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不好意思，又把你叫了过来。”李浩然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跟坐在对面的郑好人说话。
讯问室里，除一张桌子，三张椅子，还有一些少得可怜的办公用品之外，显得空空荡荡的。
有国外的审讯专家曾经专门研究过讯问的布局、摆放和空间大小等问题，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就是讯问要给嫌疑犯造成一种强大的威慑感，就必须布置简单，而且给嫌疑犯就坐的椅子还必须得用有铐子的铁椅。
李浩然试图表达出自己的歉意，来缓和郑好人的紧张情绪。
可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努力，讯问室就是讯问室，铁椅就是铁椅，根本无法解决郑好人的问题。
郑好人看上去很紧张，很不安。
“你们不是请我协助调查的吗？”郑好人的声音有些发颤。
“对，就是请你过来协助调查的。”李浩然环视了一圈讯问室，挠了挠自己的鼻头，“呃，今天临时通知有活动，把我们单位仅有两间会议室给霸占了。所以……”
李浩然示意汤歌给郑好人倒上一杯水。
郑好人虽然坐在铁椅上，但李浩然也没给他上铐，更不想给郑好人太多的压力。他必须更加小心翼翼才行。
“哦，原来是这样。”郑好人低下头喝了口水。紧张的情绪好像有所缓解，好像又没有。“那找我来，是为了什么呢？我一定把我所知道的和盘托出，绝不隐瞒。”
李浩然看了一眼桌上的资料，上面只有郑好人简单的履历。从资料上来看，郑好人一点问题也没有。没有案底，没有不良习惯，没有任何的污点。大学毕业后就跟着吕品德来到了青苹果市，一同打理烟酒商行，一直到现在。所以，他的收入并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坏。
“我们只是想让你再回想一下案发当天的晚上情况。”资料有限，李浩然感觉没有什么突破口，只能再选择案发当天的情况再进行现场重构，“请你也不要因为我们重复工作感到厌烦，我们警察的工作只能是这样，周而复始，一一排查，最终才能找到真正的凶手。”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凶手？”郑好人双手交叉，置于椅子前面的铁托上。那铁托本来是给嫌疑人在放置戴着手铐的双手，李浩然没给他上铐，可郑好人偏偏就把双手放在上面。
下意识的，还是有意识的？李浩然拿不准，更不懂的是郑好人刚才问的这句话。是故意的反问？李浩然觉得遇上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不是。”李浩然连忙否认，“现在只是调查阶段，没人说你是凶手。”
郑好人微微一笑。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平静。很平静，平静得令人窒息。刚刚在郑好人身上的那种紧张不安的情绪竟然完全不见了。
“好的。那我重新把案发当场的情况再描述一下啊。”郑好人说道。
李浩然赶紧示意汤歌开始记录。
郑好人不紧不慢，把当晚的情况再次述说一次。李浩然斜了一眼摆在桌面上的记录，郑好人所说的，跟以前并没有多大的出入，时间，地点，人物都对。
细节，注意细节。李浩然不停地提醒自己。笔录太过完整，一定就会有问题。看起来，郑好人所说的并没有多大的问题，但细微的不同之处也有可能就是突破口。
在述说案情时，李浩然也不停地观察着郑好人。脸部，肢体，动作，行为，语速。没有什么异样。郑好人在说的，仿佛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对，很平常。
“呃，大致情况就是这样。”郑好人说道，“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案子破不了一定很着急，作为品德的朋友，我也很着急，但一想到你们这么辛苦作调查，我觉得就算是一名普通的市民，也必须要配合你们，更何况我和品德的关系在这摆着呢？”
“嗯，谢谢。”李浩然没想到郑好人居然还这样通情达理，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到了讯问室，虽然他已向说明过情况，但在普通人看来，这讯问室的氛围依然会觉得压抑不舒服。
可现在看来，郑好人好像就没这种感觉，反倒还真觉得他是来配合调查的。难道刚才进讯问室的那种紧张不安的情绪是伪装出来的？
“你说那天晚上，从吕品德家里出来以后，还遇上了刘旺财？”李浩然问道。
“是的。”郑好人说道，“就是在晚上7点左右，我跟品德还在商量第二天钓鱼的细节，就听到门铃响了起来。后来是吴丽去开的门，回来说是刘旺财来了，然后我就起身告辞了。”
“你认识刘旺财吗？”
“何止认识？在三年前，我们还是很要好的朋友。只不过三年前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才导致我们分道扬镳。”
“你能说说那是什么事情吗？”李浩然问道。
“可那事跟品德有什么关系吗？”郑好人愣了一下，反问道。
“嗯，如果跟被害人有关，那最好还是说一下。”李浩然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话。
“好吧。”郑好人显得很无奈的样子，说道：“三年前，我、品德和旺财三人关系极其亲密，合伙开了一家烟酒商行。对，就是现在的聚贤烟酒商行。在我们自己辛苦努力下，商行生意蒸蒸日上，财源广进。但俗话说得好，‘再好的夫妻也会有拌嘴架’。因为进货渠道及管理模式有些分岐，导致我们之间有了一些小冲突，再到最后大家一拍两散，永不再往来。”
“永不再往来？可那天，刘旺财还是……”
“对，那天刘旺财还是到品德家了不是？可我在门口与旺财分别以后，就直接回了家，并没有在现场。所以，他们之间究竟谈了些什么，你还得问他们。”郑好人偏了偏头，好像思索了一会，又说道：“对了，我已经把刘旺财那天出现在品德家里的消息告诉了你们一个姓陈的警察，不信你也可以问他。”
李浩然用手指挑了挑桌面上的资料，刘旺财的供述就在郑好人资料的下方。他已经看过刘旺财的供述，大概了解了在郑好人走后，吕品德和刘旺财之间的谈话内容。无非还是关于钱的事。三年前，聚贤烟酒商行发生了一起百万进货款不翼而飞的案子。刘旺财坚信这笔款被吕品德挪用，但吕品德拒不承认。也就因为这事，刘旺财愤而离开商行。郑好人所说的小冲突，应该指的就是这件事。
李浩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你后来也没见过刘旺财离开，是不是？”
“是。”郑好人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离开的时候是几点？”
“晚上7点16分。”
“这么清楚？”李浩然愣了一下。按照常人的习惯，几天前的时间，一般不可能精确到几分。
“我戴着手表，而且有看表的习惯。”郑好人举起了手腕。江诗丹顿手表。名表，奢侈品的代名词。
“哦，”李浩然想了一下，“那你又什么时候发现品德家的异样？”
“在第二天的清晨。”郑好人说道，“我们约好了第二天钓鱼，所以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