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蛮荒（四）
知道货币是什么当然是一件要紧事, 没有货币，就没法兑换积分，也没办法购买商品。
但是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按照许流光的说法，她来到这个位面已经有一年多了, 虽说是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 但是一年的时间足以让他们熟悉起来。
之前石对他们说的话, 还有知道了他的同伴花找到了自己部落的人，他所表现出来的开心很真挚, 这说明他们的关系不错。
许流光会舍得他们吗？
不过许流光能符合签约条件, 这代表她存在这世界上的时间也不多了，据陆芒的推测，可能就是这次感冒，在没有药的情况下, 饥寒交迫生着病。
但是, 完成任务还好, 说不定有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对于升到八级之后要去哪里, 其实陆芒从瓦力的言辞之中已经推断了出来，再加上星际位面科里亚给的信息, 他们很可能会将商城经理，也就是陆芒所在的位面作为一处地方。
解约会失去所有关于位面商城的记忆，但无论是何楼华还是秋教授, 都自知来自不同位面, 要生存下去，依附位面商城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不能完成任务，按照机制会遭到抹杀, 你还有机会，”陆芒斟酌着说：“如果你现在解约，有了感冒药你能过这一关，也不需要冒风险。”
许流光纠结了下，还是摇了摇头。
“其实我不是吃不了苦，只是有的时候不熟悉的地方，思想不一样，同类之间，每个人所经历过的不一样，根本没办法交流，也不知道怎么排遣这种寂寞，我挺孤独的。”
而且，她没说出口的是，她是个孤儿，福利院的院长妈妈和她的感情很深，她想回去见见她。
即使存在被抹杀的风险。
说完，她又觉得这套孤独论调有点矫情，扭捏一番，又坚定决心，“没事，我回去问问，其实我挺舍不得这里，主要是这边人都挺好的，对我也挺好的。”
虽然一开始有所戒备，但也是人之常情，现如今她对这里其实有了感情，但终归时间没有呆太久，说实话，知道她能离开，回到原来的地方，她心里还有点愧疚。
原始人的生活靠着捕捉猎物为生，真的没有吃的那么好，时常忍饥挨饿，衣食住行都十分简陋。其实她能帮上忙的，但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却要离开这里。
陆芒倒是明白几分她的想法，女孩子的心总是特别柔软。
“这三个月我能不能住在这边？”许流光征求她的意见，“其实我在这边能帮忙联络，打听更多的消息。”
“这里购买力不怎么高，我觉得还是要询问部落里的人，有没有更大的部落，或者集会，能交换商品的那种。”
陆芒点点头，往旁边一看，天已经完全黑了。
“那我们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们在这里见面，你觉得可以吗？”
许流光一愣，“石说你们走了很远的地方过来，这么晚走回去安全吗？”
蛮荒土地不像是现代城市，人类聚居地只是很小一块，大多数都是密林和草原，有各种各样的猛兽。
陆芒一笑，“我们有道具，可以快速往返，只要去过这个地方。”
陆芒解释了一下青蛙小车的用法，许流光啧啧称奇。
回到商城之后，陆芒和切斯特等人解释了当前状况。
因为这个位面的原始，很多东西都不会卖得出去，比如说生鲜，鲜花，前者他们就是以捕捉兽类为食，后者随处可见，他们不见得愿意用积分交换。
当然，这一切还得看许流光打听来的情况，因为他们还不知道这个位面的货币是什么呢。
许流光吹了冷风，回到山洞身体顿时温暖起来，岩壁上跳跃的火红的光，那是柴薪被燃烧的影子。
她看了看罐子里仅剩的一口水，也顾不上加热它，一口用它吞了感冒药。
一转头，一个人正盯着她看。
“石，怎么了？”她吓了一跳。
石看了看她的手，抓了抓脑袋，“你在吃什么？是不是太饿了。”
他看到花手心的小药片了，但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看形状和颜色很像是山洞角落的石灰石。
部落没有吃的了，他得到的白面包分成了好几份，给了阿妈和阿爹，还给了阿弟，他省下了一点，攥在手里，想要给花。
然后就看到她在吃石头。
石急忙把手里的白面包偷偷摸摸的拿出来，看了看周围，小声的说：“你把这个吃了吧，是你的部落的人给我的。”
许流光有点感动，石的目光一直往下飘，似乎很想吃，当然，白面包在她的世界不算什么好东西，在这个以肉为食的世界，反而是无上的美味。
许流光拿出她刚刚带回来的东西，陆芒并没有多少存货，很多东西都是这个位面没有的，她也没办法拿出太超前的东西赠送给她。
虽说山鹿部落如今还拿不出东西交换，但是凭着石的描述，整个部落已经在饥饿的边缘，下了雨有水，但没吃的。
陆芒拿出了在末日位面留存的树面粉，这东西吃起来很涩，算不上好吃，还有不易排泄的缺点，但她存了很多，也用不上。
最关键的是这不属于商城的东西，赠送没有限制。虽然口感一般，但这个确实能饱腹，光看末日位面的人靠它度过了末日的初期，就知道这个是能吃的，陆芒还从角落里翻出了一瓶豆瓣酱，这还是何楼华自己做的，因为大家都喜欢，因此存了很多，也不属于商城的东西。
虽然陆芒觉得把这个给她有点抱歉，又添上了几个面包，但许流光还是推辞了，“我吃独食这也不好，有了这个树面粉就可以了，也能刷刷好感度，让他们对你们放下戒心。”
石没有注意到这些东西，只是犹豫的看着对方，过了会，才忍不住开口，“花，你要回到你的部落去了吗？”
许流光看着他诚挚的眼睛，里面有挽留和不舍，她心里一软，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石有些失落。
“其实还能住到绿草长出来。”这是过了冬天的意思。
许流光又拿着树面粉和他说这是部落送给她的食物，可以分给大家，度过今天。
石虽然失望，但是也被这个好消息弄的开心起来，他惊喜的看着对方，“真的吗？”
他很快提议，“我们去找族长和智者。”
许流光点了点头，她正好也想去找他们，要知道，族长是部落的领袖，智者也是部落的核心。
这个世界没有文字，也没有传统用的教育，所有的知识技能都是靠着口述，智者会用他的智慧记住它们，然后再培养下一代的智者，传授这些知识，所以地位近乎与族长等同。
所以，其他人不知道货币和市集，以及更多更大的部落的存在，族长和智者是最有可能知道的。
因为族长和智者的地位最高，所以他们居住在山洞的最里面，以防野兽来袭，他们能得到保护。
即便如此，山洞里面的潮湿在冬天也是一样，进去就感到十分阴凉。
这是一个天然的山洞，空间很大，中间有一条曲折的小道，往里面走，就是一处小小的孔洞，智者正在和族长商量，他们有三条路，一条是返回白鱼部落，抢占他们获得食物，或者是穿过白鱼部落，度过大海，去另一边寻找食物。最后一个办法是穿过该阔山，或许山的另一边没有其他的部落，也有丰盛的食物。
他们如今只要能吃的都可以，然而火山的爆发让这里成为了燃烧之处，燃烧之后，变成了一片荒野。
尽管火山灰会让这片土地变得更肥沃，但在种子跟随风飘来之前，在深埋于地下的幼苗破土之前，这里没有任何能吃的东西。
这使得山鹿部落快要走到了末路，作为族长和部落里的智者，他们必须要寻找一条全新的道路，带领部落里的人走出困境。
看到许流光进来，智者蚕多立刻询问了她的意见。
在他看来，虽然许流光浑身透露着疑点，但她有一颗澄澈的心，她似乎来自一个很强大的部落，认识很多能吃的植物，会制作很多工具，甚至还会自己烧制土陶，这已经能佐证她的智慧。
许流光认为返回去抢夺白鱼部落的食物这个做法最不可取，一是山鹿部落的雄性本来就很久没有摄取足够的食物，人也比白鱼部落的少，本身就没有什么胜算，还要长途跋涉，这肯定会更加疲惫，说不定到了那里就没什么力气了。
穿过该阔山和穿过海洋，其实这两样选择都差不多，因为他们都不了解该阔山的背后是什么样子的，说不定是另一片荒野，或者是另一片海洋。至于穿过海洋，不仅危险，说不定对岸也没有什么吃的。毕竟，这是冬天。
智者摇了摇头，“不，对岸的土地有着满地的兔子和绵羊，还有甜美的浆果。”
许流光很惊讶，“蚕多，您去过哪里？”
蚕多叹了口气，他当然也知道该阔山后面有什么都不确定，抢夺白鱼部落也不是明智之举，但是海洋的对岸，虽然有丰盛的食物物产，但是那里远比白鱼部落更危险。
蚕多开始娓娓道来他的故事。
这些往事可能只有部落的老人知道，新的一代已经很少提及了。
山鹿部落其实并不属于该阔山下，他们原本来自海的另一边，也就是智者蚕多提出来的对岸。
对岸有一条贯穿的大河，在涨潮之时，海水倒灌，那条河里的水是咸苦的，当退潮之后，又会恢复甘甜。
慢慢的，就在那里留下了一片盐碱地，盐碱地有一种生长的野草，只在那里有，他们晒干后会结成一种黑色的晶体，吃起来有咸味，那就是粗盐。
随着部落的往来，他们很快发现不仅动物需要进食盐，人类也需要，因此，住在盐碱地旁边的那个部落，也就是更大的山鹿部落就此获得了这样宝贵的资源。
即使不捕猎，只需要每年固定季节去采盐，他们就能和别的部落交换得到柔软的皮毛，珍贵的肉干。
山鹿部落族长的阿爹，也就是上一代的族长就是大的山鹿部落的族长最小的儿子。
他们占有宝贵的资源，自然会惹来旁人的眼红，山鹿部落是一个和平的部落，他们不擅长捕猎，在这场冲突中很快落败。
大部分的族人被捉住了或者杀了，只有族长一行人逃了出来，来到了海洋的另一边，在这里生根发芽，发展至今。
智者当初也是从那里逃过来的，他的年纪更大，所以见到的更多，自然也认识到了那片土地的丰饶。
不同于这里白日极端的干旱，也不同于这里晚上狂乱的风，那里被山脉遮掩，有河流穿过，云雨在那里汇聚，落下，日复一日，形成了物产丰盛的雨林和野草茂盛的平原地带。
不仅如此，那里还有甜美的浆果，出门就能采摘，有成片的植物，能吃的种类也更多。
还有他们所需要的盐。
“那我们部落使用的盐来自哪里？”
许流光来到这里一年多，才想起来，部落使用的一种黑色颗粒，她以为是这里本来就能找到，但这么说，其实也很难有。
蚕多缓缓说，“你在上一个雪天来到了这里，在这之前，我们曾经和其他的部落交换，得到了珍贵的盐，但因为这个秋天的意外，我们就没有换到它了。”
许流光恍然大悟，原来打乱一切的是这场火山爆发，不然她可能意见参加了部落之间的交换。
她按照蚕多的说法，猜测这个世界的货币其实盐最有可能。
一是这里的盐很稀少，以至于引来争斗，二是盐是每个部落都需要的东西，它具有绝对的价值。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山鹿部落已经没有盐了，她该怎么确认呢。
脑中转个不停，许流光想了想，还是说了自己的事情。
族长对于她即将离开报以失落，话语中有挽留之意，倒是智者并没有什么阻拦的意思，他只是看着海的另一边感叹说：“我们都想回到故土去啊。”
花想回去，山鹿部落的这支人何尝不想回到那片丰沃的土地呢。
“对了，和我来自一个部落的同伴得知我们没有食物，他们送了我们一些吃的。”
族长风和智者蚕多都露出了惊讶又惊喜的神色，要知道，他们当前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少食物。
许流光拿出了树面粉，一露面，蚕多和风就感到了惊叹，心中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感叹。
花究竟来自一个怎样的部落啊。
“这种器具是什么，为什么这么美丽。”
许流光一看，哦，罐头玻璃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