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婚礼预算有限,只有一个亿
眼前的光束又被遮住了,
她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
然后传来一声从鼻子里发出的冷哼,
是个男人。
白雪一瞬间耳鸣无力头晕目眩,
她眯起眼睛,努力看那个人的面目,但是因为背光,因为距离远,只能看到一个轮廓,而且他还戴着口罩。
她下意识想躲,可狭小的空间里,连抬胳膊都很费劲,她只能扭头,
可什么用都没有,无论她往那个角度扭,头部都在黑洞洞的枪口之下。
巨大的绝望在白雪心中升起,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万念俱灰。
不管是拍广告时绳索断裂她跳进湖中,还是被冷锋囚禁,都没有这次绝望,因为那两次她还有主动权,
但是眼下,她只能绝望地看着对着自己的枪口。
也许今天,自己注定将要与爸爸的秘密一起,永远被埋藏在这里……
既然如此,等死没意思,拼死一搏才带劲!
这样想着,白雪悄悄地摸到自己的包,掏出最后一件工具——一把不到十公分长的小扳手。
她紧紧将扳手攥住,计划着如何用手中的寸铁战胜那把上了膛的手枪,只要他不开枪,她就还有机会。
“你刚才找到了什么?”
那个人突然发问,虽然因为戴着口罩,他的声音听上去不仅有些闷,
但是白雪还是听出来,他在故意把嗓音压得很低。
“你救我出去,我就告诉你!”
白雪豁出去了,和死神谈条件。
那个人果然又发出一声冷笑:
“你竟然以为你还出得来?白雪,告诉你一件事!”
他仿佛戏弄落入牢笼的小鸟,故意停顿,等着白雪发问,他想欣赏白雪的绝望,他最喜欢的事,就是看着死到临头的人绝望的样子。
可,白雪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白雪在忙着整理逻辑:
他知道我的名字、他是为我而来、他故意压低嗓音——他,是我认识的人!
想到这里,白雪不寒而栗,她意识到,
自己已经被一个暗中的人盯了很久了,可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外面的男人对白雪不好奇很不甘心,一边按下扳机,一边继续折磨白雪:
“我要告诉你的事,和你口口声声要做的事,恰好是一件事,你想知道答案就得去死。
当然,你可以可以选择不知道答案直接去死,哈哈……啊!”
白雪正竖起耳朵听他说话,
突然看到什么东西一下击飞他的手枪,那个人居然额地打了个晃,不见了,
只听脚踩在废墟上,跌跌撞撞的奔跑声。
随即,她听到了直升飞机的声音。
白雪紧张地睁大了眼睛,一颗心狂跳不止。这一定是冷成蹊的直升机!
希望涌上白雪心头,她痛恨自己一动都不能动,只能大声呼喊:
“救命!我在这里!救命!”
果然,新的脚步声悠远而近、又稀疏而密集起,每一步都重重敲击在白雪的心头,脚步声越来越急促,白雪继续放声大喊:
“我在这里,救命!”
只见洞口一黑,一个人影又出现在洞口:
“白雪!白雪!”
那正是白雪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声音,尽管声音嘶哑失去了往日充满磁性的沉稳声线,但他不是冷成蹊又能是谁?
果然,冷成蹊的脸正在自己上方,眼神是如此焦虑和心疼。只是他的话,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很遥远。
白雪的心理防线一下子松懈了。
此时阳光已经离开洞口,她能看到洞口人的脸了,与冷成蹊四目相对:
“小点声,我能听到!”
白雪企图开玩笑,自己的眼泪却忍不住涌上来。
冷成蹊抿着那轮廓分明的双唇一笑:
“白雪,你先回答我,你受伤没有?”
白雪活动了一下四肢,虽然被狭小的空间压迫着,但好在哪里都不疼,也不见有血迹。
“你没有受伤,太好了!我给你介绍一下现在的状况。”
冷成蹊四处张望了一下,白雪已经听到工程车和人声渐渐聚拢,
“事故比你想象的严重一丁点——房子的倒塌引发了严重的地陷,房子下面有一个天然地洞,所以现在你被卡在了地洞里。”
冷成蹊说完一笑,但白雪一下子就看出来,他是在强颜欢笑。
“冷成蹊,我猜,事故比我想象的严重不止一丁点,应该严重至少十倍。
这个地洞很深,起重机什么的都进不来,只能靠人工挖掘,难度极大,对不对?”
白雪已经冷静下来了,不仅仅是天性使然,更是因为冷成蹊在她身边。
对白雪的冷静理智,冷成蹊一时间不知道该赞美还是该恼火。
但他也是一个遇到问题马上想解决方案的人,所以客观地回答:
“你说的很对,但是不全面,你被卡住的地方,前后左右都是大石块,
只有上方这个出口,但是太狭窄,你出不来,我也进不去。”
冷成蹊说着,用绳子顺下来一瓶水、一块巧克力和一根输送氧气的细管,
“我准备从周围石头堆里,找一条路,通到你身边。
现在我需要你喝点水,耐心等我。
如果觉得无聊,就想一下婚礼怎么办,但是预算有限,只有一个亿。好吗?”
白雪含泪又忍不住笑,无奈地点点头,看着冷成蹊消失在洞口。
洞口却又是一黑,这次是陆克那张苦大仇恨,急火攻心的脸。
陆克瞪着大眼打看废墟里的白雪,一连串埋怨的话往外冒,他努力闭紧嘴,好像嘴里含着一口水似的。
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对白雪说,而是吩咐手下:
“看管好洞口,有人要她命——一而再再而三!”
有了充足的氧气,有了冷成蹊的安慰,白雪的头脑清晰起来。
她活动了一下受限的肢体,努力让自己舒服一些。
可以听到外面人们在讨论在尝试,但是她依然只觉得周围死气沉沉。
她没有设想那预算“只有”一个亿的婚礼,而是回想着事故发生前的每一个细节,企图弄清楚,那个要她命的男人,究竟是谁。
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挖掘的声音,白雪非常担心这次坍塌会毁了她刚刚找到的线索,
她看看周围,老旧的木梁和砖块,看不出来是不是坍塌前她站着的地方。
忽然,白雪看到脚下有一个粉色便签,那是之前她贴的,
已经被灰尘弄得几乎看不出颜色了,白雪用脚努力把便签往自己身边挪动,然后伸长手臂去拿便签,
幸好经常练习瑜伽,白雪柔韧性极佳,她用过一个别扭的姿势拿起了便签,
就在拾起便签那那一刻,她惊喜看到便签下面就是有空鼓音的那块地砖。
白雪狂喜不已,被卡主无法蹲下,但这拦不住她,白雪用脚使劲掀开了地砖,
可还没等她看清楚,只听到一阵闷响,接着仿佛遥远的惊雷,
然后是滚滚浓尘从各个缝隙里转进来,废墟上发生了二次令人绝望的坍塌。
不知道多了多久,白雪如梦初醒般地四处张望,四周一片漆黑,头盔顶住了重物,
但她惊讶地发现,二次坍塌,让她的空间变大了,
她现在所处的空间,可以稍微挪动身体,只是周围却一片死寂,什么声音都没有。
白雪摸索着地面,摸到了小扳手,她赶紧拿起来,摸到一块硬硬的东西,顾不上分辨材质,握紧小扳手一下一下敲击着。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白雪丧失了对时间、方位的判断,她不知道自己敲击了多久,只觉得头晕脑胀,一阵晕眩,往后倒下,
却正好磕在一条横着的木头上,眼冒金星,金星中,她竟然看到了冷成蹊,
她大喊一声,伸手去够冷成蹊,却只摸到冰冷的砖块、石块。
“我已经有幻觉了,不好,我真的要死了!”
白雪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大声呼喊,
“冷成蹊!”
可呼喊声越来越低,最终变成从嗓子里发出的气流声,她已经虚脱了。
“不行,白雪,不能放弃!你已经坚持了17年,越来越难,这不是坏事,
这说明,你的方向是对的,你离真相越来越近!
白雪,如果你现在就放弃,我会鄙视你!”
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白雪再次感受到一个真理:
人最好的朋友就是ta自己!
在自己的鼓励下,白雪打起精神,摸到小扳手,继续敲击,病史,她用瑜伽的呼吸法,小口而缓慢地呼吸,因为周边的空气越来越少了。
凭着强烈的求生欲,白雪机械地轮着小扳手,又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头顶了落下来,
一个缝隙带着一丝凉气出现在白雪的左上方,白雪努力抬起头,
脖子的酸疼她无暇顾及,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白雪,我来了!”
是冷成蹊!
他又找到自己了!白雪悲喜交加,寻着声音,她看到了冷成蹊。
“我早就告诉你了,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为了显得轻松,冷成蹊竟然地冲白雪挤了挤眼,只是很生硬,毕竟是他生平第一次挤眉弄眼。
冷成蹊满头满脸灰尘和汗水,反而衬托得他的眼睛分外明亮。
他企图用力掀开隔在俩人之间的一块木头,但是木版纹丝不动,所幸的是,缝隙足够他伸过来手。
白雪看到这只本来精致、优美的外科手,此时变得伤痕累累,不由得很心疼,她轻轻拉住他的手,抹去他手上的土,
冷成蹊却只是紧紧握住了白雪的手,两只手握住的瞬间,俩人都松了一口气,好像此生已经非常满足。
“我从另一边往你这里摸索,一切都很顺利,
但是没想到二次坍塌来得这么快——
我进来之前,救援队长就警告过我,但是我怎么可能听他,我一分钟都不能等,我必须亲自来救你!”
冷成蹊似乎在邀功似的,带着一点得意。
“外行不听内行的指挥,这下子你也被卡住了吧!”白雪说。
“外行?
我大学研究生期间,一直都是我们市救援队的志愿者队长,
参加过好多次搜救和救援,否则我现在怎么能这么快就找到你呢?”
冷成蹊说着握了一把白雪的手。
“现在找到你了,我就不着急了,咱俩只需要安静等着救援。”
冷成蹊拿起挂在身上的对讲机,可惜,对讲机被砸坏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在头灯还没有发生故障,冷成蹊观察了一下周围情况,发现有一根横梁架在自己上方,挡住了落下的巨石,横梁和巨石之间有一条缝隙。
“白雪,你抬头看看,是不是你头上有一条横梁,那条横梁和石头之间,是不是有一条缝?”
听到冷成蹊的话,白雪抬头张望,果然看到黑洞洞的上方如冷成蹊所说。
“你等着,我爬过去!”
冷成蹊说着就要爬上去。
“你别动,我来!我可不想你又被卡住。”
白雪用手摸索着,说爬就爬。
那道缝隙很窄,上面的石头也很尖厉,但好在白雪瘦小灵活,三下五除二,她果然爬到了冷成蹊那边,
露出头的那一刻,俩人都有种他乡遇故知的兴奋,
只是这个“他乡”一点都不美。
冷成蹊把白雪抱了下来,白雪四处打量,
这边比稍微宽敞一些,虽然依然站不直,但是至少可以坐着了,而且,还有一线光,从缝隙中照进来。
冷成蹊却只顾打量白雪,检查她的身体状况,今天白雪的身体很给力,竟然没有过敏症发作。
冷成蹊放心了,俩人靠着一块石头坐下。冷成蹊掏出一瓶水,递给白雪。
“你说不想我又被卡主,这句话,我有点感动!”
即便说的是情话,冷成蹊也有本事说得很没有情感。
“大可不必感动,我不想你被卡住,因为你是院长,是医生,
如果咱俩只有一个人能活,应该是你,毕竟看病比练瑜伽重要!
当然,我个人也不想欠你太多人情。”
白雪一本正经解释。
沉默了片刻,冷成蹊忽然说:
“其实,欠人情的那个人,不是你,而是我——
我欠你的人情。”
白雪不解其意,以为他指的是爷爷。
正要说“不客气”,却发现冷成蹊呼吸急促,额头上都是汗珠,一向红润的嘴唇变得惨白。
“你是不是不舒服?冷成蹊,我该怎么做?”
白雪着急地看着冷成蹊。
“没事,如果不介意,我希望你能握着我的手。”
白雪二话不说,伸出双手,握住冷成蹊的手。
果然,冷成蹊平静下来,嘴唇上有了血色。
白雪也松了一口气。
“我有幽闭恐惧症!”
冷成蹊坦诚相告,
“上次在电梯里,我就发作了,但是那时候我控制住了自己,所以你没有发现。”
白雪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摩挲着冷成蹊的手,企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我听说,处理幽闭恐惧症的方法是脱敏疗法,你跟我在一起已经经历两次了,只要再来一次,你就永远摆脱幽闭恐惧症了!
你最好祈祷第三次,我也在在场,要不让别人知道你这么大的老板怕小黑屋,会笑话你的!”
冷成蹊忽然他反握住白雪的手,抬起眼,温柔地看着白雪,黑色眸子里,有白雪的倒影。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而且,第一次,你也在!”
冷成蹊说完,眼里蒙上了一层雾。白雪却愣住了,不知道冷成蹊何出此言。
“18年前,我12岁的时候,经历了一次绑架,绑架者把我丢进了汽车后备箱……”
随着冷成蹊的描述,白雪渐渐想起了自己5岁时候那个壮举:
那天,5岁白雪正在游乐场玩耍,她开心地荡着秋千,随着秋千越飞越高,她看到对面的路边,两个男人鬼鬼祟祟打开后备箱看了一眼,就马上关上了盖子。
可白雪眼尖,她看到了后备箱里有个男孩!
小白雪马上冲过去,拦住了正要发动的汽车,大喊:
“你们是大坏蛋!”
车上的男人见状,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火速下车,一把抱起小白雪,
也塞进了后备箱。
后备箱里很黑,小白雪瞪大眼睛,她看到了那个男孩。
男孩浑身颤抖,他的嘴被胶带贴住,脸上带着血,眼睛又红又肿,眼神里都是恐慌,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绑起来了。
“哥哥,别怕!我救你!”
小白雪马上帮他拆下嘴上的胶布,又连拽带咬解开了绳索。
“谢谢!”
男孩小声说,他好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浑身无力地颤抖。
“我们一定要出去!”
小白雪初生牛犊不怕虎,她试着推开后备箱盖子,无用功。
“出不去的,我试过了。”男孩垂着头。
“我还没有试过啊!”
小白雪忽然躺下,伸出小腿,一边双脚猛踢后备箱盖子,一边放声大喊:
“救命啊!”
男孩被小白雪的举动吓了一跳,马上反应过来,也躺下,
学着白雪的样子,双脚猛踢后备箱盖,同时大喊救命……
回忆到这里,白雪迷惑地看着冷成蹊:
“后来,就听到警车的声音响起来,绑架咱们的人把车开得飞快,还总是急拐弯,我被撞到了头,大哭,你抱着我说……”
“有哥哥在,别怕!”
冷成蹊笑着看着白雪,俩人眼里的对方,都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
“后来,我们被救下来了。
为了让我忘掉这个痛苦的经历,爷爷奶奶带我出国了。
我只记得你叫白雪,直到18年之后,我在淘汰的模特资料里认出了你。”
冷成蹊说到这里,突然打住。
“然后,你把我从第十候补变成了女主角!
但是你没有必要和我一起拍广告啊!”白雪纳闷地问。
冷成蹊说:
“我知道你会害怕,我是故意陪着你,算是报恩,了却我18年一桩心愿!
只是没想到,又让你救了我一次。”
白雪似乎恍然大悟,但是又迷惑地问:
“要说报恩,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没有必要非要喊我未婚妻啊!”
冷成蹊无奈地摇摇头:
“我也没想到,报着报着,我就想以身相许了!
所以白雪,我很清楚,我已经不是在报恩了,我是真的喜欢你!”
这是冷成蹊第一次正式表白,白雪又惊又羞,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头上的横梁突然下沉。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护住头部,却毫发无伤,抬头一看,冷成蹊奋力地扛住半截压下来的横梁。
白雪赶紧也伸手托住横梁,只觉得那横梁有千斤重,一点一点下压,她焦急地问冷成蹊:
“怎么办?”
“好办,你赶紧出去!”
白雪扭头一看,横梁的变位,让废墟露出一条更宽的缝隙,一直通道阳光照射进来的地方。
“快出去!”
冷成蹊拼尽全身的力气撑着横梁,催促白雪。
“我不能走,你会死的!
你还要当无国界医生,你还要救爷爷,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白雪泪流满面,使劲撑着横梁。
冷成蹊满脸通红,身上头上全是尘土,额头上的青筋一点点地突起,他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踩在瓦砾上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
他在白雪耳边艰难地说:
“你救过我一次,我保护你一生。听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