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周一,天气晴和,宋清送宋木去学校时,在村头的小土坡上看见背着军绿色挎包的铁蛋,他低着头踢脚边的小土块。
看见他,宋清有些惊讶,这一连十多天没有见到他们,她还以为铁蛋又被沈容带回城里了呢。
“是铁蛋哥哥。”看见他,宋木一脸惊喜,拉着宋清小跑过去。
铁蛋听见声音抬头,见是他们,开心地朝他们挥手:“四丫姐,阿木。”
还不等宋清问些什么,铁蛋就迫不及待地说:“四丫姐,我不回城了,以后就跟阿木村里上学。”
宋清嘴角含笑,故意打趣他说:“城里那么好玩,你以后会不会后悔啊。”
铁蛋坚定摇头,在他心里,哪里都比不上下河村这个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四丫姐,你回去吧,我带阿木去学校。”宋清看着铁蛋牵着宋木远去。
今天刘萍萍给宋清交代了一项重要的任务,在猪身上找明显特征。
待会隔壁村的人就要把它带走去配种,得记住特征,省得送回来的时候被人调包。
知青点。
陈婉趴在窗户上看见其他知青走远了,立马从床上爬起来,在柜子里面拿出一小包用纸包起来东西,她小心地装进口袋里,忐忑地往猪圈走去。
快到猪圈的时候,陈婉特意到处张望了一下,确定四周没人后,才鬼鬼祟祟走过去。
她一出现在猪圈外面,原本趴在干草堆上安静发呆的猪瞬间不淡定了,它挣扎地爬起来躲在角落里嚎叫。
自从张洋不帮陈婉打扫猪圈后,陈婉便只能自己上手打扫。
打扫猪圈可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不仅要清理地上的粪便,还要定时更换猪圈里的干草,村里很重视这头种猪,因此打扫时,每个细节都要注意到。
这活不重,就是比较麻烦和恶心,所以陈婉打扫猪圈时及其不情不愿。
有一次图省事,陈婉想用水冲走地上的猪粪,将猪圈地面弄得湿答答的不说,还不小心摔了一跤,直接吃了满嘴的猪粪。
陈婉走进猪圈里,她无法忍受的臭味一股脑涌入鼻腔内,她厌恶地看着这头猪,心里满是愤恨。
要不是因为这头猪,她怎么会有那么屈辱恶心的时候。
一想到吃粪那天,陈婉就克制不住地发抖,看着朝她翻白眼的猪,她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成拳,咬牙切齿地说:“上次没毒死你,是我没准备到位,今天你绝对跑不掉。”
说完,陈婉从兜里拿出两个番茄,这是她过来的时候顺道从别人的菜园里面摘的。
她将番茄中间的蒂掰掉,用准备好的木片在番茄身上挖了个洞,往里面倒了一些纸包里的粉末,再将番茄丢到猪面前。
陈婉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她也不管这头猪能不能听懂人话,热切地盯着它说:“吃。”
躲在角落里的猪缩了又缩,有了上次生病的教训,它已经不敢再吃眼前这个女人投喂的任何东西。
宋清回家取了一小把干桑葚,准备用这个给猪身染色,她刚一靠近猪圈就看见陈婉半弓着身子,往水槽里撒着什么。
水槽……
电光火石之间,宋清立马联想到之前猪生病后她在水槽发现的异样,厉声喊道:“陈婉,你干吗呢?”
陈婉听见声音,手腕一抖,手里的纸包掉进水槽里,她慌乱地捞出来塞进兜里后,才朝声音来源看去。
宋四丫怎么在这,不可能啊,按照她掌握的情况,宋四丫这时候不应该送弟弟去学校了吗?
陈婉看着忽然出现的宋清,眼神躲闪,选择用谎言掩饰自己的举动:“我在打扫猪圈。”
说完,她见宋清要进来,忙去捡地上的西红柿。
那猪本就害怕陈婉被逼近角落,现在她一靠近,猪无处可躲,只能展开激烈的反抗。
宋清眼睁睁看着陈婉被发狂的公猪撞飞摔在地上,愣了一下,赶紧上去探看。
陈婉坐在地上像是疼蒙了,沾了满身的猪粪都没反应,直到看见圈里的猪被宋清驱赶到旁边的空猪圈里才如梦初醒。
“啊。”她惊恐地捂着脸尖叫,意图驱散身上的痛意。可她手上沾着猪粪,一抬手又全部蹭到脸上了。
原本想要上前查看她情况的宋清也立马退避三舍,不愿再靠近她。
陈婉叫声尖利高亢,让不远处路过的村民以为是有人遇到危险,连忙跑过来查看情况。
这来人宋清居然还认识,是她之前在野猪面前救下的毛兴发。
“四丫,你们干吗呢?”毛兴发看着她们迟疑地问。
宋清小跑过去,说:“毛叔,出了点事,能拜托您去找村长过来吗?就说上次猪生病的原因找到了。”
“好。”救命恩人开口,毛兴发当然不会拒绝,
陈婉在村长来之前便想跑路,但她摔折了腿,根本站不起来,更别说跑了。
村长一听是关于猪的事,来得很快,他来得及,手里的旱烟还没放下,他眉心紧紧皱起,问:“四丫,怎么回事啊?”
宋清将手里的“罪证”——放了奇怪粉末的西红柿交给他。
又当着村长的面,不顾陈婉的抗拒从她兜里拿出被水浸湿的包着粉末的纸张。陈婉捞得及时,上面还沾着被浸湿粉末的结块,此时正好作为证据。
陈婉坐在猪粪上,看着村长接过那些罪证,她本就因疼痛苍白不堪的脸颊吓成直接土灰色,宋清还什么都没说呢,陈婉便急巴巴地狡辩说:“我没下毒,这些东西不是我的,是她陷害我。”
宋清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跟村长宋贵说:“宋叔,陈知青这是不打自招了。”
陈婉见势不妙,抱着腿落下泪来,她哭得梨花带雨,嘴里一直喊腿断腿疼,有种想要耍无赖的架势。
宋清没理她,直接将上次猪生病时发现的异样和刚才地看到的事如实说出。
“宋叔,番茄和水槽里面都有这种药粉,只要去找李医生看看,就知道上次的事是不是陈知青的原因了。”
宋贵掰开番茄,果然在番茄里见到一大团粉末,他沉着脸什么都没说,瞪了眼坐在地上哭喊的陈婉,跟宋清说:“四丫你这在看着她,我待会回来。”
陈婉心虚得不行,还不忘替自己开脱:“村长,不是我,是宋四丫干的,是她冤枉我。”
但村长宋贵根本不听她的话,背着手快步走远了。
没过一会,刘萍萍又过来了。
她在路上碰到宋贵听说了今天这事,一过来就指着陈婉劈头盖脸地骂,先前受到的惊吓的猪已经缓过来,凑在猪圈边上一边看一边哼哼。
刘萍萍早就看陈婉不顺眼了,这个知青来这么多天就没干过一个囫囵活,偷懒不说,还天天在知青点跟别人发生矛盾,每次都要刘萍萍过去调解。
陈婉每次都是老实两天又原形毕露,这回总算给他们找到一个正当理由可以将人送到其他地方去。
宋清趁着刘萍萍骂陈婉的功夫,拿着自制的染色膏往猪身上抹,在她手底下,先前的暴躁猪格外老实,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任她涂抹。
等隔壁村推着一辆加固的板车过来拉猪去配种的时候,看见围了条“紫围巾”的猪,忍不住笑了出来。
刘萍萍在一边解释道:“这猪没病,就是小孩调皮乱画的。”
隔壁来拉猪的:“行,刘主任,我们先把这猪拉走了,过两天再给你送回来。”
等猪被隔壁村拉走后没多久,村长宋贵带着知青队长回来了。
他去队上卫生所找李炎问过了,这东西是常用的老鼠药,毒性很强,尤其是这个纸包的剂量,绝对会对食用者造成伤害。
宋清并不知道村里后面怎么处理得陈婉,只知道之后再没在红河大队见过陈婉。
后来她去城里上班回来探亲,听刘萍萍聊起以前的事,才知道陈婉当时被以破坏村里集体财产的由头送去农场改造了。
宋清回家时听见张菊花叉着腰在村里骂:“又是哪个杀千刀的偷了我家的菜,结了俩番茄全给我顺走了,手脚怎么这么脏啊,别让我抓着你。”
张菊花看见宋清的身影更来气了,但又不敢轻易上前招惹她,只能不断从嘴里喷出一连串的脏话咒骂,明显是在指桑骂槐,宋清也不在意,目不斜视地从旁边走过去。
她不招惹别人,不代表别人也不主动招惹她。
村里中午下工回来的村民被张菊花的动静吸引,谁都能听出来张菊花后面在骂谁,大多不吭声不制止,可总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者。
刘花和李长红站在一块,两人看着宋清交头接耳不说,还指指点点。
她们以为宋清会迟疑地停下脚步,问她们有什么事,但没想到宋清完全没受到影响,甚至越走越远时。
李长红有些着急,大声叫住她:“四丫,来,婶子问你件事。”
宋清感受到身后的强烈视线,她回头,用淡漠的眼神看着李长红,被她这么看着,李长红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刘花可不管宋清什么表情,幸灾乐祸地说:“四丫,村里的猪是不是被你毒死了,要不然咋被板车拉走了嘞。”
刚才隔壁村来拉猪的时候,她俩远远瞧了一眼,就看见猪躺在板车上一动不动,脖子上还有一圈可疑的紫色,联想到之前猪中毒的事,这回自然而然就认定,宋清毒死了猪。
其他不明真相的人听了刘花这番话,瞬间就不淡定了。
什么,猪被毒死了!
众人聚在一起站在宋清对立面,七嘴八舌地指责她。
“四丫,你咋能这么干呢。”
“猪死了让我们咋过年。”
“你这小姑娘心也太狠了。”
丢了番茄的张菊花也不咒骂偷菜贼了,转而跟身边的村民杜撰宋清坏话,说她在家如何欺负弟弟妹妹,如何不孝顺爷奶,如何偷懒贪玩。
她话是这样说,听得人信不信就另说了。
宋清一向不愿意跟刘花、李长红这些人多说话,她们爱搬弄是非也不是一天两天。
上次她们撺掇张菊花来找宋清的麻烦,宋清还没跟她们计较,这才过了多久,又在这故技重施,摇唇鼓舌。
宋清冷笑,她这段时间忙得没去找他们的麻烦,她们就真当她是好欺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