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生只似风前絮
观堂赶紧扭头看去，一个拎着箩筐看起来瘦条条的男孩，正站在错对面不远处的院门口捂嘴笑着。
观堂眨了眨眼，哦，这不是男孩，这是个哥儿。好像是许叔家的小哥儿，叫许晚寒。
许晚寒把箩筐放在门口，转身跑了进去。观堂不明所以的收回视线，扔掉手里的木棍，又瞅了一眼许晚寒离去的地方，站起身拍拍衣服上沾的土准备回家等着老爹。
这时许晚寒跑了过来，递给观堂两个蒸熟的红薯，红薯挺大一个。“诺，吃吧。”许晚寒的眼里还带着笑意。
观堂伸手接过红薯，看向许晚寒露出灿烂的笑容，如果不是这个时代男男有别，观堂恨不得握着许晚寒的手使劲晃晃。
“谢谢寒哥儿救我一命。”这时候的红薯也算做主食，许多农家都是掺着吃，这样才能撑一年。
许晚寒在观堂拿完红薯的时候，瑟缩着把手背在身后，自己的手很粗糙，上面还有一些裂纹。
对比起来观堂的手堪称细腻，他这几年没干过农活，经常被关在黑黢黢屋里，整个人都是苍白的。和许晚寒经常顶着烈日干活的肤色不一样。
见观堂仍旧看着自己，许晚寒下意识伸手捂住左眼，侧过身子低着头。“你快回去吧，不然你爹该着急了。”
许晚寒一家帮着猎户找过走失的观堂几次，知道观堂这毛病时好时坏的，估计这会儿好好的才出来溜达。
观堂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许晚寒一溜儿烟的拿起箩筐跑到菜园子里。只好把这次的恩情记在心里，这可是真是救命之恩啊，快饿死了。
观堂边走边吃着红薯，真的太美味了！又甜又糯又香。观堂还留了个没吃，不知道自家爹什么时候下山。
又想到刚刚许晚寒遮住左眼的一幕，脑海里浮现关于许晚寒的记忆。
许晚寒背着框子到山里拾蘑菇，被村里的人远远落在后面，还有一些孩子围着许晚寒唱着编的童谣：天黑黑，月黄黄，寒哥儿脸上长红丹。大妖怪张嘴吃小孩，离寒哥儿近了蹬腿睡棺材。
许晚寒只是捏紧了背篓带子，没有反驳，默默往前走。
许晚寒天生眼尾有片淡红色的胎记，从眼尾到发间，浅浅的一抹。因为是上扬着的，从左侧看去，衬得得许晚寒的侧脸很凌厉。
再加上许晚寒小时候父亲外出帮工意外去世，剩下许晚寒的娘亲赵娘子带着他生活。大家都觉得是因为他脸上的印记不详，克死自己爹。
最后父亲的家人还想着霸占那间屋子，想把赵娘子母子赶出去，还是后来许晚寒的娘再嫁了卖货郎，从下河沟搬到了上河沟，日子才稍微好点。卖货郎的腿有点儿瘸，因为这个拖到三十也没找到合适的。
卖货郎觉得许晚寒的娘长得好看，能嫁给自己，哪怕是带着孩子，卖货郎也愿意。
干脆利落的在上河沟村尾建了三间房，迎娶赵娘子过门。孩子跟着卖货郎改姓许，因着是在寒冷的晚上生的，改作晚寒。
卖货郎对赵娘子是真心实意的好，连带着对许晚寒也有那么几分亲情，后来卖货郎的儿子出生后，虽然对许晚寒的亲情淡了几分，但也不至于亏待了许晚寒。
也给许晚寒备了嫁妆，可惜因着脸上的胎记，和村里穿出的克亲传言，许晚寒拖到现在。毕竟不是亲爹，总不可能养许晚寒一辈子。
正是知道这个道理，许晚寒也很是发愁，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万幸前不久离得有些距离的石门口村有人上门定亲，那个村在山里，更偏僻也更穷。
上门的那家表示不介意许晚寒的胎记，只要能干活就行。他家儿子体弱多病，干不了重活，娶不着媳妇，想娶个能干活利落的回来伺候。
订了亲之后，这几天许晚寒也多了些笑容。
观堂握紧了手里的红薯，来到家门口。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话说，自家老爹怎么还没回来。观堂已经扫完了院子，还去井里打了水，把自家水缸打满了。
这会儿天色暗了下来，落日给远处的山脉披上一层金黄的外衣。这个位置还能隐约听到两声犬吠。
观堂嘴里叼着根白茅草嚼着，坐在坡上欣赏这以前难得一见的风景。
“1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期盼已久的归隐终于实现了！”他手里还有一把鲜嫩的白茅草。
这是在溪边采的，他捡着嫩的拔了一把，这种嫩的可以直接嚼着吃，靠近根的位置更甜。
观堂还挖了一把白茅根，入秋了，天气干燥，到时候没事儿煮点鲜茅根茶喝喝。
摸着自个瘪瘪的肚子，准备把剩下的红薯吃了，老爹啊！再不回来真不行了。
哎？不对啊，照理说自己在家拴着，老爹都是去看设好的陷阱，最多下午就回来了，如果需要打猎，会专门拜托人照顾两天。
这也没留下吃食，算算时间，比往日晚了三四个小时，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观堂准备带上工具去找找，砍柴的柴火棚里还挂着把斧头，棚子的缝隙里插着火把。
观堂从地上拿起那团麻绳斜挎在身上，把火把绕在麻绳上挂着，拎起斧头准备上山。对了，带上打火机，打火机？这个时代没有打火机！
观堂傻眼了，记忆里也没有火柴的存在。别说火柴了，生火的记忆都没有，以前观堂受伤前都没生过火，傻了之后记忆一片空白。
不会吧！观堂赶紧跑灶台前翻看，确实没有火柴。想想学的历史，难不成这个时代是钻木取火？这也没有木燧啊。
如果是金燧，那完了，不用去了，没火把。等等，想到被自己扫走的石头，和收起来的小铁片。额，那不会就是石燧吧。
靠！观堂去柴火棚里拿上铁片，赶紧去捡扫到门口的石头。
这只在书里见过用法，具体也没操作过，算了，不管了，趁天还没黑，赶紧去找人。占了人家身子，总不能放任他家人出事。
观堂沿着记忆里跟着猎户上山的路走上去。
走了约莫半小时左右，山里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观堂取出火把，往上面堆了把干草。
干草是上山的路上随手薅的，怕一会儿没有引子，让自己本来就没经验的点火雪上加霜。
观堂从怀里拿出石燧，一手拿着火石，一手拿着铁皮。“敲击取火，怎么搞，先试试。”
观堂把石燧当镲一样，斜斜拿在手里，对准干草敲起来。还别说，是有点子点火天赋在身上的。
几点火星落在干草上，观堂蹲在小心翼翼的边敲边轻轻的对着干草吹，火终于着了。
等火把着起来，观堂斜斜的拿着火把喊起来：“观大壮！观大壮！”
“观大壮听到请回话！”
声音在山林响起，扑扑索索的惊起一堆飞鸟。“观大壮！观！大！壮！”
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长木棍打草惊蛇。斧头提溜在绳子上坠在腰侧。
“观！大！壮！”又走了一会儿，听到不远处传来野鸡叫声，一直在一个位置上叫。
观堂放低火把小心翼翼的凑近，果然是个陷阱，看样子是老爹设的陷阱，里面有只野鸡，因为火把的凑近，野鸡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压低火把观察了一下，周围有动过的痕迹，野鸡却没有取走，果然不对劲。
观堂皱着眉头继续大喊：“观大壮！观大壮听到了回话！”
依旧没有回应，观堂拿斧头做了个标记继续朝里走去，再往里的路就没有印象了，接下来只能靠摸索了。
观堂咳了两声，用嗓过度，嗓子有点儿哑了。
“观大壮！咳咳。”
隐约听到右前方有什么动静，观堂留下记号慢慢朝右前方走去。
“观！大！壮～”得，这下喉咙干的，直接哑了，观堂试图咽口唾沫润润嗓子，结果是一点儿口水都没有。
走了没几步，前方传来喊声：“堂子快走！不要过来！”
这不是老爹观大壮的声音吗？观堂迅速找了颗大树掩住身形，仔细听那边传来的动静。
除了那两句之后，就没有动静了。观大壮是个猎户，身手不错，能难住他的只有大型动物。
这边从未听过老虎传闻，估计不是熊，熊的话这会儿人都没了。
倒是野猪挺多的，还组织过打野猪。不是吧，不会又是野猪吧！
不是，这具身体跟野猪犯冲吗？上了两次山都遇上野猪，这自己穿过来头一次上山又遇到野猪？这深山是不可能再来了！
能活着还有力气喊，大概率是头小野猪。稳住，别慌。好歹现代网络冲刷的厉害，还有办法。幸亏带了一大捆麻绳，本来打算绑猎物，这更好了，能救命。
观堂赶紧四处看看，有棵大腿粗细的树比较有弹性。把麻绳取下来，一头拴在树上，又连忙砍了几根树枝在地上固定好位置。
比划了一下距离，把一根树枝栓起来，系出来个活结儿，只要被套住，越挣扎收的越紧。
把麻绳多余的烧掉，观堂蹦跶着咬着牙使劲把绳子拽过来固定好，小心翼翼的摆好触发装置。
拿起插在地上的火把，起身环顾四周，准备搞个标记，别野猪没套到，把自个老爹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