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一次道歉
就着窗外的月色，他扫视了一下周围。一张小小的行军床，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就是一堆零碎的物件。
顾夏坐在床边，脑海中思绪万千。事态这么严重，还能按时回国吗？要是没这事，三天后她就能跟何思一起回家了……
何思！
顾夏赶紧去翻手机，她要知道何思是不是平安，她现在在哪里？
幸好，手机的信号恢复了一点。
“小夏，小夏！”
电话接通后，何思的声音让她突然鼻子一酸。
“思思，是我。你还好吗？安不安全啊？”
“我没事，我很好，你放心啊。我看到新闻了，打你手机又不通，吓死我了。幸好幸好，老天保佑。你在哪儿啊？”
顾夏不想让何思担心，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一些：“我躲在了一个老奶奶的家里，外面乱成一团，这里暂时安全。”
“小夏，我已经联系大使馆了。工作人员说会尽快安排飞机让我们离境。但现在问题是，伦敦的所有交通都切断了，他们说目前没有办法把还在伦敦的人带出来，要过几天才行。怎么办啊？你一个人在那里怎么办啊？我，我过不去小夏！”
何思说着说着，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顾夏心里那根名叫“坚强”的弦，在听到何思的哭声后，终于断了。
这一路的担惊受怕她都没有哭过，可听到何思这样，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在她心里，何思无坚不摧，就连上大学那会儿母亲去世，都咬牙忍着。现在却因为担心她，哭得话都说不出了。
“我……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你跟林佩先走，在家里等我回来啊。”
叶司南走过去，拿过她的手机，说道：“喂，我是叶司南。她跟我在一起，你不用担心。你们先走，我一定会把她平安带回国的。”
叶司南跟何思简单说了几句话后，就把手机还给了顾夏。
现在手机信号很不稳定，顾夏刚想说什么，电话就断了。
她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擦着屏幕，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这时，手肘处感觉到一丝冰凉，紧接着是疼痛。
叶司南用棉球正在给她的伤口消毒。
“这里没有碘伏之类的，酒精会有点疼，你忍忍。”
他看着顾夏埋着头，微微颤抖的肩膀，心乱如麻。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从来没有见过她像今天这么脆弱。
消毒完手臂的擦伤后，他把冰袋轻轻地按在顾夏的脚踝处。
“你……你怎么也在这里？”顾夏终于问出了萦绕在心头一晚上的问题。
“我一直跟着你，因为昨天我有话还没说完，我一定要弄清楚。”
顾夏心脏漏跳一拍，即刻明白他接下去想要说什么。昨天，她非常庆幸，当时叶司南说完后，就到了酒店，替她解了围。
只有她自己明白，当时可以用慌不择路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回避，不是因为还对那段感情抱有期待，只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坦然地面对过去的自己。
可是她当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现在还是不知道。再说了，他非得要在这种情况、这种环境下问吗？
这个不足5平米的房间，狭小到退无可退。
她潜意识里要抽回自己的脚，谁想，叶司南却握得更紧了。
他目光如炬：“你当初嫁给我，不是因为爷爷，更不是因为叶家的地位和财富。只是……只是因为爱我，是吗？”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降了下来。尤其是那个“爱”字，显然是底气不足。
叶司南手掌的温度和脚上的冰块，这两种极致的触感，让顾夏全身像过电一样，酥酥麻麻。
刚离婚的时候，她一个人躲在纽约的小公寓中，几乎每天都会梦到叶司南。
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当叶司南知道真相后，不再误会她，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激动？兴奋？
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了，她的心情反而平静了。
“是的。”
看着叶司南的眼睛倏地亮起来，她继续说：“但那是五年前的顾夏，现在的顾夏不会了。”
“你明明心里还是有我的。我跟被那个黑人撞在地上，我听见你喊我名字了！我要是受伤了，你一定会很担心的，对吗？”
“如果你为了帮我拿包而受伤，我当然会担心，但仅仅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说起来，你还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如果出事，我不会不安。”
叶司南心里如遭钝击。
他没想到顾夏会这么说，神色淡然，完全把他当成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那个误会，是压在他们心头的一块巨石，现在既然已经挪开，他们为什么不能试着回到过去？
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我不信！才两年的时间，我不信你已经完全把我放下了！”
顾夏把脚抽回来，冰凉的触感大大的缓解了脚上的疼痛，她的心也跟着平静不少。
“过去的事，我真的不在意了，也不想去深究谁对谁错。我知道，你恨江天颖做的那些事，现在真相大白，你只是接受不了被她骗了这么久而已。或许吧，你可能对我有些愧疚，想要弥补，才对我说这些话。我接受，但我们之间除了朋友，不可能会有其他的关系了。”
真的只是不甘心和内疚，他才会做了那么多反常的事吗？
叶司南脸色变得青白，仔细回味着顾夏的每一字，整个人愣在原地，努力组织着语言。
“对不起……”
顾夏怔住了，没想到骄傲得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叶司南竟然会道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她扬起脸，笑了笑。
“你原谅我了，那我们……”
“不是。今天趁这个机会，我们一次性把话说清楚”顾夏轻叹了一口气，“我以前确实很爱你，但现在我们之间隔着的不仅是两年的时光。发生了那么多事，这不是一句‘忘记了’或者‘放下了’就能解决的。”
“为什么？”叶司南的声音在黑暗中更加含糊不清。
“因为我害怕回到从前。这就好比我在路上开着车，前面的路口曾经是我出过车祸的地方，我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绕开，绝对不会再从那边经过。”
“那只能说明你对那个路口念念不忘。”
叶司南的思维果然异于常人。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一下子让顾夏不知怎么反驳。
两个人在黑黢黢的房间里隔空相望，咫尺的距离，双方却都看不到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先别说这个了，明天该怎么办，你想好了吗？”窗外的警报声和救护车声不绝于耳，顾夏恢复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