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三章
“他怎么来了？”陈忠的脑海里还没找到正确的答案，双脚已不由自主地飞快迈开，朝那人一路小跑了过去。
“您好。”还没跑近那人的跟前，陈忠已是伸开双手，想要跟那人一个拥抱，可一转念，很明显，在这种场合，来个热切的拥抱显然不太合适。幸好他的应急反应能力敏捷，马上将双手往下低了几公分，拥抱的姿势立马变成了握手，“您好，陈市长。”
来的人居然是青苹果市的市长。难怪陈忠的反应这么热切而又兴奋。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分管警察的青苹果市领导。陈市长年近四十，也算是青苹果市一位年富力强的领导。最关键的是陈市长还是一位女性同胞，很显然，在以男性为主的职场上，女同胞能坐上这么一个权高位重的位置上，与她的能力和身后的背景密不可分。
陈市长的后面还跟着袁建国。
陈市长伸出手，跟陈忠礼节性地握了握手，脸上的表情不热不冷，不喜不悲，跟陈忠的既兴奋又紧张的神情形成巨大反差。“你好。”
袁建国连忙跟着上来介绍陈忠。但陈忠毫不以为然。我们早就认识，而且关系比你想象的更加亲密。
“听说你们要这里开通报会？”陈市长环视了一圈，有些诧异地问道：“而且还是实时的新闻发布？”的确，像这样的新闻发布会，在全市都没有先例。会议形式新颖，这让陈市长颇有些兴致。
陈忠显得很兴奋，双手不自觉地搓了搓，满面红光，“是，我们支队的会议室有点小，对案件感兴趣的新闻媒体有点多，所以就考虑放在大厅。”
“有把握吗？”陈市长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没直接问陈忠，而是转头面对站在边上的袁建国。
毕竟是陈忠的身份只是重案组组长，而袁建国是支队长。陈忠能理解陈市长的这一举动。
“其实对这种公开式的通报会，我们是持有反对意见的。”袁建国好像并没有领会到陈市长的意图，直接说出他的想法。
在这种场合，说出这种否定的话，似乎并不是太合适。只可惜袁建国并未意识到问题所在，仍然直言不讳地说道：“案情重大，如果不通过新闻稿审核，如果有问题，那就会造成更大的麻烦。”
诚然，袁建国说的事实。他本来是不太赞成以这种自由提问的方式来召开新闻发布会，但召开新闻发布会是宣传部门的事，他并没有插手具体的举办地点和方式，只是对内容把一下关而已。
这也可能是袁建国在表达他的不满。陈忠心里想，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顺利完成这项任务。更重要的是，袁建国在说话的时候还没注意到陈市长的表情。
当袁建国在回答的时候，陈市长的脸上，两颊的肌肉微微往上提了提，同时双眼开始转向陈忠。很显然，陈市长对袁建国的回答并不满意。
陈忠在心里喷出一个“切”字，然后毕恭毕敬地回答，“没问题，一切都计划进行。”其实在他心里还有另外一种声音，“这种场面我见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哦？”陈市长的语调变成了四调，眉毛往上挑了挑。
任何人都可以听得出来，在这种场合这种语境这种神态，意味着什么。
然而还没等陈忠回答，或者陈市长发话，袁建国又说话了。“我们第一次进行这样无底稿的新闻发布，尽量会做得周全一些，不过，也有可能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到时还得请领导多理解多支持。”
袁建国的话很实在，也很中肯，乍听之下并没有多大问题。可此时的陈市长很明显对这种形式的新闻发布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且又在新闻发布现场，此时再提这种理解支持，岂不是要把发布会的责任往陈市长身上推？
果然，陈市长一听，本来已和颜悦色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袁建国似乎也察觉到情形不对，马上接着说道：“陈市长，请你放心，我们还是有信心顺利完成这场发布会的。”他的话好像并不是特别令陈市长满意。
气氛有些压抑。
幸好陈忠连忙解围，“陈市长，如果您有时间，可以以记者或者普通群众的身份，来参加我们这次的新闻发布会，这样可以减轻我们的压力。”
陈忠的答话很巧妙，既满足了陈市长的兴趣，又分清了责任。如果发布会成功，那可以为陈市长增光添彩，就算发布会不够圆满，陈市长亦可不用担责。
陈市长沉下来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缓和，微微一笑，随口便是答了“好”。
陈忠大喜过望，立即命人安排，再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袁建国。只见袁建国的脸变成了猪肝色，讷讷木立，不知所然。
唉，业务能力强，并不代表能坐到更高的位置，有时情商更重要。陈忠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过了几分钟，但因为有重要领导的参加，使得他的信心更是倍增。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警服，再次大步流星地走到主持位置。
现场的记者们好像也发现了场下情况的变化，对于陈忠无故推迟会议时间也没有多大抱怨，反而极其配合地保持了安静，静候会议开始。
陈忠在一小段的开场白之后，立时进入状态，介绍了卡湖谷案的来龙去脉和当前的进展情况。他笔直地站在话筒前，以铿锵有力的语调、丰富的肢体语言，完整清晰地讲述了整个案情。介绍完毕，接下来就是最考验主持功力和反应能力的现场提问阶段。
一个自称为青苹果市日报的林姓记者首先举手要求发言。陈忠点头表示应允。
林记者好像二十出头的样子，很年轻，在强大气场的陈忠面前，反显得有些紧张，手里拿着话筒，问了两句，居然连话筒也忘记打开。
“林记者，我们不是情人，用不着悄悄说情话，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让大家听听你的想法。”陈忠微微一笑，开了个玩笑。
现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之哄堂大笑。
林记者也是脸红了一下，在工作人员的提醒下，打开了话筒。也就这么一句玩笑话，使得会议现场的气氛明显轻松下来。林记者也再次提问了问题，“警方是如何快速锁定犯罪嫌疑人？”
很普通的问题，但也是公众关注度很高的问题。陈忠明白回答这样问题的技巧和思路。小菜一碟，尽在掌握。快速锁定犯罪嫌疑人，这是侦查手段。按照这类问题的回答流程，他只要说一句“涉及警方侦破方法，无可奉告”，便可轻松应付过去。但今天陈忠高兴，并不想这么敷衍。他要让大家都尽兴。
他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如何锁定犯罪嫌疑人？当然是要有证据，而且是大量的，可以证明此案由犯罪嫌疑人实施案件的一系列的无可驳斥的证据。比如说证人证言。我们走访了案发现场大部分的居民，收集了大量的证言证词，足以说明犯罪嫌疑人有时间也有能力实施犯罪。同时，我们还在犯罪现场和犯罪嫌疑人家里，提取了有力的物证，证明当天晚上犯罪嫌疑人的确到过犯罪现场。更重要的是，犯罪嫌疑人也已经亲口供认了其犯罪事实，在犯罪过程和细节上，与案发现场提取的证物相一致。综上所述，我们可以认定犯罪嫌疑人，并且认为按照法律程序可以移交检察机关，宣布侦查程序圆满完成。当然，检察机关有权要求我们……”
陈忠故意顿了顿，又扫视了一眼全场，看到全场的记者全抬起了头，把百分之百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他身上。他很满意这种聚光灯的效果。所以，他颌了颌首，接着说道：“当然，检察机关如果要求十二全十二美的话，我们也会竭尽全力配合。”
现场再交爆发出一阵大笑。谁都知道只有十全十美，哪里又有什么十二美呢？
他又接连回答了几个记者的问题，均应付自如。现场气氛也是相当融洽，对这种会议形式也是赞不绝口。整个会议情况就如陈忠所想像的那样，完美且圆满。他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陈市长，看到他依然饶有兴趣地参加会议，不禁更加得意。如果一切顺利，明年这个时候，支队长办公室应该就是我坐的了。
“还有没有其它问题？”会议时间按照计划已基本结束，陈忠最后问了一句，“现在结束你们还可以回家跟老婆或者女朋友开个红酒来个浪漫的晚餐，说不定又可以为国家多贡献一份力量。”
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陈忠注意到现场中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年轻女记者，把手举得老高。她的五官也算端庄，一张长脸，颧骨高耸，看上去极为干练泼辣。身材也是极好，尤其是两只肩膀宽得一个杠铃，一看就是经常出入健身房的女“强人”。
妇吧，最后一个问题，那就你了。陈忠指了指那个女记者，让她提问。
女记者的声音很动听，但在陈忠耳里听来，又是那般的刺耳。
“听说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是好朋友关系，那么他为什么要对被害人下手？”
陈忠愣了一下。犯罪动机。她居然提的是作案嫌疑人的犯罪动机。该死的犯罪动机。谁告诉她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是好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