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周日下午坐飞机回家,北京到海城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白鹿自己坐在登机口面对着来来往往起飞降落的景象,忽然想起自己还没跟盏哥说要回来了。
他发个微信过去,老方美食城的备注信息再次被他改成盏哥。很快,盏哥那头回复了,‘怎么了?我在金石滩,学校有个校外活动需要考察,跟老张一起呢。’
白鹿偷笑,盏哥在班上一板一眼的叫老张‘张主任’,到自己面前嘴巴松了,一口一个老张喊起。拍了一张航站楼的照片发过去,配上文字:‘全聚德烤鸭还是稻香春?我给你带回去还能吃到新鲜的。’
盏哥几乎是秒回,‘别弄这些花里花哨的,你走之后婆婆做了一锅粗面窝窝头天天跟我忆苦思甜,你回来替我吃几个我就谢谢了。’
白鹿乐不可支的回复道:‘那我还是把机票退了吧,窝窝头我可来不了。我刚在爷爷哪里吃完佛跳墙。窝窝头没油水,卡嗓子怎么办?’
‘大少爷,窝窝头夹老方美食城的梅菜扣肉怎么样?家里还有阿满卤味的半斤卤牛肉,不卡了吧?’
白鹿喜欢听他说‘家’这个字眼,捧着手机傻乐半天。登机口还有二十分钟开放,早早有人站在前面排队。白鹿听到旁边人嘀咕:“又不是没座位,这么早排队有毛病啊?站半个点,还不是该坐哪个位置就是哪个位置,抢在前面站有什么用?”
白鹿捏着稻香春的袋子,慢悠悠的晃到后面排好队,心想:大概大家都一样,去的地方有牵挂的人吧。
方盏站在金石滩海洋公园里,靠在摩托上,嘴里叼根烟,t恤外面套着白衬衫随着风不停的摆,勾出衣服下面棱角的腹肌,肩宽腰细,莫名显出三分匪气七分性感来。他点开手机导航,从金石滩骑摩托到机场接近一个小时,中间还要折回去给小孩拿头盔。时间紧,任务重。他远远见到老张和其他老师走了过来,把没点的烟放到上衣兜里迎过去。
学校来了两位美术老师,一男一女全都是艺术班子,长得眉清目秀的,打扮的也新潮。不上班随意点也没什么,老张还穿着双露脚趾的棕色凉鞋。
“差不多了,我有事先走一步。”方盏对老张说。
老张忙说:“急什么,一起吃个晚饭。你们都是学校来的新老师,认识一下。”
莉莉也就是新任的美术老师走上前手扶在摩托车上,对方盏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看起来特别讨喜:“要是方便的话带我一程,我刚过来还没找到要租的房子。听说你也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不如给我介绍一下?”
方盏对这种搭讪早已见怪不怪,显而易见,老张班主任做的艰难,这是想做媒人拿红包了。
方盏没拒绝,反而说:“我家小房东太挑剔不建议你住过去,不过带你一程还是可以。我最喜欢带美女兜风了。”
莉莉高兴至极,踩着高跟鞋跨坐到摩托车上。初次坐摩托车有些拘谨,另一位美术老师用眼神示意她拦住方盏的腰。可惜方盏不知道怜香惜玉,一脚油门奔了出去,莉莉差点撅下车,只能双手牢牢握在座位后面的横杠。
披肩长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莉莉狼狈的吐掉嘴里的发丝,大声对疾驰的方盏说:“方老师,能不能慢点?!我眼睛睁不开了。”
方盏置若罔闻,摩托车在车流中飞速驰骋着,全然忘记后面还坐着个美女。
等红绿灯的时候,莉莉拍拍方盏的肩膀,她莫名感觉到对方气压底,她小心翼翼的挪挪酸了的脚,又说道:“你骑摩托车的样子真帅。”
方盏坏笑着回答,“还能更帅。”
一个小时过后,莉莉凌乱的站在十二中门口望着远去的摩托车,她坐摩托车居然晕车了。实在看不出来倜傥万分的方盏居然还是个飙车党,当下决心对他保持距离。
走进机场,方盏很快在座位上发现下飞机的小孩。他头上戴着巨大的银灰色耳机,孤零零的坐在人潮中,孤独的身影仿佛与世隔绝。手里紧紧握着双肩包背带,黑色的背包带一圈圈缠绕在他雪白的手腕上,衬的惊艳,方盏觉得比什么景色都美。每个男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小癖好,方盏看到小孩乖巧模样,一副任君采劼的表情,心当下沉了沉。
方盏感叹,再憋下去他的毛病只会更多。就怕日后把小孩吓跑。腹诽完绕到白鹿身后,曲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白鹿的耳朵,“想什么呢?”
白鹿被他吓了一跳,摘下耳机,惊喜的说:“盏哥,你怎么来了?”激动的脸颊泛起微红的血色,就像是熟透的小樱桃,光是看就知道可口不已。
“知道现在这个时间不好打车,顺路过来看看咱们有没有缘分碰面。”方盏避而不谈自己千辛万苦从金石滩飙车过来,把女乘客吓的几欲呕吐的光荣事迹。
“我知道你一定回来接我。”白鹿未卜先知,晃晃手机说:“根本没有叫车。”
“就这么笃定?”对于小孩对他的这份依赖,方盏居然燃起多年媳妇熬成婆的喜悦。同居这么久,算是没白喂。
“那是,咱们包月不是还没到期嘛。”白鹿闪亮亮着大眼说,不料方盏又朝他耳朵弹了一下,白鹿捂着耳朵想躲,躲来躲去人多眼杂,干脆一头埋在方盏怀里软乎乎的说:“盏哥,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方盏替白鹿压下一撮呆毛,把双肩包拿在手里,把小熊猫样子的头盔塞到白鹿手上:“待会抱紧点,外面车多。掉下去我可没手艺把你重新拼起来。”
机场到枫丹巷子需要半小时,方盏硬生生骑了一小时。过去一百迈,回去三十迈,巷子里路灯亮起两排,照着两人身上朦朦胧胧的光晕。摩托车缓慢滑行,白鹿搂着盏哥的腰,坏心眼的掐了一下腰侧,明显感觉到手下颤了一下。
他把脸闷在盏哥后背上偷笑,方盏由着他笑话自己,到家门口没让小孩下车,自己连人带车推了进去。停好车,双手一掐,把小孩直直的从摩托车上举起放下,皮笑肉不笑的说:“检查的怎么样?够爷们吧,就你这小细腰条,我一手掐俩。”
白鹿冲他翻个白眼,蹦蹦跳跳的进屋找婆婆去。走到门口,骤然转头回来,踮起脚对着盏哥的脸颊‘吧唧’一口,趁人没反应过来迅速躲进屋里,头也不回的说:“谢礼。”
方盏怔在原地,像是被欺辱过后的黄花大闺女,三尺厚的脸皮头回有红了的迹象。他左寻思右寻思没有解,去趟北京小孩怎么忽然这么奔放了?抬头望向星辰点点,天要凉了,孩要浪了。
他真害怕自己把持不住,多年前问诊心理医生的回忆忆上心头。他还记得心理医生看他的表情,就像是看着一个危害社会的牲口。做人太憋得慌,其实他也不大想做人了。
可眼下他不光要做人,还要做人类花朵们的园丁。他园子里的小白菜还有四个多月才成熟,他死死的看守着,生怕一眨眼就被别家的猪拱跑了。
哎,智者不入爱河,王八就吃秤砣。
海城到十月份开始凉了,绿叶卷起黄边等到秋风袭来缤纷舞落。
今年十二中秋季运动会姗姗来迟,叶凡凡抱着白鹿的运动服上衣,站在台阶上给他呐喊助威。每界运动会都是班级后两排发光发热的大好时机,不少少男少女以此牵线,成就一对对早恋鸳鸯。
白鹿跑完一千五百米,腿短耐力好,得了个第一。方盏眯着眼站在主席台上远远看着他被一圈同学围住,小女生有的递水,有的递纸巾,快活的不亦乐乎。
他举起手机给她们拍了张‘全家福’,想必会在以后的课上重点照顾一下。哪成想,小孩似乎心有灵犀,对他远远的举起手指比划个‘耶’。照片就此定格,少年笑的灿烂。
方盏捂着胸口坐下,老张凑过来说:“待会教师接力你最后一棒要给力,咱们班从来没得过团体第一。学生不出头,老师得加油,文不成咱们武得成。你看莉莉老师手上攒着一堆广播稿都是班长提前写好的,还是熬夜写的,可以算作班级积分。”
方盏觉得老张这个班主任当的忒不容易,安抚的说:“咱们做老师的,怎么都得给学生长长脸。你瞧着白鹿同学学习不行,拿了个长跑第一,我看回头作文罚抄就算了吧。权当奖励后排同学了。”
老张深以为然,殊不知自从白鹿上次病倒,后面每次罚抄都是由他身旁的副班主任代笔。副班主任心里苦,苦中又带着不为人知的小心思。这种油烹火煎的情思,料他也不会大庭广众的说出口,只能埋在心底,在自我划定的底线上妄自挣扎。
“方老师,”莉莉老师今天打扮的极美,飘逸的长裙配着香气四溢的披肩长发,施施然的走到方盏身边坐下,说:“上次还没谢谢你送我回来,今晚有空吗?请你吃饭?”
方盏头也不回,合上手机像个入定的僧人不为世俗所动:“没空,回去要给老婆做饭洗衣服。”
莉莉老师一下笑了,怎么也不能把风驰电掣的机车男子跟家庭煮夫联系到一块去,“这么快你就不是单身了?还做饭?你老婆不做吗?你们现在住在一起?男人压力真大,心疼你一分钟。”
方盏看着远处跟叶凡凡勾肩搭背往学校亭子那边走去的小孩,眼睛不眨的说:“有什么好心疼的,我疼我老婆我乐意。做个饭而已,不算多大的事。”
莉莉面带微笑,她吃定方盏是个面冷心热的男人,妖娆的把头发从身后捋到胸前,“真羡慕你老婆有你这样的好男人照顾,我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你说呢?”
这话说的暧昧不分,方盏几乎能想象到坐在前面的老张燃起的汹汹媒婆之心,干净利落的说:“早点遇见又怎么了?你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莉莉吃瘪,她旁边跟上来的男老师有点打抱不平的架势,被她一把薅着稳在座位上。想想她读书的时候,也是个美院校花,追求者十根手指说不清,真遇到方盏这类油盐不进的反而想要多花些心思拿下。
等莉莉走后,老张给方盏竖起大拇指。随后不放心的说:“上次你还说你没老婆,怎么现在又有了?是咱们学校的吗?你年轻,不少女同学看到你就小鹿乱撞的,学校表白墙上对你暗恋表白的都成热帖了,你可要把持住啊。”
方盏莞尔一笑,站起来活动着脚腕为下面4x200接力赛做准备,“放心,我不会跟女学生来师生恋的。”要跟,也是跟白鹿这样白嫩嫩水汪汪的小男生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