是这种愿望……还有其他简单点的愿望吗？”
“我要……杀了害死爷爷的叔叔。”晴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道。
西迪蓦然一阵心酸，这个五岁的小女孩，难道就没有想吃糖果，想买新衣服这种正常点的愿望吗？
西迪悄悄安排下去。不久后，晴的叔叔因涉嫌“组织危险活动”罪被捕，判无期徒刑。
在西海辖区，西迪院长，无论从名义上，还是实际上，就是权力的化身。
露西院长听说此事，问西迪：“为了孩子的一句话这么使用权力，会不会有些越界呢？”
西迪淡淡答道：“权力本就没有边界可言，唯一的区别，只是在谁手中罢了。在有些人手里，权力是欺压别人的武器，在我手里，是用来保护大家的。”
露西突然有所触动，不是为西迪院长的话，而是为他这个人。
在所有人眼里，西迪都是完美的领导人——他几乎没有任何私生活，不是在保卫西海，就是在建设学院。他平时低调，但关键时刻，总能挺身而出。他几乎没有任何情绪，保持着绝对的理智，合理作出各种决策。
在露西眼里，他是个完美的掌权者，但不一定是个活生生的人。
但今天，露西第一次感觉到，西迪同样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只是为了肩上的责任，从不情感表露罢了。
这份责任，就是权力的代价吧。
自此，西迪和露西走得更近了，战友之外，多了一层奇特的感觉。
十年了。西迪院长越来越感到，肩上的责任，不只是西海学院——爱一个人，同样是一种责任。
“我说呀，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