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鸿门宴
魔气翻涌，天上阴云笼罩，一层压着一层，半个禾城都被阴云笼罩，密不透光，明明是大中午，却与深夜无异。
“通文馆。”
苏清雅低声念着这三个字，面色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若不是残存的理智死死压着体内翻滚的魔气，一巴掌就朝着李文寒呼去。
一旁正啃着骨头的穷奇头也不敢抬，背对着几人，时不时摆动着尾巴，打落还不知大难临头的少年丢来的筷子。
“文寒，不许胡闹，你父亲平时是这样教你的？”
突然，一阵低沉沙哑，却异常浑厚的声音传来。
思绪被打乱，寻声看去，不远处走来一位硬朗健硕的老人，身体瘦高，短发花白却精神抖擞，老态龙钟，丝毫不输于当代颓废的青少年。西装笔挺，剑眉星目，不难想象，老人年轻时是何等英俊威风。
“老爷好。”
“爷爷。”
见来人，李文寒和一旁的中年人立刻拘谨起来，特别是这个小少爷，大气不敢出一口。
“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我这孙子平时养尊处优惯了，有些难矫正，还望见谅。”
伸手不打笑脸人，若不是清楚几人的底细，她还真的会被面前的老人，也就是通文馆的馆主给诓骗过去，他很有可能就是盗窃杀害咖啡厅店长的幕后指使人。
“呵呵，说笑了，我自不会与纨绔子弟一般见识。”
不喜不悲，很是平淡的回复道。
“老阿姨……”
李文寒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老人一个眼神制止了，两人细微的表情尽收入苏清雅眼底，也没有过多的询问，倒不是她不着急，人多眼杂，有些事情还没弄明白。
“你就是咖啡厅新来的员工吧，袁老经常和我提起过你，哎，这些天还真是苦了你了。”
老人微微一笑，面容和善地看向苏清雅，似乎想到什么般开口道。
“忘记做自我介绍了，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叫我李老就行，袁老走的突然，我这个做战友的也感觉很难受，想当年一起守边关的时候，他还抢过我馍馍吃，现在想想，还是令人怀念啊。”
李老像是对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思绪飘飞，仿佛回到了当年。
“李老和袁老是60年的战友关系，如手足的亲兄弟一样，是我们禾城名副其实的铁搭档。”
旁边的樱樱先是朝李老微微一笑，示意打过招呼了，凑到苏清雅耳边，小声道。
他俩还是情同手足的亲兄弟？难不成加了钱。
就在她思索之余，李老的思绪收回，温和地询问道。
“相见就是缘分，其实袁老早就有预感了，他曾经和我说过，要是他出了什么意外，店里的员工就没了依托，所以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还是能帮衬一下的。”
“对了，今晚八点文常留学回来，正好有个家宴，要一起来么，年轻人还是和年轻人的话题多，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也说不上话，正好你们可以好好认识一番。”
李老说的话也算含蓄了，换做一般女子多多少少也能听出一二其他意思，苏清雅用着她单线程的脑子飞速运转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是鸿门宴。
这是都相互认出来了么？
昨天晚上动静虽然闹得确实有些大，但是她全程佩戴着面具的，也就只有那几个宗派的天之骄子知晓她的姓氏，当当这点就能推算出她是屠杀十三太保的真凶，会不会太草率了？
不对，不对，她突然想起一个事情，一个逻辑不自洽的地方，她，也就是苏清雅这个人，原本在她没穿越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按理来说，苏家大小姐不说天下尽知，起码半个禾城的人也应该认识她。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学校领导老师和保安甚至是学生都认识她，反而倒是袁老，李老，还有自家的下人都认不出自己来。
这事情回头还是问问两个姐姐吧，复杂程度已经不是她能想出结果的，至于李老的目的是真招揽，还是假意诱她上门，实则布下天罗地网的鸿门宴，今晚一去便知。
“姐，姐？李老问你话呢，去不去也要回复一下。”
旁边的樱樱见苏清雅半天没有动静，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
嗯？
思绪收回，看向李老沉声道。
“可以，晚上我回去的。”
“那说好了，晚上八点鸿宾楼贵宾包间，到时候我会让文寒到下面接你的，先不打扰你们用餐，晚上见。”
见她如此爽快，老人很是高兴，点点头转身离去。
中年人和文寒也没久待，先后离去，留苏清雅和樱樱两人独处。
“姐，你平时都吃这么多的吗？”
狼吞虎咽，吃得正香，旁边的樱樱都有些看不下去，拿出一张纸巾给她擦拭着嘴角的油渍。
“多吃点嘛，下一餐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明明是无心之言，地上的穷奇仿佛是听到什么噩耗般，爬上餐桌，也不管什么两人的眼神，抱着猪蹄就是一通啃。
宠随主样……
樱樱一脸无语地看着一人一猫
“你俩是饿死鬼转世吧，晚上李老不是还邀请你鸿宾楼么？那可是禾城最贵的酒店，听说里面吃一顿起码要上万，里面的菜肴一道比一道好吃，甚至宫廷十大菜系都有，只有你想不到了，没有他们做不了的。”
“其实吧，也没有那么神乎其微，稍微比林渊差点。”
回想了下上次在鸿宾楼和苏歆韵一次吃饭的场景，虽然有些囫囵吞枣，但还浅尝一二的。
“说的好像你去过一样，那可是大户人家吃饭的地方，我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随便吃点就好了。”
连樱樱都这么说，不应该啊，应该知道她是住天子楼的，那地方怎么又会是一个平头老百姓住得起的
隐约之中，她好像抓住了什么，双手抓住樱樱的胳膊，四目相对。
“樱樱，我叫什么名字？”
“啊？”
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樱樱，一脸认真地再询问了遍。
“看着我的眼睛，我是谁？”
“你，你不是叫苏清雅么？”
“那我家是做什么的？二十天前，我是在做什么。”
“姐，轻点，你家我怎么知道……你又没有说过，不是住天字楼么？二十天前……”
刹那间，空气凝固，若有如无的脚步传来。
“哒，哒，哒。”
四周宾客如时间静止了一般，液体飘洒在空中，以一种奇怪的形状出现在她视野之中，神识笼罩，注入魔气，一瞬间，整个禾城的画面映入她眼帘。
不管是面前的樱樱，还是远处正要上车的李文寒，全都待在原地一动不动，音乐声，喧闹声，碰杯声，以及虫鸣声，全都戛然而止。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从各个方向传来，有人在靠近，可环视一圈也看不到有谁在走动，这该死的压迫感，苏清雅算是有幸体会到昨晚那个躲在衣柜的年轻人的感受了。
“哒，哒，噔。”
停下来了？从声音大小来判断，这人离她很近很近，有可能就在咫尺，四柄飞剑齐出，游离在周身，时刻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正当她全神贯注的时候，一只玉指搭在她的朱唇上。
“嘘。”
面前的樱樱不知何时换了一副面容，妖异，又模糊，一双眸子仿佛能看穿世间，隐隐有几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咔嚓。”
一声异响传来，天地秩序又恢复正常，喧闹声，低沉的哀乐声，虫鸣声，全都接踵而来，一瞬间脑子有些嗡嗡的。
“姐，姐？”
樱樱见她半天没有动静，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赶紧吃吧，等会菜都凉了。”
“噢噢。”
两人一猫，愣是把三十道菜全吃了，干干净净，以至于来收拾碗筷的中年人见了也是瞠目结舌，好不容易从穷奇手中抢过最后一个盘子，看着早已经给舔得干干净净的餐盘，内心掀起一阵波澜。
这一桌是饿鬼转世？
穷奇扶着隆起的小肚子，坐在桌上，还人性化朝着中年人打了个嗝。
突然想起还要给小秋带些吃的回去，抬手一抹紫光闪过，远处几张桌子上的还没碰过的几道菜肴，全都装入虚空之中。
禾城的葬礼还是比较繁琐的，但由于在法医的停尸间耽搁几天，一切流程从简，少了守灵，至于最具特色的哭丧还是保留了下来。
一整个下午，一群亲朋好友披麻戴孝，围着棺椁绕了一圈又一圈，为首的一中年女人，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只见原本还在隐忍的男子，被拽过去转了两圈，回来也是两眼泪汪汪的。
“其实吧，袁老这个时间已经过了望乡台，具体的应该在恶狗岭或者金鸡山，即便哭得在凄惨，他也感受不到。”
“姐，这哭丧又不是哭给去世人看得，世间哪有鬼魂之说，不过是给亲人留个念想还有精神寄托而已。”
侧目看去，樱樱也是泪眼婆娑，看着面前的棺椁，思绪飘飞，不知在想什么。
睹物思人
火焰蔓延，穿着白衣的数人皆跪在地下，哭声不断回荡在焚化炉外，铁皮内外便是阴阳两隔。
“今晚，他们都会下去陪你的。”
苏清雅低声念叨两句，缓缓朝着屋外走去。
19:00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给樱樱发了个消息，快不往殡仪馆外走去。
出了门，入眼的就是一个稍大的火盆，里面火焰翻腾，一群人拿着黄纸有序地往里面丢着，有人送钞票，有人送手表，衣服，纸屋灵马，同样的纸，不同样的心。
也不知袁老身前做了什么，会有如此多的人惦记，真好。
“呼。”
微风吹来，一张黄纸飘到苏清雅掌心。
半晌，以魔气为墨，玉指为笔，在黄纸上写了一个天字，又从虚空中拿出一个淡黄色的馒头，将其包裹好，上前丢入火盆之中。
依稀记得当初老妪给她的画面。
“十世善人，此物能让恶狗饱腹，阎王改判，轮转王换道，一定要收好此物。”
老妪有样学样，手里还磨砂着什么东西似的，宛若僧侣一般。
祝他好运吧，接下来就是等待赴约的时间。
天越发阴沉，乌云压的很低，甚至站在天字楼楼顶就能触摸到云彩。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张不记名的银行卡放在中年人面前，还没等他回归神，面前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空气中残留淡淡的余香能证明刚刚有一人站着里呆过。
“苏家，随礼。”
若有若无的几个字回荡在他耳边。
“不是，好歹也要把密码说出来啊。”
……
天子楼内。
苏清雅从虚空中拿出数盘给小秋准备好的饭菜，一盘接一盘，足足有六七道。
“只有这些还没动过筷子，其他的多多少少都尝了一二。”
小秋亲昵的蹭了蹭她的手腕，狐眼却一直盯着一旁正坐在一旁，人性化抚摸着肚皮的穷奇。
“看什么看，不吃，别浪费，本大爷还没吃饱呢，既然你没有去，那我就跟你好好讲，那上面的饭菜多的，就数剩下倒的那些，怎么也用了几卡车才全部拖走，真的浪费。”
“就是这样的人多了，第十二层，桩臼地狱人满为患，想想以前，只有达官贵人，大贾富绅在里面，近两百年全是这些自诩为现代人的人类，叫声一个比一个凄惨。”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是用来喂你这样，端着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走兽。”
扫了眼穷奇，发现它还有些不服气，倔道。
“老夫活了上万年，就人类那点德行，老夫会不知道？要是都高尚，地狱还会关那么多人？”
“哦，现在地狱空了，你要下去看看么？”
“嗯……还是算了吧，这一来一趟的也麻烦。”
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看了眼时间。
7：50
差不多了，点开导航，准备飞往鸿宾楼。
自从往窗外飞了一次，她都不想下楼走电梯了，百米高空，也没什么人注意，速度快点摄像头都未必能拍下她的画面。
见苏清雅要走，穷奇缓缓起身，晃了晃它的小肚腩，还伸了个懒腰，好不惬意。
“今天你俩都留在这，这次出去可不是吃东西。”
留穷奇在家自有她的思虑，今晚注定不太平，她一个人脱身也方便，要是有个累赘，跑路都不方便，至于它的阵法，她可不认为有时间布置。
那李老的感觉让她有几分不悦，虽然面向和蔼可亲，那双浑浊的眸子看下她时犹如被毒蛇盯上一样，十分不舒服。
“啾，啾。”
小秋似乎想一起跟上，菜也顾不上吃，小跑过来。
“又不是生离死别，在家等我，穷奇，看好它，回来要是看到小秋少了一根毛……”
“好的，仙女姐姐，早点回来。”
闻言，转身闪至窗外，化为一道流光，飞向鸿宾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