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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公子买诗荔香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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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走过来一个壮汉,搭上景南浔的肩,后面还跟着个小的。

    “笑什么呢景兄,这么高兴,说来我也乐呵乐呵。”

    正是杜昀。

    杜昀身材高大,比景南浔还高半个头,尤其是肩膀宽绰,大概,可以同时扛起两名女子活像头站起来的猛虎。

    后面跟着的,当然是杜思允。

    “也没什么,不过是夫人刚刚说了个有趣的事儿,我觉得稀奇笑笑罢了。”

    “什么趣事,还能让你觉得稀奇了?”

    “嗯,我夫人说刚刚看见两只王八,一大一小,朝她这走,她吓了一跳,往后退来着,然后”

    “然后呢?然后怎么了?”

    “然后,那只大王八,就搭上我的肩了呗。”

    “我呸!好小子,景南浔,你拿老子开玩笑?你倒是说清楚,谁是大王八?谁是小王八?”

    杜昀拳头都举起来了,好像下一秒就要砸到景南浔脸上。

    杜思允拳头也举起来了,摆出一副“狐假虎威”的架势,兄弟两个动作如出一辙。

    “杜兄饶命,饶命,我是小王八,行了吧?”

    “哼,放你一马。”

    杜思允站在杜昀身后,此刻,正满眼怒火地盯着景南浔呢。

    “哥,他上次骗我,他骗我说他是你上司,能撤了你的官,害得我都没敢说出来,就是他的那什么侍卫把我打伤的!快把他抓起来!”

    杜思允自从知道被景南浔骗了,一直咽不下这口气呢,今天逮到个机会,一定要说出来。

    “嘿,小屁孩,你是被侍卫打伤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杜兄你说,我是不是你上司?我是不是说的没错?”

    杜昀一时间哑口无言,也懒得和他计较。

    “你得庆幸我家门口有两个石狮子,而你只有一个脑袋,不然,那可就刚刚好了!走了!”说完,拉着杜思允走了。

    走了几步,他突然又回头,说:

    “什么时候请我喝酒”

    “着什么急,我最近忙得很。”

    “你个骠骑将军,营里的兵半个月都见不到你这个大人物一面,你倒是忙得很。”

    “是是是杜兄教训的是,快了快了,再缓几天,我就回去了。”

    杜昀走了。

    林幺初默默在一旁看着自家夫君是如何耍嘴皮子,如何欠打的,也不说话。

    “夫人,没什么事,咱们回府吧?”

    “我还想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我想去拜拜风神娘娘,感谢她的大恩大德。”

    “非得今天去吗,改日去行不行?”

    “今日事今日毕,我就要今天去。你陪不陪?不陪我自己去。”

    “好好好,我当然陪你去,你想去哪都行。”

    景南浔吧,本来是想去乐音坊接蒙笛的。

    “蒙笛啊,对不住了,只能改日再去接你了”

    ------

    这日,景南浔终于决定动身前去乐音坊,看看他那学唱戏的侍卫如何了。

    穿过京城最繁华的闹市,景南浔在乐音坊门口下了马。

    还是那位女子前来接待。她看到景南浔,明显是记得他,笑得更灿烂了。

    “哎呀贵公子,终于把您盼来啦!今日是想来听戏还是”

    “我是来听戏的,不过,我要指定听谁的戏。”

    “哎好,没问题,公子您说。”

    “就听我上次送过来的那个侍卫的戏。已经不止半个月了,应该调|教好了吧?”

    “啊这公子,您确定吗?”

    “我也不为难你们,我包个厢间,让他单独给我唱,不用在外人面前。”

    “那就太好啦,公子您先等着,我去叫人准备准备啊。小刘,给这位公子倒茶!”

    景南浔可不是为这坊主着想,怕吓跑了别人的生意,他那是怕蒙笛给他丢脸,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果然,景南浔刚被领到一个小厢间,屋子的正中央就是个小戏台,可容纳四五人坐下唱戏。

    红木的配置,屏风随意却又有序地立在一旁,还有珠帘吊起气氛,清静幽幽。

    景南浔躺在榻上,右脚顶在左腿膝盖上,悠闲地盯着天花板,旁边上好的龙井还在腾腾冒着白烟。

    景南浔等着看好戏呢。

    难以想象,从小玩到大的侍从换上女装,登上戏台,在他面前矫揉造作地唱戏是什么情状。

    想到这个画面,他就忍不住发笑。

    “蒙笛啊蒙笛,你要是唱的好,幺初生辰的时候就不用另请别家了哈哈。”

    景南浔还在发着呆,却没感觉到他期待的“戏子”已经站在门口了。

    蒙笛真的换上了一套粉色的戏服,壮肩微露,只是衣服被他撑的都有些变形了,还不够长,只到小腿肚,羞得不敢进门。

    “主主公。”

    景南浔猛地回头,目光撞上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哈哈哈哈蒙笛,蒙笛……)

    “你哈哈哈哈哈,怎么成这样了哈哈哈哈哈!快,快进来给我看看哈哈哈哈哈”

    景南浔一边笑一边坐了起来,好仔细看看这位“美人”。

    “主公,你饶了我吧,我是真不会唱戏。她们教也教过了,打也打过了,你看我这半个多月,都瘦得不成人样了,就带我回去吧?您还不如让我回去翻跟头给您看!”

    “我看你,顶多就瘦了半斤,不能再多了。怎么说也学了大半个月,也得给我唱两句听听才行吧?”

    蒙笛知道他这主子的脾性,白天不唱,晚上也得唱;今天不唱,明天也得唱。

    干脆今天就羞死在这,也比成天提心吊胆地等着挨刀强。

    “主公,”蒙笛看屋里没人,抓住机会小声说:“就唱两句,就两句,行不行不行?”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行吧。”

    “好好,那我来了!主公您忍着啊!”

    他还清了清嗓子,捏着嗓子唱道: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

    (啊怎么偏偏是这句啊!)

    还没唱完,景南浔盯了他一眼,赶紧叫停。

    “停停停,别唱了,我不听了。”

    “怎么了主公?我就说太难听了吗,是不是?您非要听。”

    “这是她们教你的”

    “是啊。”

    “娘的。”景南浔小声骂了一句。

    “啊?主公你说什么?”

    (蒙笛你撞枪口上了……)

    “我说,你唱别的都行,就是这句,不允许唱!”

    蒙笛没听明白,什么叫“就这句不许唱”?

    “哎不是,不是你唱这句不行。”

    “哦。”

    “是都不能唱这句才对!”

    “啊?”

    景南浔没等他反应过来,叫来了迎客的女子。

    “来人!把你们坊主叫来!”

    女子急匆匆赶来:“公子,怎么了?是有哪招待不周吗?”

    “不是,我找你们坊主有事谈,你尽管叫来。”

    “唉唉好嘞,您稍等。”

    不一会,坊主来了,是个三四十岁的女子,身材丰腴,嗓音火辣。

    “公子,找我有事儿啊?有哪里不满意吗?”

    “这是七百二十八两银子的银票,我提个要求,你能不能做到?”

    那坊主想:什么事要花上七百多两银子这公子要买人要包场不会要干什么不得了的事吧?

    她还是回答:

    “公子您说。”

    “你们乐坊唱别的我不管,就是‘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这两句,不许唱,能不能做到?”

    “哎呀公子,您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没问题,完全没问题!既然收了您的银子,您就放一百个心,要是日后唱了这两句,您把我这砸了都成!”那坊主顺了顺胸口,声情并茂。

    景南浔听了还算满意。不过威胁道:“你最好说话算话,若再让我听到,本将军踏平你的乐音坊!”

    “将军”

    面前的是大人物!

    那坊主反应过来,赫然吓出一身冷汗,扑到地上。

    “哎呀是将军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将军,该死该死!”

    景南浔将她拉起来,语气松了许多,道:“坊主别紧张,我信你。”

    (真会吓唬人。)

    只是蒙笛却心疼这银票了,就为了这句诗,花这么大手笔!

    真是花钱如流水,财大气粗!

    蒙笛终于逃离了“虎口”,一直咧着嘴笑,黏在景南浔身后。

    “行了行了,至于这么高兴吗?”

    “主公您说呢,让您在这唱上半个月试试。”

    “算了,你乐着吧”

    两人到了门口,蒙笛急着找马回家。找了半天,只瞧见景南浔的黑刺客被拴在乐坊门口的马桩旁,却没看见别的马。

    “主公,马呢,我怎么找不到?”

    “找马?我看你找骂呢吧。我一个人过来的,怎么给你牵马?我先走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景南浔解下马绳,一跃上了马,然后调转马头看向蒙笛。

    “要不你在戏台子上唱一曲,看看哪位好心人给你点赏钱雇匹马骑回去?”

    “主公别说笑了,我还是走回去吧。”

    “那我走啦!”

    说完,调转马头。

    蒙笛刚准备走回去,突然一个钱袋子飞到脚底下。

    抬头一看,是他那位“负心”的主子丢的。

    看着景南浔骑尘而去,蒙笛兀自高兴地说:“哈哈我就知道,主公还是疼我的!”

    景南浔的黑刺客跑起来非常迅疾,一日千里,只半炷香的工夫就到了府。

    现在不过是巳时,晴空万里,今天是个好天气。

    他一回府就急着找林幺初。只看见她带着兰萝和珍珠,在潋滟亭忙活着什么。

    “夫人,在做什么呢?怎么把石臼都拿出来了。”

    “制香。我看你每晚都熏安神香,也不换换花样。你不觉得腻,我都腻了。况且那安神香岂是日日能点的,现在熏习惯了,日后你真想安神,也没药效了。”

    “那这荔枝壳是干什么用的?”

    “就是用这荔枝壳制香。”

    “这我还真不知道。还请夫人赐教。”

    “怎么今日不编个什么词儿来哄人了?那天‘飞钹耍盘’不是用的挺像样的嘛。”

    “夫人别提了,我是不敢再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快教教我怎么做,我也来帮帮忙。”

    “这荔枝香制作并不难。宋朝的陈敬在《陈氏香谱》中记载:‘取其壳合香,甚清馥。’只需要先去掉荔枝的果肉,摘去果蒂,然后清洗干净了,粗略沥干水分,再放入黄酒或白酒中浸泡两日,取出荔枝,连带酒用文火煮至酒蒸干了,再晾干,最后研磨成粉,就可以放进香炉点香用了。”

    林幺初一边说着,一边把篓上已经晒干的荔枝壳放入石臼中来回捣着。

    “听上去并不难,只是怎么没等着我就把荔枝都用酒煮好晒干了?”

    “我本来是想等今晚点上了再告诉你的,谁知道你会对制香感兴趣。”

    景南浔听着,伸手从林幺初手中拿来捣臼,准备帮忙。

    “还是夫人用心了,那这捣壳的粗活儿还是让夫君来做吧。”

    林幺初看他干的如此卖力,掸了掸手,满意地点点头。兰萝拿来瓦匜1给林幺初净手,并用帕子擦干。

    林幺初离开回来时手上多了一盘荔枝。“王爷要吃吗?”

    “夫人你看,我手上不空啊,要不”

    林幺初懂他的意思,挑了一颗荔枝向他嘴边送。马上就要碰到的时候,她猛地收了回来,然后说了句:

    “想得美。干活就好好干,想吃就自己动手,我可不会喂你。”然后把那颗晶莹剔透的荔枝送进了自己嘴里,转身逗鱼去了。

    可惜景南浔嘴都张开了,没享受到这份福气,只能把悲伤化为动力,恨不得把这大理石的桌子都捣得摇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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