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二合一
燕翎非常满意唐臻因为他的话心神失守, 举着书册默默出神的模样。
他缓步上前, 轻而易举的抽走唐臻手中的话本。取出袖袋中的地图平铺在唐臻面前的桌案处,耐心细致的为唐臻解释湖广目前的情况。
湖广虽然没有广东损失惨重,暂时也不至于因为红莲人心惶惶,但相比始终从容掌握全局的四川, 难免显得狼狈。
作为圣朝最富饶的行省之一, 湖广占地广阔,辖内水源充沛, 极少有遭遇旱灾的时刻。哪怕偶尔洪涝,也能及时抢修堤坝, 将水引向下游。
沈思水自从继任湖广布政史, 不问外事, 专心平定省内的种种乱象。短短二十年之内, 湖广的人口几乎翻倍, 新建许多小型县城。
城池如此密集且不必为生存担忧的情况下,湖广百姓无论是安全程度,还是对红莲,坚定的排斥和敌意, 都能在贵州周边的行省排行第一。
迄今为止,湖广也是唯一一个, 混入红莲贼子之后,包括流民在内, 没有任何人被蛊惑的当场加入红莲的行省。
然而看燕翎收到的消息, 结合四川思南府和广州韶州府送回的八百里加急, 唐臻却发现, 已知混入湖广的红莲贼子, 人数远远超过在思南府和韶州府暴动的流民。
好在湖广布政史沈思水虽然跟风, 对四川巡抚防范红莲的行为百般挑刺,甚至专门在送到京都的请安折子中与唐臻说笑,嘲讽四川巡抚草木皆兵,恐怕夜里入梦,身边皆是青面獠牙的红莲贼子。
他私下对红莲的防范,却半点都没少做。
因此湖广的损失只是比四川多,依旧少于广州韶州府。
目前被驱逐出湖广城池的红莲贼子,只有小部分人原路返回贵州,大部分人边费劲心思的躲避湖广官兵的搜查,边以最快的速度朝远离贵州的方向移动。
不仅位于湖广东边的京都,有可能遭遇红莲贼子,位于湖广西南方向的江西和位于湖广北方的河南,同样有可能成为红莲贼子的终点。
唐臻侧头紧盯在地图上划动的手指,目光随着圆润的指甲移动,状似在全神贯注的听燕翎分析目前的情况,心思却已经飞到福宁宫。
如果有一半、不,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红莲贼子越过湖广,直奔京都,他也有办法带昌泰帝和仙妃,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皇宫。
等到身在山东的陈国公和身在浙江的三省总督收到消息,说不定他已经带着昌泰帝和仙妃离开京都。
唐臻短暂的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默默调整呼吸,担心表现的过于激动,会令燕翎觉得奇怪。
梁安悄无声息的走到唐臻身侧,厚着脸皮蹭陈国公府的消息,暗自惊讶红莲的规模,愈发担心两广父老,竭尽全力才能忍住向燕翎询问两广近况的冲动。
黎秋鸣站在远处,能将各怀心事的唐臻、燕翎和梁安同时看在眼中。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不久前,令他吃了个小亏的梁安身上,满脑子都是圣朝太子虽然愿意偏宠他,但更信任陪在身边已久的伴读。
这让他很难过,毕竟他如今生活在圣朝皇宫,能依靠的人,只有圣朝的太子殿下。
难道真的要付出东宫的仆人猜测的代价,才能提高在东宫的地位?
黎秋鸣眼中闪过茫然,看向梁安的目光中逐渐浮现愤恨。
他不想这么做,是这个人逼他不得不这么做。
诡异的气氛持续半个时辰,唐臻终于恢复冷静,发现燕翎的声音,因为短时间内过于激动,已经与鸭子没什么区别。
他揉了揉耳垂,端起没喝过的凉茶递给燕翎,言语间难掩歉意,“我刚才听得太入神,没留意你的辛苦,快润润嗓子,这杯茶我没喝过。”
燕翎嘴角的笑意始终未曾消散,举起唐臻手中的茶盏昂头饮尽,捏着发热的嗓子道,“殿下能放心,我就没白白辛苦。”
唐臻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他是谁?
他在哪?
他需要对什么事放心?
梁安蹭到了陈国公府的消息,对待燕翎远比往日殷勤。
无论心中如何作想,起码此时此刻,他非常愿意捧着对方,“多亏燕兄慷慨,愿意立刻将消息告诉我们,京都才能及时做出防范。”
燕翎矜持的点头,谦虚到,“即使我不说,湖广也会有折子送来。”
“如此大事,哪怕只是提前半个时辰收到消息,也是好事。况且沈大人正为湖广的乱象担心,恐怕只想着要如何驱逐红莲贼子离开湖广,暂时没心情去管红莲贼子离开湖广之后又会去哪。”梁安虽然是有意吹捧燕翎,这番话说得却也不算亏心,因此看上去格外赤诚。
往日尽显生疏的两个人,经过短短的半个时辰,竟然热络的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唐臻见状,乐得有梁安替他敷衍燕翎。假装没发现燕翎频频看向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做出担忧、麻木的姿态,继续光明正大的发呆。
红莲蔓延的太快,没给唐臻任何准备的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抵达京都,又会以怎样的方式在京都兴风作浪。
想要抓住这个机会,唐臻必须放弃原本按部就班,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达成目标的计划,用更激进的手段节省时间。
唐臻无法接受意外,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只能耗费更多的心神。
这很难,然而他必须做到,没有任何疏漏。
燕翎与梁安相谈甚欢的同时,眼角余光始终聚集在唐臻的眉宇间,悄悄观察唐臻的反应。
自从太子经历过年初的那场大病,他已经很久没在太子的脸上,看到如此苍白、茫然的神色。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令燕翎眼中闪过恍惚,仿佛他与太子之间的矛盾从未出现过,再次回到太子愿意不问缘由的赞同他的任何意见,全心全意的信任他的时候。
这样的念头,令燕翎止不住的心软。
他半蹲在唐臻身侧,语气柔和的安慰道,“殿下别怕,即使红莲贼子闯入京都,臣也会保护殿下,绝不会让红莲贼子有机会出现在殿下面前。”
唐臻呆滞的转动眼睛看向燕翎,过了会才反应过来,燕翎又在胡乱画饼。
从未吃到饼的唐臻有些生气,可是换个角度去想,燕翎胡乱画饼从不兑现,代表红莲贼子进京的时候燕翎不会突然出现,给他添乱。
格局打开,未尝不是件好事。
唐臻眨了眨眼睛,缺乏表情的脸忽然融化,眉眼弯弯,扬起毫无阴霾的笑容,看向燕翎的目光盈满信任和依赖,“我当然相信你。”
燕翎怔住,他已经忘记,多久没在太子的脸上看到如此生动的表情。
上一次是他收到太子中毒的消息,抓紧时间完成与骠骑大将军的交锋,赶去东宫看望太子。还是带大病初愈的太子去买果脯,或在宫巷捡到去福宁宫外苦苦等待却与从前无数次一样,没有等到昌泰帝改变主意,可怜兮兮返回东宫的太子?
燕翎咬紧牙关,生怕稍稍松懈,会露出令他的形象,在太子眼中发生改变的表情。
果然,只有主动来东宫与太子见面、帮助太子解决麻烦、向太子证明,他能提供给太子的帮助,远胜其他人。
是缓和他与太子之间的隔阂,最有效的方式。
梁安后退半步,频频看向门口,神情逐渐焦躁。
他不明白,燕翎为什么正说着话,忽然眼睛发直的盯着太子发呆,像?
不喜欢读书的梁安,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合适词汇,形容燕翎这种令他觉得诡异的改变,只能再次退后半步。
对家乡的惦记,终究还是胜过对燕翎大方分享消息的感激,梁安忍无可忍的开口,打断在他看来越来越诡异的气氛,“臣忽然想起,有些私事没来得及处理,如果殿下没有其他交代,臣”
现在出宫,宵禁前他可以先去找岑威,再拜访施承善,然后顺路去陈玉那里套话,最后和胡柳生抵足而眠。
同样陷入呆滞的唐臻立刻回神,正色对梁安道,“去吧,如果实在抽不出空闲进宫,可以告假。”
他像是想到非常有趣的事,忽然扬起嘴角,一本正经的道,“半年的时间,够不够你处理私事?”
唐臻早就知道,梁安想要回两广看看。
从前他自知拦不住梁安,也没想过要阻拦,心态随和,完全不在意梁安的去留。
如今红莲贼子的快速蔓延,给唐臻带来未知的转机,总是与他形影不离的伴读,忽然变得碍眼起来。
梁安愣住,立刻单膝跪地,以军中兄弟较量力气的姿态,抓住唐臻的手,眉宇间难掩动容,哑声道,“谢殿下恩典,臣不急,再等等。”
如果正在湖广逃窜的红莲贼子确实朝京都而来,太子殿下的安危也会受到威胁。
区区红莲,尚且不足为惧。
但是韶州府已经用事实证明,红莲蛊惑人心,迷惑流民和百姓的手段,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可能造成难以预料的混乱。
京都的情况,远比其他地方更复杂,太子身边又没有能称得上忠心的人保护。万一别有用心的小人,利用红莲贼子造成的乱象对太子下手,太子岂不是危在旦夕?
半年前下毒谋害太子的凶手是谁,至今依旧没有头绪。
唐臻生疏的调动脸上的肌肉,竭尽全力的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更加诚恳,反手握紧梁安的手掌,沉声道,“你放心去处理私事,东宫永远有你的位置。”
梁安见状,感动的满心悔意,立刻改了主意,不知不觉间变得猩红的眼睛,发狠似的盯着唐臻,“殿下放心,若非家中来信,唤臣回去,臣绝不做逃兵!”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哪怕是养个小狗,相处数年也会有牵挂。
梁安彻底冷静下来,更觉得他留在京都的决定没有做错。
两广的主心骨是他的祖父、父亲和叔伯,他就算快马加鞭的赶回去,也只能做个打手而已,不如安心留在京都,保护太子殿下。
免得京都发生令两广猝不及防的变故,本就挤不到最前面,只能落后半步的梁氏会更加被动。
唐臻忍不住晃了晃梁安的手,想要借着这个动作,将梁安脑子里的水也晃出去,继续劝道,“你放心,京都有骠骑大将军坐镇,肯定不会生乱,况且我身边还有岑威”
“殿下不必再劝。”梁安坚定的摇头。
即使没顺势应下唐臻的好意,他依旧对唐臻充满感激。
可惜他从小在军营长大,不知道该如何用贫瘠的语言向唐臻表示,他这次想要保护唐臻的决心和坚定。只能反复强调,直到红莲贼子尽数伏诛之前,他会寸步不离的跟在唐臻身边,保护对方。
唐臻感受到了梁安的诚恳。
非但没有任何能称为感动的情绪,反而盯着手边的空茶盏蠢蠢欲动。
他最近在话本子中看到则民间传闻。
如果有人突然痴傻,也许是在不经意间撞到了头。
这个时候,只需要在相同的位置,再撞一次,就能令痴傻的人恢复正常。
眉心轻皱的燕翎,及时拯救了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危险笼罩的梁安。
他弯腰扶起依旧单膝跪在唐臻面前的梁安,自然而然的令梁安和唐臻始终交握的手分开,语气难掩迟疑,“红莲贼子如今依旧在湖广境内,能不能冲出湖广的围剿尚且未知,你不必如此”
燕翎脸上适时的浮现尴尬,轻咳了声,像是为梁安解围似的提醒对方,不久前,唐臻已经同意他想要出宫的请求。
梁安不是多愁善感的性格,突然上头的情绪退却,立刻被如影随形的尴尬笼罩。他感激的看向出言打断诡异气氛的燕翎,不再提打定主意保护太子殿下的决定,利落的提出告辞,转身离开。
燕翎的目光从梁安的背影,移动到仿佛不存在的黎秋鸣身上,居高临下的道,“麻烦黎护卫替殿下送客。”
梁安如今正满心太子殿下是好人,燕翎也是好人,闻言立刻停下脚步,暗含威胁的眼神如同利刃似的投向黎秋鸣,哼笑道,“黎护卫,请。”
黎秋鸣本想留到最后,向太子殿下诉说他的委屈。
然而无论他看向太子多少次,太子都是满脸茫然的盯着右手发呆,连眼角余光都吝啬分给他。
哪怕再不情愿,黎秋鸣也只能跟在梁安身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直到前殿的大门再次关上,燕翎才觉得空旷的大殿不再憋闷。他不动声色的吐出口浊气,低声对唐臻道,“不必再想梁安的反常,无论他有什么目的,我都会保护你。”
唐臻抬起眼皮,目光幽幽的看向燕翎。
画饼大师的承诺,啧。
“我相信你。”唐臻如同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似的抓紧燕翎的衣袖,眼中的期望卑微又脆弱,“我和从前一样的相信你。”
所以请你不要让我失望,一如既往的扮演好画饼大师的角色,千万不要在关键时刻冒出来碍事。
否则
唐臻垂下眼帘,摸向袖袋中只有巴掌大的短匕,嘴角的笑意从无到有,逐渐诡异。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藏起合适的武器,偷偷打磨,委实令他耗费许多时间和精力。因此,这柄短匕是唐臻活了两辈子,最珍惜的武器。
如非必要,唐臻舍不得有任何磨损。
即使有必要,也不该浪费在燕翎身上。
毕竟这具孱弱的身体,大概率只会有一次,贴身取人性命的机会。
燕翎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绞尽脑汁的思考,要怎么做才能消除与太子之间的隔阂时,会亲眼看见太子对他说,始终如从前那般信任他。
如果是几个月前听见这句话,燕翎大抵不会放在心上。
在他的眼中,太子的信任,是可以掠夺的资源,早晚都会落到他的手心,完全由他掌控。
早些得到或者晚些得到,没有太大的区别。
然而真正看见太子亲□□付信任之后,腼腆端坐的模样,燕翎的胸口却充盈名为‘失而复得’的激动。他甚至不敢贸然开口,生怕令太子受到惊吓,收回对他的信任。
“臣必定不会辜负殿下的信任。”燕翎克制的退后半步,提出告退。
他已经在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做出太多错误的决定,好不容易看见转机,绝不能再行差踏错。
红莲的消息从八百里加急,变成各地送到京都的奏折。
这个以宗教的方式发展的组织,用事实证明,人数与造成的混乱有多大的规模,没有必然联系。
偷偷溜进广东的红莲贼子最少,然而受到他们的煽动,加入红莲的流民和广东百姓却最多。
根据陈国公府的消息,唐臻大胆的猜测,在广东加入红莲的人,至少比原本就属于红莲,跑到广东作乱的人多十倍。
如此惊心动魄的数据,仅仅是唐臻根据伤亡人数的预估。
只要广东的红莲贼子还存在,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发展新的教众,导致比例越来越悬殊。
相比之下,四川的情况虽然稍好,但完全胜在四川巡抚。
因为四川巡抚的严防死守,流民根本就没有与四川百姓接触的机会。红莲贼子没有户籍,只能混在流民中,导致四川对流民的态度逐渐严苛,以至于流民更容易被红莲贼子迷惑。
久而久之,流民逃到四川,能扎根活下去的几率越来越小。
无论是四川对流民的敌视,还是流民想要活着而不是送死的本质愿望,皆令流民改变方向,不再进入四川。
四川巡抚特意下令,在各个城池外设定布施的地点,对仅仅是路过的流民表达善意和支持,某种程度也能化解流民对四川见死不救的憎恨。
红莲贼子再无法隐藏在流民中混入四川的城池,完全不是官兵的对手。经历过几次没有结果的冲村和冲城,他们又将目光放在路过四川的流民身上。
然而流民经过四川的城池都能得到食物的补给,不至于因为饥饿任人宰割。他们也不是傻子,早就知道防备红莲,无论做什么都是十几个人绑定在同处。
为了活着宁愿吃尽苦头的人,怎么会惧怕疯子?
除此之外,与贵州接壤的两广和广西也先后遭遇红莲的袭击。
广西的运气最好,接壤的土地,大部分都是贵州少有的依旧存在秩序的地方,由四川的僰人酋首、四川巡抚和贵州大姓氏族共同治理。
即使混乱得整日吵架,调兵也是家常便饭,至少比红莲容易应付。
两广控制广东和广西大部分的海岸线,长年与海盗争夺资源,从官兵到百姓都是狠人。面对红莲,就像是面对海盗似的无情。
去两广,无论百姓或官兵,随便抓个人,问他会不会与海盗讲道理。
答案永远只有一个。
不会,直接拼命。
所以两广的百姓根本就不会给红莲妖言惑众的机会。
陕西距离贵州过于遥远,暂时还没有关于红莲的消息送到京都。
岑威私下曾向唐臻透露过,四川省内的红莲贼子有向北移动的趋势,不出意外,再过半个月就会抵达陕西。
唐臻立刻问岑威,打算如何防备红莲贼子在陕西暴动。
岑威显然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不假思索的道,“他们历经千难万险,远道而来,如果真的是一心求死,陕西不会缺埋葬他们的地方。”
“他们想死在哪都行,何必背井离乡,千里迢迢的跑到陕西?”唐臻嗤笑,嘲讽岑威的天真。
岑威却觉得唐臻是在担心陕西,眼底的肃杀稍稍缓和,解释道,“想活着,陕西也能容得下他们。陕西有几座小矿,因为所处的位置不好,开采时格外危险,叔父不忍令心中有所牵挂的人用命采矿,只能暂时空着。”
唐臻似懂非懂的点头,问道,“将他们充作矿奴?”
岑威垂下眼帘,格外锋利的侧颔忽然显得格外冷漠,反问道,“将他们关进矿区,用开采出的矿石换取食物。不愿意活着的人,会有看守在矿区外的老兵为他们收尸。愿意活着的人,可以日复一日的活下去,不好吗?”
唐臻端起茶盏,拒绝回答这种,有可能暴露性格的问题。
对于岑壮牛当然是好事,废物再利用,即使最后没能创造价值,也只是挖个坑的问题。
对于红莲贼子,恐怕是生不如死。
彻底疯狂过的人,怎么可能平静的忍受,日复一日的生活?
况且唐臻用脚指头也能想到,能在岑壮牛的矿区活下来的红莲贼子,除了活着,什么都没办法奢望。
除非红莲贼子中,真的有只想活着的人。
如果岑壮牛没夜以继日的剥削他们,矿区的简单生活对比过去朝不保夕的混乱,也许能称得上是天堂般的生活。
唐臻以眼角余光打量面色如常,仿佛真的给正前往陕西的红莲贼子,找了个好去处的岑威,忽然觉得,过去对岑威的判断,也许有偏差。
真正的岑威,好像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善良?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唐臻就被自己逗笑。
他最近看兵书,学到个新词。
慈不掌兵。
岑威能在短短的三年之内,成为名满天下的少将军,怎么可能与善良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