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白面
高烧席卷了岳然的意识,她在自厌中再次昏睡。
紧闭的房门在下一刻被打开,绛蔻小心翼翼探头,房间里毫无动静,她顿时安心的挺直腰杆,双手背在身后,如同老大爷巡街,溜达着来到床边,摇头晃脑:【哀莫大于心死,这就是得罪了本心魔的下场!】
嘴硬归嘴硬,她任劳任怨去打湿毛巾的动作倒不慢。
心魔本身没有灵力,除了自带的蛊惑天赋,完全称得上身娇体软易推倒。虽然沈溯光给予了绛蔻一半修为,但在不是急用的情况下,她根本想不起这回事。
故而辛辛苦苦照顾完岳然一整夜,她直接累趴在床侧。
明亮的日光自窗外倾泻,洒在床褥,给浑浑噩噩的岳然渡来舒适的暖融融感。
她不自知的蹙起眉,缓缓睁开眼,有一瞬间茫然的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直到她的余光里,捕捉到手指间缠绕的红茶色长发。
所有记忆瞬间回笼,岳然的表情一时间复杂至极,混杂着心悸慌张羞恼,混杂着自我唾弃与对一夜情的作呕感,最终她的眉眼定格在厌恶,缩回手,连碰一下女人的发丝都不愿意。
她的动作太果决,不经意间扯断了几缕酒色红发,被系统叫醒的绛蔻迷糊的抬头瞧见,登时倒吸口气——不是肉疼,是心疼。
她漂亮崭新的壳子,就这么受损了!
绛蔻沉下美艳的脸,瞪着岳然,从她指缝间夺回自己珍贵的头发,打算回头试试看能不能粘回去。
岳然被她瞪的莫名其妙,见她比在乎自己一个大活人更在乎无关紧要的几缕发丝,不由越发感到屈辱:“昨晚的酒有问题……是你的手笔。”
她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冷冰冰的陈述。
绛蔻既不承认也不反驳,兀自居高临下的看她:“所以呢?你想怎么办?装作无事发生、否认昨晚的一切,继续和你的小女朋友甜甜蜜蜜?”
岳然的脸色阴沉如水:“与你无关。”
她越动怒,绛蔻就越来了兴致,看大熊猫似的灼灼盯着岳然的表情:“这么在意她?你说……如果我像对你一样,把她骗到床上,她会不会主动跟你分手,扭头和我在一起呢?”
岳然的目光里顿时流露出夺妻之恨,攥着被子的手背青筋浮现,似乎在强忍着打她的冲动。
绛蔻战术后退,嚣张的在作死边缘反复试探:“当然,如果你乖乖听话,我就不碰她。”
岳然咬牙切齿的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绛蔻翘着红唇:“和林绛蔻分手。”
岳然等了等,见她没了下半句,不由狐疑:“没了?”
绛蔻一愣。
她立志当个作精,压根没打算让岳然脱身,既然这一步都搞不定,还急着提下个要求干嘛?
不过这话不能说给岳然听,绛蔻想了想,顺口敷衍:“嗯……然后和我在一起。”
岳然嗤笑道:“你做梦。”
房间安静几秒,岳然又冷着脸问:“在一起……什么意思?”
绛蔻纳闷的看她:“就是被我包养啊,还是原来的价格,你不满意可以再提。”
岳然的心口忽然剧烈起伏,抓着被子的那只手,用力的仿佛在捏着绛蔻的头。
绛蔻背后发毛,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
但是……有哪里不对吗?
她觉得没毛病啊!
“呵……”岳然似乎注意到她的不明所以,从牙缝里挤出冷笑:“是我的错,我明明知道,你就是这种人……”
用着可耻的手段得到她,将她视为下等人。
亏她这两个月里来者不拒的学习工作,暗暗盼着对方能尊重她的成长,亏她可笑的生出一丝期盼,想着她或许不懂爱情,如果她愿意平等的对待她、提出正式交往,她从此就和绛蔻分手,认命的陪在这个偏执执着的女人身边……
却原来,一切都是她的鬼迷心窍。
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心!
岳然又气又怒,还夹杂着怨恨。
恨的不是凉薄寡情的沈筝,而是不争气的自己。
明明比谁都清楚对方手段卑劣,比谁都知道中计后还对对方心软是犯贱……偏偏她就这么栽了!
到了这会,岳然已经分不清自己对沈筝和林绛蔻的感情了。
她似乎……两个都放不下。
岳然越想越崩溃,正想挣扎出这样可耻的三角情绪,房门忽然在此时被敲响,传来一道战战兢兢的女孩声音:“沈、沈总……”
对方的牙齿在打颤:“您醒了吗?”
绛蔻扬眉,大步走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是恶毒女配,不禁诧异:“有事?”
女孩已经脱离了绛蔻的蛊惑,脑海中也对昨晚的事情进行了合理化的修改,在她的记忆里,是自己不敢违背沈总的命令,自愿把手中香槟递给了沈筝。
如果酒是正常的,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但她知道酒是有问题的!而且是大问题!所以脑袋一清醒,她就开始害怕沈筝事后会报复自己的家庭企业,连忙惊恐的开始到处找对方,此时终于找到,她一边点头,一边不由自主的看向房间里的大床。
她不会这么倒霉,已经来迟了吧……
正这么想着,她跟冷眼看过来的岳然对上目光。
恶毒女配滞了滞,瞪大了眼看看她,又看向红发慵懒的沈筝,来回几遍后,她怀揣着‘亲自把情敌上了大佬的床,两个还都是女的’的复杂思绪,沉重的垂下头:“沈总……昨晚给您的酒,是、是我做过手脚的酒……您要恨就恨我!求您别打击我家公司!”
她的摇摇欲坠,腿一软就想给沈筝跪下。
绛蔻眼疾手快的抓住她衣领,在她几欲窒息的眼神中,冷静道:“自己去警局自首。”
恶毒女配听话离去,绛蔻关上门,再回头,直直撞入岳然泛着丝丝茫然的眼神。
对视两秒,岳然狼狈别开脸,沙哑的问:“不是你下的药?”
绛蔻好奇:“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岳然抿了抿唇,口是心非道:“不重要。”
嘴上这么说,她的心里却不由自主的一松。
知道了沈筝不是手段卑劣的人,她由衷的感到高兴和欣慰。
这似乎给了她一个台阶。
一个慢慢接受、逐渐原谅沈筝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