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围困
于是乎,讨债的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再浩浩荡荡的离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分钱款。
五百两黄金的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翻篇了,过了好一会,山海派众人才反应过来。
他们来的潇洒,走的憋屈,一行人只是过来“帮忙”大家清点了钱财,便匆匆离开了小镇。
杨振威环顾堆满铜板的院子,在册子上按着“客人们”清点的数额详细记录,不禁感慨:“还好有他们,不然光靠我们这点人,清点这些铜板还不知道要清点到什么时候去。”
院子堆满了竹篓,弓腰伏身实在是不雅,但是执册子凌空着笔却是有些难以下笔,杨振威蹙眉。
一只修长的手臂横跨在眼前,魏寻柳双骨节分明的手夺过了册子。
“我来吧。”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长长的睫毛软软地垂落,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看起来格外专注。
杨振威笑道:“掌门,你还真是……”
“怎么?”魏寻柳反问。
“你真的是没有一点架子,和我想象中倒是有些许不同。”
他愣了一下,眼中光芒暗了一瞬,“山海派门派向来都是如此,从我师尊那时便传下来了。”
“师尊?”杨振威奇道:“你的师尊叫什么名字?”
魏寻柳似乎写的专注,没有理会他,杨振威便默认为了魏寻柳没有听见。他又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那我们之前说好的长老之位还算数吗?”
“如果你想的话,”魏寻柳抬头,和他正对上视线:“如果你想的话……当然算数。”
不知道为什么,杨振威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幻觉——似乎他原本想说的后面半句并不是:“如果你想的话……当然算数。”
他似乎对自己有着说不上来的、微妙的态度。这种感觉一面隐隐的显现,另一面又完完全全像是自己的错觉。魏寻柳的瞳孔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模糊到只能看清轮廓,杨振威不自觉的多注视了他半晌。
“杨大哥!”一道脆生生声音打断了杨振威的思路,杨振威一下子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注视了魏寻柳很久。他歉意的笑笑,魏寻柳却表现出毫不介意的样子,只是眼神交接间短短一晃,便飞速扭开视线。
杨振威揉了揉眉峰,无奈地询问二丫道:“你又怎么了?”
二丫凑近,语气充满嫌弃道:“我们要和那种人合作吗?为了区区五百两金子?”
杨振威露出夸张的惊叹神情:“哇,你好大的口气,区区五百两金子?你有本事赚五百两金子给我看看?”
二丫义愤填膺:“难道杨大哥的长辈没有教导过你,‘人穷志不短’吗,难道因为我们穷,就不用遵守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底线吗?与这种人为伍,那么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长辈?
穷且益坚,不堕青云之志。
这句话杨振威是知道的,可是偏偏带上了前半句话。他的心中钝痛,冰冷的空气顺着呼吸涌入肺腑,一寸寸刺入心脏,他一时间竟然如鲠在咽,无从开口。
魏寻柳解释道:“此言差矣,那位小公子其实人倒也不差。他是城主之子,从小醉心于从商,经常云游四方,常年不知行踪。此次听闻这件事情以后,勃然大怒,立刻赶回南宁城,重新开仓济粮,布善施粥。这次专程找到我们这里,估计就是过来讨面子、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的,毕竟是我有错在先,接了委托还在别人的地盘撒野……”
五百两金子获取南宁城独此一份的秘方,这个价格已经是在变相道歉了。借坡下驴,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杨振威没什么表情,仿佛已经自动忽略掉之前被冒犯的那些言语,只是不咸不淡道:“回去吧。”
山海派众人顺从的点了点头,看向杨振威的眼神无一不充满敬畏。他不光出色的完成了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甚至还几倍的超出了预期。
一阵狂风涌起,漫天黄沙在空中飞舞,一群身影白鸟般从天而降落在院子里。这群人着装整洁,清一色的白布金丝长衫,看起来华贵威严,动作整齐划一,脸上佩戴银色面具。
“占星阁?”宋婶吃惊道。
山海派众人被束缚院子里,四周被围困的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占星阁是上修界的传说,据说是很早以前便存在的一种组织,以小明大、以微见著。通过观测天象,预测灾祸等方式趋利避害,帮助人们指点迷津。占星阁门下弟子极少,以神龙见首不见尾著称,非乱世不出。而唯一的标识便是穿金丝白布衣,衣物配饰极其严苛,佩戴面具以蔽真容。
有一人的银质面具上刻着浮雕,姿态端庄,步履从容,气质间,带着超脱世俗的淡然,他上前一步,走到了众人中间。
银色面具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他高耸鼻梁下的两瓣薄唇。他的嘴唇极薄,看起来刻板而又冷酷。
杨振威一时愣了神,盯着他的嘴唇挪不开眼。
那人淡淡偏头,视线从杨振威脸上一扫而过,毫不停顿,环视一周院子,他道:“在下观星阁阁主,鹤俞。”
“天象有异,恐与贵派相关,请各位移步,协助调查。”
魏寻柳不动声色的上前几步,挡在了大家身前,反问:“空口白牙,何以见得?”
鹤俞神色一动,诧异的看了魏寻柳一眼:“这里你管事?”
魏寻柳道:“正是。”
鹤俞冷漠道:“山海派是连一个像样一点的前辈都拿不出手了?居然会让一个年轻的修士当掌门。”
杨振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门小派不都是这样吗?我们不就是一个‘三无’门派吗?”
宋婶低声道:“我们门派在几十年前是第一大派。”
杨振威真心实意的吐槽道:“那确实衰败得够快的……”
魏寻柳脊背绷的很紧,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听到这句话,魏寻柳动了动身体,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别扭。
魏寻柳对他的嘲讽避而不谈,只是固执道:“山海派按照约定,遣散门下大半弟子,龟缩在此地几乎隐居。如此信守承诺,你们怎么能够信口开河,把这些凭空捏造的事情全部推到我们身上?”
鹤俞冷声道:“天象有异,不是我们占星阁一家独自决断,而是所有的修真门派都觉得和贵派有关。”
听到这句话,众人表情变得严肃,一个个如临大敌。
杨振威优点没有多少,毛病却是一大堆,大家的严肃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他往后挪了几步,低声道:“宋婶,占星阁是什么,很厉害吗?”
鹤俞冷冷地扫了杨振威一眼。
宋婶道:“占星阁是很早以前便存在的一种组织,类似于修真界的站岗人,通过观测天象,预测灾祸等方式趋利避害,帮助人们指点迷津。其中,以神龙见首不见尾著称,非乱世不出。实力强劲,拥有整个修真界的支持。”
杨振威嗤笑道:“迷信。天象什么的,多少年可以寻见一次?什么狗屁不通的道理,不就是打着旗号来找茬的吗?有本事倒是给我变一个天象出来,比如……荧惑守心?太白入月?”
鹤俞朗声道:“正是太白入月。”
杨振威:……
魏寻柳扶额,似乎有些头疼道:“我们可以配合,我是掌门,我跟你走就可以了。”
鹤俞沉默不语。
鹤俞身后站着的弟子道:“不合规矩,你们门派的所有人需得跟我们同去才行。”
鹤俞道:“曾经的第一大派,现在看看,只剩下了这么一点人,其中还大部分都是老人,孩童……出去问问,甚至都很少有人记得你们的名号。你们不觉得可笑吗?”
山海派众人怒道:“你……!”
鹤俞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落魄了,我就开这个例。不然路上要是伤了、残了、死了,可就不太好看了。”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是面前这个刻薄的男人说的明显是事实。山海派大部分修士现在的实力和普通人比起来根本就没两样,路途凶险,一切都是变数,所有的所有都尚未可知,路上若是遇到险况,这么多人也不护住。
男人戴着面具看不清脸,只能隐隐看见下颚凌厉的弧度。他的笑看起来虚情假意到了极致,处处透着冷淡。指尖摩挲着剑柄的花纹,看起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个人到底是单纯的恶趣味还是考虑到了这些,真心想要帮助他们?
“阁主,这……”还是鹤俞身后的那人,他看起来格外的多事,什么事情都想插一脚,“恐怕不合规矩。”
鹤俞斜睨那人一眼:“规矩是谁订的?”
冷汗顺着脸畔流下,那人战战兢兢地道:“历任阁主。”
鹤俞道:“那我难道就不是阁主了吗?”
?????
这么草率的吗?
但是之前也说过,这是修真界很多门派统一的决定,他这样自作主张真的没问题吗?
鹤俞抚了抚剑,不咸不淡道:“光你一人不够,再出几人当人质吧。”
他随手指了指,冲着杨振威的方向划了几下,“就他们这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