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第九十六章
陈忠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把桌上的报纸猛地往地上一摔，扬起一阵轻灰。
“为什么不跟我汇报？”陈忠对着眼前的李浩然大喊。
李浩然捡起地上的报纸，掸了掸灰尘，重新放到了桌上。“清洁阿姨好像打扫得不是很干净，要不我去叫一下她？”
“我问你，这件事为什么不跟我报告？”
“这不是我说的。”李浩然再次看了一眼报纸。那报纸上有一个极其显著的黑体字，格外刺眼。“亲如兄弟的朋友到底为什么要杀人？”十个大字下面还标注着一行副标题，“卡湖谷园案的内幕。”
公交车报，青苹果市发行量并不大的娱乐性报刊。但千万别小看了公交车报，其网上的影响力比青苹果市日报还要大上几倍。
那么报纸上的内容到底是传言还是事实？
陈忠觉得怒不可遏。“这内容只有你最清楚，不是你泄露的，又是谁泄露的？”昨晚他刚开完新闻发布会，今早的报纸就出来这样一个反驳他的内容。是谁都会觉得窝火，最关键的是眼前的这个酒鬼，居然还死不承认是他做的。很明显，他想拆自己的台，想让自己下不了台。好不容易在重要领导面前表现了一番，如今却是出了这么一个幺蛾子，挨批是肯定的了，说不定以后的路就很难走。
“我想向你汇报，但你一直忙着开新闻发布会。”李浩然摆了摆手，露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陈忠恨不得在他的脸上来上两拳，“我们有过约定，以新闻发布会时间为节点，在之前，如果调查有出入，可以随时沟通，新闻发布会以后，我们就结案。”
“是，你说的没错。”李浩然漫不经心地答道。
“你知道我们约定，还故意给我整这一出？”陈忠差点又没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要把那报纸撕得粉碎。
“案子不是以约不约定结案，犯罪嫌疑人也不是以约不约定就能自证清白。一切都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李浩然笑道。
他很得意。这让陈忠更加恼火。他捏紧拳头，深吸两口气，极力控制情绪。“看来，我们还是得找领导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我只以事实为依据。”
“好。”陈忠脸胀得通红，“现在就去。”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报纸，怒气冲冲就往门外走去。
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袁建国不请自来。
陈忠愣了一下，随即喊了一声“袁支”，脸上随即换上无限委屈的表情，眼圈都红了。
“你们在办公室瞎嚷嚷什么？”袁建国“啪”一下关上门，“整个警局都知道重案组组长和手下在大吵大闹。吵闹能解决问题？”
组长和手下。陈忠一听就觉得舒坦不少。毕竟袁建国还是承认他是组长，而李浩然才是手下。
“他居然私自联系上媒体，把调查情况发了出去。”陈忠不等李浩然张嘴，就开始先解释。这的确违反调查原则。
“媒体我是联系了，但我真的没有告诉她任何关于案件的情况。”李浩然辩道。
“好，现在你已经是承认联系媒体是吧。”陈忠再次转向袁建国，有些得意。
袁建国将目光转向李浩然，“你真的不顾组织纪律跟媒体通风报信了？”
这是一件很严肃的问题。私自泄露案情，轻者受处分，重则直接开除。
“我只是给那个叫林娜的记者发了个邮件而已。”
“邮件内容？”
“让她找郑好人。”
“让她找郑好人？”
“就这一句话？”
“是的。”
“那她就什么都知道了？”陈忠急忙问道。听上去，李浩然好像说的是真的。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不管怎么样，就是咬定是李浩然泄的密。
“要想知道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动机，不找犯罪嫌疑人那去找谁？”
理论上，这话好像说得通。但陈忠可不信李浩然。一定是李浩然和郑好人串通好了，联合媒体记者想要翻案。陈忠有些窝火。“那她怎么知道犯罪嫌疑人在医院？”
“他在不在医院，不是你在新闻发布会上通报的？”李浩然不紧不慢地说道。
“啊……”李浩然这一句反问，顿时使得陈忠哑口无言。好像是提过这么一句，好像也没提过。他仔细回忆着，但脑海里就像一片空白，怎么也回想不起来有这回事。
“那么你就这么信誓旦旦，找到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动机？”不管有没有这回事，陈忠总得再辩驳两句。不然，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李浩然把手头的烟按熄在陈忠办公桌上的烟灰缸，不紧不慢地说道：“约定是我们三人一起定的，所以，也理应由我们三人一起解决。”
“那这内容都是属实？”袁建国掏出手机，打开屏幕，将屏幕转向李浩然和陈忠。
陈忠只是瞄了一眼，便知道袁建国手机里展示的，就跟他办公桌上报纸内容没有差别。都是公交车报的宣传途径。
现在的媒体传播，这速度……陈忠心里不禁感叹。
“其实这里面说的只是一部分。”李浩然说道，“犯罪嫌疑人只是提到了手表里藏着的那张储存卡。”公交车报里的确就只是提到了储存卡一事，其它都是犯罪嫌疑人的自说自证，证明他是因为被胁迫，实在迫不得已，才出手杀害了被害人。
“储存卡在哪？”袁建国追问道。搞业务出身的就是不一样，立马发现了问题所在。影像资料远比在其它证物更为直观，所以近年来影像资料作为证物的可行性也越来越高，当然，影像资料造假水平也是越来越高。他们必须搞清楚影像资料是否真实可靠。
“就在这里。”李浩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的是一块手表。江诗丹顿手表。名表。
“在表里？”袁建国面露狐疑之色。
陈忠也是疑惑。储存卡怎么可能放在价值几十万的手表里？
李浩然并没有多说，而是直接从塑料袋里拿出了手表，用大拇指盖在手表边沿的什么什么地方敲了敲。手表盖忽然打开，里面果然有一块黑色小巧的储存卡。
表里有机关？这还是陈忠第一次亲眼看到。
李浩然说道：“这块手表其实就是某个电子商场里买的仿真货，外面虽然看似一块表，其实里面还装着一只摄像头。”
“哦，”袁建国接过手表，看了几眼，“你的意思是犯罪嫌疑人用这个东西，录下了有关货款去向的资料？”
“不是。”
“不是？”袁建国更是惊讶。陈忠也是疑惑不已。
“这个储存卡，其实是摆在被害人客厅的监控摄像头储存卡。犯罪嫌疑人只是把储存卡放在他买的手表里。”
“那他又是如何得到储存卡的？”
“别忘了犯罪嫌疑人经常出入被害人家里，自然有大把的机会拿到储存卡。”
“可是，他怎么知道储存卡里有货款下落的资料？”袁建国继续问道。
“他当然知道。”李浩然显得胸有成竹，“因为视频资料里就有他的声音，还有被害人的影像。”
“你看过里面的内容？”
“当然，里面就只有一小段视频，内容是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关于货款的争执。”
李浩然将储存卡插在一个读写器上，插在电脑里，打开播放器。
视频开始。
最先出现的郑好人的质询声，“你为什么要用那笔货款？”
“我账务有问题，必须要拿这钱周转一下。”吕品德答道。
“那周转之后呢？为什么不把钱还回去？”
“这钱反正也不是你的，你又为何这么上火？”
“可刘旺财天天找我，你觉得还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吗？”
“可现在我是真的拿不出来，你看房子要钱，养家要钱，商行也需要钱，我哪里还有钱还给他？”
视频里的郑好人似乎沉默了。
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突然响起了一声沉重的关门声。这应该是郑好人转声离去，重重地关门。吕品德转过身来，满脸的忧愁，长长地叹了一声。
视频结束。
“这么看来，公交车报所说的是真的？”
“应该说，是犯罪嫌疑人所说的是真实的。”李浩然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不仅有视频影像，还有其它的证据也可以证明，那货款的确是被害人私自挪用，结果被犯罪嫌疑人发现，在强大的压力下，犯罪嫌疑人劝说被害人投案，但又受到被害人胁迫，这才失手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