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等到赵辉从法院出来时,双腿已经没有力气走路。他毒怨的眼神死死盯着方盏,对方年轻隽朗,仪表堂堂,有着他所逝去的无限未来。
白鹿站在方盏身边,偶尔交谈间勾起唇角。大庭广众之下,两人丝毫没有距离感,甚至让赵辉感觉到无所畏惧的亲密。接下来的一个月,一桩官司接着一桩,赵辉完全没有招架的气力。
最后一场官司结束,赵辉被法警押在被告席上。满目猩红,嘴上都是燎泡。他派人去利娜老家找她,后来得知她逃离国内,不知所踪。法庭上,他把能推脱的责任全部推脱到她的身上,俩人看来无法善终。警方发出通缉令,老爷子拿出大把资金势必要把这个坏女人捉拿归案。
赵辉本也想跑。他跑不了。他经常出差的缘故,护照在公司放着。这样一来,补办是来不及的。而且他发现一个很可怕的事情,在他的住处总是能看到陌生人来回走动。像是刻意观察他,监视他。他试过去药房买药,没过多久,跟着他的车辆上面下来一个男人,男人走进药房又离开。赵辉顾不上被发觉,冲到药房问知,那个男人询问药房人员他刚刚买了什么药品、有没有危险性质?
这是把他最后的退路都截断了。
他冲动之下想要开车上高速,开到哪里算哪里。兜兜转转之下从匝道下去,奢望能寻找人烟稀少的村落。让他后怕的是,他还没停稳车,车后面跟着的吉普下来三个壮硕男人,手上的器械被报纸包裹着,眼神凶恶,怕是想要趁机在没人的地方了结他。
他汗毛炸起,装作临时停车小解,随后跑回车内牢牢关上车门锁上车窗,油门快要踩进油箱里,赶紧把车开回市里。
开玩笑,坐牢归坐牢,总比被人谋杀在荒郊野外强。
尘埃落定后,手上的镣铐让他总算让他放心自己的性命。他知道这是谁干的,除了混不吝的方盏没有别人。
可惜他的儿子,被这样的人蒙蔽。白家大好的家业就这么被他弄丢了。
方盏陪在白鹿身旁,白鹿下眼眶微红,他说最近有点感冒。方盏也不戳破,陪同他一起到监狱看望赵辉。
“你怎么舍得一己私欲下,不顾工人的生命,掩盖事实,不予治疗更不去赔偿?”白鹿坐在赵辉对面,赵辉一夜之间两鬓发白,憔悴不堪。他听到白鹿的问话,冷漠的笑了。
“商人逐利,他们闹归闹,不过是想多要点安抚金。一人十万,不算少。”赵辉眯了眯眼睛,望着他没有付出一丝一毫父爱的儿子,说:“你就是太心软,不能成大事。白家最后落在你的手里,以后怕是难了。可惜你爷爷一辈子的打拼。”
白鹿听闻,笑了。他知道这人无可救药,竟然不知道厚颜无耻到这样地步,“我爷爷姓白,公司也姓白。既然你知道那是我爷爷一辈子打拼下来的心血,你一个姓赵的怎么好意思口口声声想要将它收入囊中?你除了生了我,你的人生还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哦,对了,你还气死我妈。”
方盏在桌子下面捏捏白鹿的手,他知道今天白鹿过来需要的是一个了断,一个持续十八年的孽缘的了断。不光是为他自己,还是为他母亲。
赵辉还想笑,没控制住咳嗽起来,似乎带着哮喘,上气不接下气。白鹿神情自然,没有担忧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就看着他,宛然面对的是陌生人。
赵辉不知想到什么,眼神骤然现出精光,他瞧眼方盏,又看看白鹿。低声咳了两声,阴沉的说:“你跟你妈的性格一样。看起来刚强,实际内心软弱。别人说点好话就信以为真。真希望看看二十年后的你,会不会跟你妈一个结果。”
没等白鹿开口,方盏先失笑出声。他从没听过这么好笑的诅咒,声音轻快的问:“赵先生,我调查过你跟伯母认识时的事情。那时候你信用卡欠债十五万,短期贷款三十万。其他亲朋好友的借款也有五六万。可以说,除了你当初还能让人看的过眼的身体能卖出个价钱,其他的真不值得什么。白家家大业大,既然‘娶’了你做上门女婿,你就应该安安稳稳的做好上门女婿该做的事情。伺候公公婆婆,照料好家庭。而不是一朝小人得志自以为可以拿捏的住你的亡妻。今天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理所应当,罪有应得。”
赵辉这辈子最痛恨别人说他是上门女婿,更别提嫁娶。他当下被激怒,想要起身拉扯,不料被身后的狱警一个手肘狠击在后背,半天蜷缩在椅子上艰难呼吸。
方盏看眼白鹿,见他并没有心疼。只是挪开目光不去看那人扭曲的表情。
“你好意思说我?你还不是自以为皮囊好看,骗的我儿子,眼红白家的家产吗?哈哈哈,你还不如我,至少我的亡妻的身家有一半是我的!等到白鹿成年,律师会把遗嘱公开!”赵辉突然想到这里,整个人精神抖擞,像是回光返照般,双手捏拳指甲死死扣在手心里,“遗嘱呢?我要看遗嘱!”
“不用看了,遗嘱但凡有你的份,你也不至于在这里坐着。”方盏淡淡的敲敲桌面,转而笑着说:“你身边的男人都是这么没用的吗?像寄生虫一样依附别人生存还不自知,实在是可笑。”说着把手腕一摆,露出满天星大表盘说:“像我,24岁,戴七位数的手表,是不是你做梦都想不到的?这么大把年纪还不能正视现实真是太过天真。你可记住,这世界上真正有本事的人多了去,我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方盏挤兑完赵辉,神清气爽。冲白鹿眨眨眼睛,白鹿拿出一份法律文书送到赵辉面前,摊开讲他的目的:“如果你愿意断绝父子关系,我将单方面不追究你的法律责任。说不准能让你少坐几年牢。”
赵辉瞠目结舌,似乎不认识面前的字,他微微颤颤的拿起纸张看了又看,最后咬着牙说:“你不认父亲了?”有股莫名的力量,将他浑身的力气抽走。赵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儿子。他认为最纯净善良的孩子。
白鹿微微颔首,并说:“从出生到现在,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单亲家庭长大。父爱是什么,我从没体会过。也许你给过,可惜不是给我。”
赵辉看着白鹿,从没有想象到他能如此绝情。也许当自己算计到白鹿身上时,他们的父子缘分就已经断绝了。缓慢的拿起笔,颤颤悠悠的签下大名按下手印。看着上面白纸黑字一笔一划写的:‘永不得以任何方式出现在白鹿先生面前生死自珍,病痛勿扰。’
被贪婪笼罩的内心终于松动了,他伸出手,颤抖着在这行字上反复摩挲。陡然间,想起白鹿将将出生的小模样,捧在臂弯里,白瓷娃娃一样冲着他笑。亡妻临走前,他信誓旦旦的发誓,一定不会让孩子受委屈,会做一个好爸爸。
天生的父子亲缘就此决绝,狠心如赵辉,还是落下几滴眼泪。
他后悔了。
“这么快你就长大了。”赵辉沙哑着嗓子开口,“字我签。该负的刑罚我会负。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俩,是我贪心,是我好强。被猪油蒙心。以后,你也不用来看我了,免得我又后悔今天说的话。”
出来后,方盏攥着白鹿的手腕,牵着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天要下雨,气压低沉,湿闷的空气压在人心上喘不上来气。
白鹿木然的走着,他早已经没了妈妈,现在终于没了爸爸。
方盏停住脚步,把人揽在怀里,听白鹿闷闷的说:“我没事,就是需要消化一下,我没想到他能干脆的签下断绝书。”
方盏一改怼赵辉的状态,怜惜的拍着白鹿的后背,感觉人在怀里消瘦不少。少年的身子骨更加单薄,仿佛随时都会被压垮。
“我们买票,去巴黎。”方盏突然说道,“你还有爷爷,婆婆,还有我。还有两位新妈妈,我带你去巴黎,让你们认识。她们一直很想见你,她们还说是我把你拐骗了。到时候我一定让她们给你包个大红包,也把之前说过的,该办的事情办了。”
“什么该办的事情?”白鹿没反应过来。
方盏附在后背的手掀开t恤,悄无声息的滑到白鹿腰间按了按,低声说:“这些日子我会给你好好补补,等你多长些肉出来。免得办的时候你遭不住我的。”
白鹿的脸瞬间红了,他扭着身子想要逃脱不老实的手掌。可方盏手劲大,单手把白鹿在他胸前挣扎的双手反锁在身后,亲昵的咬了咬耳垂引得怀中人一阵战栗。他满意这个反应,把头埋在颈肩嗅了嗅又嘬一口,倒吸一口气控制自己炸裂的情欲懊恼的说:“小王八蛋,你就闹我吧,倒时有你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