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杜老将军往事
“是我趁夜色将你与长孙殿下从牢中带出来的，害怕被人发现没有为你寻来军医。傅风已经去城里为你寻金煜涵，你再等等。”
说着又看了看旁边还没有醒来的长孙殿下李昊。
傅北皊静静的看着儿时好友，那双柔和的丹凤眼里好似一望无底的深渊，宁静深邃。沙哑的声音从性感的薄唇中传出
“多谢。亦君，如今外面怎么样了？”
杜亦君看着眼前昔日俊朗的少年，倒来一杯茶水说道：
“我祖父与我父亲刚刚平定西北之乱，昨天刚攻进孟关城，现如今正在安抚来城里流离失所的百姓。
我在京都听说傅伯伯与傅大哥因为贪功冒进，让二十万大军战死沙场，妻女自尽谢罪。
长孙殿下与你也惨死敌人刀下，你们怎么会在牢里，当初傅风与傅木传信给我，我还不大相信。
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傅伯伯那样英明神武之人，怎会如此？”
床上的傅北皊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陷入回忆，满脸痛苦的说道：
“路世白背叛了我的父亲，出卖了我军的作战图。让我军损失惨重，还未等我们查出奸细。
他在夜里又偷偷的打开了城门，让北虞国敌军进入城里，自己带兵逃离。父亲与大哥为了一城百姓，誓死不撤离孟关城，皆战死城里。
母亲与姐姐悲痛万分，又因敌军逼迫，拔刀自尽。萧潜与他的弟弟萧啸为了救我与表弟，与我二人互换了衣物，惨死敌军刀下。我与表弟被敌军抓住，关进了地牢里，不见天日。”
杜亦君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是路世白，怎么能是他。他的长子路子赫可是和雪瑶姐姐定过婚，马上都要成亲了。
怎么会这样，先是傅二伯出事。然后是傅爷爷出事，我感觉就像是有人编制的一张网，将你们一网打进。”
傅北皊满脸不可置信，不相信自己远在京都的亲人都出了事情：
“你说什么？我爷爷还有我叔叔都出事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们从来都没有收到消息。”
“这都是去年五月份的事情了，淮南大旱之后又遭遇虫灾，先皇派先太子殿下与傅二伯去赈灾，路上被饿急的灾民吃的骨头都没有了，死无全尸。
先太子妃与傅二伯母惊闻噩耗，难产而亡。康佳大长公主也随之去了，傅贺礼这个薄情寡义之人与外人一起诬陷傅爷爷贪污受贿，傅爷爷被先皇贬回了故土。
小皇孙也在傅爷爷下牢之际葬身火海，就连雪颖妹妹也被傅雪玉毁了容，被夫家退婚。
遭到恩义侯府嫌弃，跟随傅爷爷回乡，如今他们二人下落不明。我祖父去寻过，传来消息说是被灾民给吃了。“
傅北皊露出那刺眼的微笑，看着杜亦君说道：
“所以我们傅家人无论男女老少除了傅贺礼一家，都死绝了对吧。现在登基的是二皇子李信。”
杜亦君看着眼前，笑到面目扭曲的好友说道：
“是，现在的皇上是二皇子，之所以派我杜家过来，是觉得我杜家十六年前便被你们傅家压的抬不起头来。
派我们过来对你们傅家侥幸活下来的家仆，斩草除根。却没有想到我在这里与你父亲学艺多年。”
看着眼前渐渐冷静的好友，说不出劝慰的话来，曾经的好友是一个俊朗的温润君子，星眸微转灿若星辰，一袭白衣宛如天上谪仙。
如今绝美的容颜上落下炭火烙印，一道道伤疤，再加上这冷到极致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地狱里的阎王。
没有过多久，一袭大红衣衫的男子， 背着药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面带忧虑之色看着床上的傅北皊说道：
“北皊，我先帮你俩看看伤势。”
金煜涵检查了傅北皊与长孙殿下的伤口，看着满身伤痕，满眼恼怒说道：
“这些北虞国的士兵真是蛇蝎心肠，与宫中妇人一般恶毒，尽然在伤口上撒盐。”
边说边处理伤口，开出药方让傅风去熬药。
“这些伤好好养着，终归会养好的。可是你与长孙殿下脸上的烙印怕是难消了。”
看着眼前人听到金煜涵的话后，金舌蔽口，杜亦君说道：
“北皊你有什么打算，是与我一起回京都还是去别的地方。如今孟关城已经收复，不日朝廷就要派遣使臣过来。
我与祖父等使臣一到就要回京都了。你若与我们回京都，你与长孙殿下如今的模样也不会认出来的。“
傅北皊听到杜亦君的话，沉声说道：
“我会回去，不过不是现在。”
将眼光看向一旁给自己处理伤口的金煜涵说道：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可以为人做换皮之术，如今能否为我们换皮。”
一旁金煜涵看着好友傅北皊：
“行，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不过这换皮之痛异常难忍，你可要想清楚。”
“换吧！有什么痛能比一家惨遭灭族痛。”
听着傅北皊的话，金煜涵也是双目通红。
金煜涵是从小就被傅贺州收养的，当成亲子养大。孟关城之乱，金煜涵正与师傅远在青君山上采药。
等回来便在途中听说傅家全死，尸首挂在城墙上的消息，悲痛万分。
趁夜毒死守城人，偷走悬挂在城门之上的傅家人的尸身，葬在城外。
没有想到，在偷尸体的路上竟然遇到傅木与傅风。
他们竟然没有死，告诉自己，傅北皊与长孙殿下还没有死，被抓，只是不知道关在哪里。
由于偷尸体打草惊蛇，守卫越发森严，他三人便商议着去营救傅北皊。
金煜涵先伪装成大夫，混入城中打探消息，傅木傅风接应。
终于有一天从两个醉酒的官兵口中得知傅北皊与长孙殿下被关在了牢里，又逢杜野将军过来平乱。
便给杜亦君送信，希望他能救出北皊。傅风去找他时，为了更好的隐藏身份，他不在城里，在城外采药。如今看着昔日好友，黯然神伤。
满屋沉默不语，一旁早已醒来的李昊闭眼流泪，失声痛哭了起来，紧紧的抓住傅北皊的衣袖。
在地牢里惨遭日夜毒打他没哭，可是听到自己父王母妃没了，他再也受不住了，泪如泉流，他要报仇，为他父王母妃报仇。
孟关城的城墙上有一落寞的身影，看着远处的随风飘荡的黄沙，开阔苍凉，肃杀荒蛮。
眼前人正是白天亲手下令斩杀了曾经背叛了自己的军师的杜野老将军。
看着那小人，人头落地，尸骨无存，自己心头的怨恨也无法消散。
想到曾经以身诱敌，为自己与儿子换来生机，却被敌人逼得跳下万丈悬崖的独女杜婉娟，心中不由的悲从中来。
看着城外四周百姓露出笑颜的景象，他丝毫没有打胜仗的喜悦。
塞外夜晚风寒露重 ，不知道娟儿会不会冷，她最怕冷的。
站在这已经十六年没有登过的高楼。
看着远处的大漠孤影，黄沙茫茫，想起曾经依偎在自己身旁一身红衣的幼女，一脸女儿的娇态在自己耳边欢悦的说道：
“爹爹，如果有一天远处的黄沙里都种满杜鹃花，到处都是殷红的一片，那一定非常的美。到时候我们带着娘亲一起来，娘亲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那时的幼女满脸洋溢着幸福，幻想有一日眼前的空地可以种满妻子喜欢的杜鹃花，
可是如今杜鹃花已经成了妻子心中的一根刺，府里再也不见杜鹃的身影。
楼下拿着披肩大衣的杜岩看到上面悲不自胜的父亲，停住脚步。
也不由自主的想起妹妹来，回想到当初看着大腿受伤无法行走的自己以及重伤倒地的父亲，妹妹笑盈盈的说道：
”爹爹，哥哥，我去引开他们，你们等着傅将军的救援，大哥照顾好爹爹，等我回来，给侄子绣的老虎帽还没有绣好呢！。“
看着转身离去的妹妹，那种无力感，让他现在还在恨他自己，放妹妹离开，妹妹再也没有回来。
再也没有人会喊他大哥哥，带我出去逛铺子好不好。
今天看着父亲处理了罪魁祸首，也难消心头之恨。
杜岩登上楼去，将虎皮大衣给父亲披上，然后说道：
“父亲晚上风大，还是早点回府为好。”
杜野老将军收回飘向昔日的思绪，看着一旁昂藏七尺的长子问道：
“亦君可回来过。”
杜岩看了看又苍老的父亲说道：
“还未回来。”
“还是太年轻，做事不够仔细。”
杜野老将军满脸不以为意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儿子会去善后的，不留一丝破绽。”
“那你去吧！”
夜色撩人，小院中万籁俱寂，屋里灯火通明，金煜涵刚刚为傅北皊做完换皮之术，现在正准备为李昊换皮。
屋里只听到锐刀割肉的声音，一行人静静的看着，默不作声。
黎明的曙光照进窗内，金煜涵放下手中的刀 ，为李昊蒙上纱布。
一月之久，傍晚，夕阳西下，边塞的官道的十里长亭，杨柳依依，叶秀吐翠。
一旁骑着马的杜亦君看着即将离去的五人，朝着眼前身袭黑衣，俊逸非凡的傅北皊说道：
“我就送你们到这里，我在京都等你们，后悔有期。”
傅北皊看着眼前好友说道：
“亦君，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策马向前方离去。
看着身影渐渐消失在官道上的五人，杜亦君转身骑马向城里走去。
夜晚，万籁俱寂。一弯上玄月挂在窗前。
杜野老将军盯着眼前的忽暗忽明的烛火，看向进来的孙子问道：“送走了嘛！”
杜亦君答道：“走了，我亲自给他们送出了城。”
“以后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是祖父，孙儿明白。”
“下去吧，早点休息。”
“父亲为何同意让君儿救长孙殿下与傅家小郎君，不怕君上怪罪嘛！我杜家向来不参与这些党派之争的。”
一旁的杜岩从帘中走出，不解的向父亲问道。
“君上？没有玉玺的君上也能称为君上，往后我们一家需要更谨慎才行。”
杜野摆了摆手，示意杜岩下去了。
自己的思绪又飘向远方，想到先皇临终前的嘱托
“杜野，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被那逆子下毒，如今时日无多了。海峰与小皇孙 ，已经带着我的遗照与传国玉玺走了。
如今我也要为了你着想，等我去后，那逆子一定会篡位。到时候若是没有太傅的消息，你就答应他，保全你一家老小。
你我自幼相识，又为我的皇位半生征战，还失去了唯一的女儿，我不能让你不得善终。
若是有海峰的消息，还请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多加襄助，我如今能相信的人只剩下你与海峰二人了。”
当时的自己还在外地平乱，收到先皇传书。
立马赶回京都，谁知道一赶回京都时，京都已经变天了，到处都是二皇子的眼线。宫中近卫都是他的人。
好不容易进了宫，见到先皇，先帝已经病入膏肓，强撑不住龙体交代身后事。
先皇驾崩之后，自己表面对皇帝忠心耿耿，私下去寻找海峰与小皇孙。
可是得到的消息是他们到了青君山后，线索就没了。
不知道他们去哪了，是死是活一概不知。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傅北皊与长孙殿下，希望他们可以找到海峰。
不过他的这个希望算是白望了，直到长孙殿下顺利登基为帝，太傅都没有出现。
如今的太傅正带着小草帽，挽着裤腿，穿着草鞋正在忙着收玉米呢！
看着眼前比自己还高的玉米杆，那欢喜的面色怎么也藏不住。
这一片片金黄色的大玉米，个个饱满圆润。怎么掰玉米都不嫌累。
从玉米杆上卸下来的玉米，用野藤串起来，一串串的挂在屋子的走廊里晾晒，好看极了。
收完玉米又收春小麦和水稻，累的众人腰都站不起来。
看着四周金灿灿的一片，喜的恨不得一天都要把这收完。
一百九十余亩水田，一共收获十九万三千斤水稻，一人一千斤水稻一共十五万六千斤。用了三万斤水稻制酒，剩下的一万三千斤留作种子。
如今谷里三年粮食是足够了，荣华想着去海边寻盐的时候，再去外面打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