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传言与密谈
李元郁闷的在自己的房间里闷头吃笋，不得不说，味道还不错。
另一头，他老爹已经打听清楚他进了鬼林的前因后果。看着老管家唯唯诺诺地念着纸上“少爷带人挑衅卿家独子，入鬼林未出”的消息，眉头是越皱越紧。
“这个逆子！就为了那颗笋？眼皮子浅的东西！”听到儿子出了林子怀里抱了棵笋，李振德气的一拍桌子。
“赶紧去个人把他那盆笋端回来！没出息！”
“阿嚏！”吃完笋的李元正招呼丫鬟收拾碗筷，突然打了个喷嚏。
李振德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妥，呼啦一下站起来，把满头冷汗的老管家吓了一跳。
“把那个逆子叫过来，我们去卿家看看！”他虽然气儿子不听话，跑进禁忌之地，却也担心他的安危。
传闻鬼林是不幸聚集之地，所有闯进去的人都会厄运缠身，不善而终，或者在林子里被猛兽和妖邪拆吞入腹、尸骨无存。
这是这一块地区人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传说，人们都深信不疑，把自家孩子看得牢牢的，偶尔有人不信邪地去尝试，下场却正如传闻所说，为这个传说增添了不少可信度，也再没人敢质疑此事的真实性。
李元被家丁叫过来，只觉得自家父亲有些魔疯了，朝令夕改不说，表情还非常凝重，好像他得了什么重病似的。他想问问啥情况，却被不由分说地叫上了车。
外头的天已经漆黑下来，一股凉意往人心里钻。
马车笃笃地往前跑，李元低着头三省自身，实在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有一股委屈的情绪冒上来。
他跑出去玩的时候遭遇了一场生死危机，差点被一只怪物吃掉，就这样他还记得把那颗来之不易的笋带回去，可回家还没来得及倾诉，就被嫌弃了好一翻，还被父亲摆弄来摆弄去的，没给一点好眼色。
对于娇生惯养了许久的李元来说，这个时候撒娇打泼是最正常的反应，可父亲身上低低的气压让他觉得自己如果真的这么干，可能会吃顿苦头。
再加上今天卿化对他说的话，那句让他想起来就满脸通红的话：“你见过当大哥的趴在地上乱叫还需要小弟保护的吗？”
虽然不太好听，却也是事实，他也想要试着改变自己，可胆量这种东西实在不是想有就有的，他只能尽量克制自己性格里的软弱。
李振德表面上八风不动，暗地里观察儿子的神色。
他对自己的儿子了如指掌，如果受了委屈，那是一定要哭的，如果在他这里受了委屈，那是一定会闹的。
他也准备好了，如果这小子闹将起来，他正好给他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李元不知道自己的老父亲正在寻思着要打他一个狠的，他正在努力把自己的小情绪压下去。
等了半天，眼看着马车就要到卿家了，李元也没个反应，李振德有些讶异，这么沉得住气的人真的是自己儿子吗？不会去林子里就被掉包了吧？
一回头，李元头靠在马车沿上睡着了，一只手正攥着他的袍子。
李振德看着打小呼噜的儿子，心里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触了一下。他已经许久没见过儿子这般乖巧。
自从李元知事后，每天只会给他惹来各种各样的麻烦，一不如意就大吵大闹逼他就范。现在更是每天游手好闲，和一群小孩子一起四处捣乱，败坏李家的名声。
他看着李元生母的面子上厚待他，宠溺他，心里却是很不满意的。这样子的纨绔子弟绝不可能继承李家家业，可他和妻子只有这一个孩子。
本来想着把家里雇的人教好，维护李家的运作，再训练几个死士，让他们扶持李元，护他一世平安也就罢了。
可如今形式骤变，跃跃欲试的魔鬼正在地狱边探头探脑，混乱和血腥将遍布这个世界的每一寸土地。在地狱屏障日渐削弱的情况下，无论正邪，所有的生灵都无法幸免。而那渺茫的生机，只存在于强大者。
这位土财主显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这种只有绝对高层才知道的绝密消息，他却第一时间了解到并引起警惕。
现在一些发达的地区流传着一首童谣：
天下大灾，鬼魅沓来。
生者战栗，亡者唔哀。
猛兽当道，人族势微。
金镶玉不如破风石，彩霓裳难比凌空剑。
自古英雄能者出乱世，血气滔天方成一方霸主。
万物皆为刍狗，唯力境之上方可残存……
虽然官方下了一番功夫去压下这些恐慌，却由于消息此起彼伏，不知其源头，始终收效甚微。
但作为岑中郡里一个贫困线以下的小农村，这里的人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依旧为鸡毛蒜皮而斤斤计较，在叫骂声和吵嚷声里，一切如常。
所以，李振德为废物儿子安排的摆烂人生已经不可能了，他只能用最狠辣的手段逼迫儿子快速成长，才能让他在即将来临的乱世里混个温饱，留得生机。
在心里盘算着教子蓝图，马车在卿化家门口停了下来。
卿化一家已经吃了饭，卿化正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生无可恋，“享受”着父母的喋喋不休。
那件李元给的衣服被安娘子举在手里，以一种看嫌疑犯的眼神反复查看。
李振德敲敲门，领着刚睡醒的傻儿子走进来，一眼就看到安娘子手里的衣服。
这件衣服大有来头，有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功能，最重要的是，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他家的衣服！
如果不是卿化那个小子打劫了李元，那就是自己旁边的家伙送出去的！从今天自己听到的消息和旁边李元波澜不惊的反应来看，显然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李振德差点忘了来意，想要按住李元就地打一顿。
真的！
拳头都握起来了！
要不是涵养和理智勉强劝住了他，他可能在卿家现场表演一段“暴打逆子”。
“卿老汉，我来找你问问今天的事。”强行将脑子掰回最初目的，李振德挤出一丝礼貌的笑容朝卿化的爹走过去，并控制自己不朝那件衣服看。
“今天的事？”卿老汉什么都不知道，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个在这个村里地位极高的大财主。
李振德的笑容差点裂开，他忘记了，不是谁家的孩子都会配备几个人保障安全的。
换了个说法：“你们家卿化今天进了鬼林，这事儿你们知道吗？”
“什么？”
“没错，他不仅自己进去，还把犬子也叫了进去。”
卿老爹和安娘子的表情都难看起来，安娘子看着手里柔顺的灰衣服，若有所思。
“是啊！我和我的小弟今天去鬼林探险，还挖了一颗笋当战利品。”卿化并不否认。
“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两方家长都急了。
“禁忌之地呗！”卿化满不在乎，心说自己天天往里跑，要是真有什么，早就没命了，还能在这里待着？
“你偷偷换了件衣服，是因为在林子里弄破了？”
“嗯，遇到一只野猫，被吓了一跳。”
李元虽然不赞同自己突然被划为卿化小弟的事，听到野猫一词还很想撇嘴，不过还是从纳子里拿出那件被划破的衣服。
李振德看他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精芒。
“小卿化，我们聊聊？”
“嗯。”
卿化回头用眼神安抚了一下不安的爹娘，然后随着李振德走了出去。
李元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被抛弃的小可怜。
安娘子微笑着端来一碗茶水，递给他。
他正在一种无人搭理的尴尬情绪里，见状感激的朝安娘子笑了笑，接过茶碗。
外面，两个微弱的影子一长一短，微微摇晃。
“你进鬼林发生了什么？”
“最大的事就是今天被野猫抓破了衣服。”
“你那件衣服……”
“是元弟给我的，叔叔等下可以收回去。”见卿化坦然承认了衣服的来源，李振德突然觉得这个少年很有魄力，这衣服够他一辈子吃穿不愁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无知。
“不用，给你你就拿着。刚刚那件被野猫划破的衣服上有血腥味，你受伤了？”
“没有，只是破了个皮，不值一提。”卿化可不敢说由于李振德问的太晚，伤口已经愈合了。
“今天你们真的只遇到了一只野猫吗？”
“嗯。叔叔那衣服真的舍得给我？”
“你拿着吧。”
一个老狐狸和一个小狐狸相互试探，谁也套不出话，最后不由得相视笑起来。
“不管怎么说，你对李元没有恶意，这就足够了。林子里的事，谢谢你！你以后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叔叔说。”
李振德结束了谈话，回卿化家里把李元接回来，就离开了。
卿化想着李振德那加重语气的“野猫”和那句意味深长的“谢谢你”，不由得苦笑一下。
“真是个老狐狸！”
回到家里，发现家里放着一箱的银子！
那闪闪的金属光泽在煤油灯的反射下简直要亮瞎人眼！够他们一家好几年的生活费了！
安娘子和卿老汉都呆呆地消化着刚刚李振德说的话：“叨扰了，这是我的上门打扰的歉礼。你们家卿化是个有前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