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桂娘将木匣打开,拿出其中封皮磨损得最惨重的柿色册子,将其摆到扶楚面前。
扶楚接过定眼一瞧,这册子封面上,赫然写着“春宵秘戏图”五个大字。
扶楚接书的手抖了抖,抬头愕然地望着桂娘。
桂娘掩唇一笑,漫不经心地道:“姑娘莫要不好意思,这些事儿,日后迟早都是要学的,只不过现下提前通晓罢了。”
扶楚将这烫手的册子放到桌上,一抹红霞飞上脸梢,“桂娘说的手段,难道就是此间事?”
“这是自然!姑娘莫要小瞧了它,只要学个六七成,保证那男子对你服服帖帖。”
“桂娘说什么呢!才不是我…”
桂娘一边偷笑一边瞥她,也不拆穿,“好好好,是我说错了。姑娘可要先替你那妹妹,学上一学呀?”
念及卫粼连日来冷漠的举动,还有那字句轻佻的情笺…扶楚一咬牙,点了点头。
桂娘闻言收起笑意,来至扶楚身旁的凳子正襟危坐,伸手揭开册子的第一页,脸不红心不跳,真像个学堂的夫子一般,为扶楚详细解说起来。
册子被翻开,入目便是那美人伏石脱罗裙,男子环抱托腴圆,二人颊似赤槿,口舌交缠,黄白一片,女子‘情宛转以潜舒,姣眼恒迷而下顾’的模样。
扶楚强撑着看了一眼,正欲错开目光,一旁的桂娘便指着那森然之处对扶楚说道:“这便是男女最大的不同之处,也是这交融育子最为关键的所在。不过,姑娘也莫要慌张,这册子通常都是男子所作,故而喜欢将这物什夸大,一般来说,大邺男子能有这七成模样,都极其难得了。”
扶楚顺着桂娘所指之处瞄了一眼,迅速将目光转回茶盏之上,下意识开口,“可我瞧着…这比起来…好像也差不了多少…”
虎狼之词传来,桂娘闻言惊讶道:“哎哟!若是如此那姑娘你…那妹妹,可就挖着宝了呀!这可是多少深闺妇人求也求不来的呢!”
扶楚闻言紧拢眉间,眼神不自觉往身下望去,“可此等庞物,哪里弄得进去呀?岂不得痛死过去?我觉得应是越小越便利些吧…”
“哎哟傻姑娘,真是分不清好歹来!哪有犁田嫌牛壮的呀!大自然有大的妙处!不过姑娘说的也无错,这头几回确实是难熬些,但这根本就不值一提,只需再战几回自然就能领略到个中滋味,往后呀,可比神仙还快活。”
说罢,她起身去到那床头柜里,又从最底部翻出来个白色小瓷瓶,将其塞至扶楚手中。
“这物放在我这儿也用不上了,就全给姑娘了吧。”
扶楚打开瓷瓶,轻轻一倒,滚出来几粒红色的药丸,“这是何物?”
“这个呀,是独门秘方,我们哪儿的姑娘,都叫它——欢喜丸。通常是给首(kaibao)夜的女子使用,开始前吃上一粒,能减少痛楚,便宜行事。此药用料考究,无甚害处,男女两厢得益,极受追捧,向来难求。”
扶楚握着瓷瓶,听见这话,便知晓此药应当昂贵,而且这瓷瓶里的药丸,还有整整大半呢!
她想了想,将手腕上的玉镯取下,将其交到桂娘手里,“劳桂娘费心,教我这般多,我一时也没甚可报的,就将此物赠与你吧。”
桂娘连忙推辞,“这可使不得,姑娘如此便是与我生分了…”
扶楚摇头制止,将手镯推回并为其戴上,“这镯子也不值几个钱,待明日我再差人送些东西过来。罗全虽为府内管家,但外头还有母亲、屋宅要养,处处皆要用钱,桂娘你居于内宅操持,需得留心计较,亦是难做。同为女子,我又岂会不懂你之不易,再说今天所授,可是千金难换。这镯子你便收起来留作体己吧,若再推辞,我日后可就不敢再来了。”
桂娘听罢,终是让步,只连连道谢。
之后更加认真细致,向扶楚讲授那床帏之道。
‘羞涩面皮无处著,横拖山屐过青松。’
扶楚一下子吃进那么多‘大菜’,自是周身火热、脸色通红一片。
待告别桂娘,特意去梅林里走了一圈,祛祛身上这股子躁热。
逛了半晌,扶楚伸手摸上脸颊,温度终于正常了些,她才抬腿往自个儿院中走去。
“姑娘怎的才回来,刚刚世子过来寻姑娘,见姑娘不在又回去了咧!”门口的小丫鬟见到扶楚回来,连忙朝她汇报。
扶楚听罢,立即转身欲往卫粼院中追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回到自己的卧房内,窸窸窣窣将怀里那瓶药丸拿出,郑重其事地将其藏在锦盒之内,然后将盒子置于最底部。
待做完一切,她才放心出门。
此时已是午后,阳光倾泻,春风徐来,行走在青石小道上,令人感到舒畅不已,一切都恰到好处。
这回去寻卫粼,倒是一路通畅,扶楚顺利进入屋内。
卫粼此时正在案几上写着些什么,察觉有人进来,只抬眼望去,看见来人是扶楚,眸色瞬时染上笑意,他立即停笔上前迎去。
“我方才去寻你,沁竹说你一早便出去了,这是才回来?可曾用膳了?”
扶楚故意瞪他一眼,闻声也不理他,径直往椅上坐去。
“我听人来报,说世子寻我,马上便往这处赶来了。世子可是大忙人,难得一见,哪还敢用膳呀!只怕再晚些就又被拒之门外了!”
女子嗔怨之声传来,卫粼听罢,不自然地笑了笑,然后亲自奉上茶盏,殷勤地哄道:“怪我不好,这几日确实怠慢了你…姚姚有气只管罚来,莫要气坏了身子。”
扶楚嗔他一眼,接过茶盏,“我又岂敢怪罪,世子爱慕者众多,日日情笺无数,倘若就此另寻佳人,我又该如何是好。”
卫粼闻言,知道是卫蝉将他出卖了,心里记上,月底的功课考核定不饶她,就在此时,佳人又道:“你可不许找蝉儿麻烦,是我逼她说出来的,世子若气不过,罚我便是。”言罢,茶也不喝,只随手将其放在桌上。
卫粼心内讪讪,眼下还是哄人要紧,于是诚恳解释道:“此事绝非姚姚想的那般,你也知我素来不通情爱之事,我既心慕你,也想好好与你谈情说爱、花前月下,但又不知该如何行事,所以便让蝉儿将那信放进来,原本就是想从中吸取经验,从未作过他想,既惹姚姚不快,我此后绝不会再看一眼。姚姚大量,可否原谅我一回?”
扶楚闻言挑眉,“果真?”
“当然,姚姚若是不信,我可去将蝉儿唤来。这事是这几日才发生的,之前从未有过。我之所以不见姚姚,也是因此,想着日后能更为主动些,不负姚姚心意。”
见他言辞凿凿的模样,扶楚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心内暗忖:想不到这人,平日里只读那圣贤之书、一副正经作派,居然也会为了她,花心思去学这些个‘旁门左道’。
想到眼前人愿意为自己改变,心内还是忍不住泛起丝丝甜意,嘴角亦不自觉地浮出笑意,“那你日后有事需得与我商量,不可再瞒我、避我!”
见女子松口,卫粼舒了口气,信誓旦旦:“姚姚放心,无论如何,我必不会做负你、害你之事,你之喜乐安危,远比我重要。”
扶楚被这肉麻的情话逗笑,推了推他,“好啦,此事便到此为止吧!我饿了”
卫粼闻言立即唤来青阳,让其速去厨房端来吃食。
很快,桌上便被摆满了四菜一汤,全是扶楚爱吃的口味。
食物可口,扶楚也不见外,大快朵颐,卫粼则坐在对面,宠溺地看着她。
直至菜食都被清理得柒柒八八,卫粼见女子搁下碗筷,方才开口说道:“下月初六,是母亲寿辰,往年皆由我设宴以贺,但今年,我预备不设酒席,咱们举家一齐去花坞踏青游玩、共赏春景,姚姚觉得如何?”
扶楚闻言,点头附和,“年年酒宴确是无聊,偶能出游相贺倒也新颖,我觉着夫人她定会欢喜的。”言罢,又急忙起身,“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呀,不行,我得赶紧回去,好好思量要备什么礼给夫人才行。”
卫粼见其欲走,起身阻拦,“母亲向来不爱那些个俗礼,姚姚有心就好,我早已为姚姚备好一份,届时送去即可。”
扶楚立马拒绝卫粼的提议,“这怎能行,即是礼物,无论贵重,都得是本人的真心实意才行,岂能如此草率,那礼既是你想出来的,便是你的心意,还是留着自个儿送吧!”说完,抿唇一笑,又朝卫粼说道:“接下来,我应该也无空闲时间与你相见,既要告假,你也别来寻我了,这段时日便好好处理政事吧!”
言讫,拍了拍卫粼肩头,以示宽慰,随即毫不迟疑转身离去。
卫粼看着女子得意的背影,只能摇头轻笑,果然风水轮流转,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啊!瞧,这不立马就还回来了。
还能怎么办呢,心上人当然是放在心上宠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