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什么?你说的是郑好人?”陈忠虽然极力压着心头的惊讶,但低沉的呼声还是反应出他的意外。
“对,是郑好人。那天我亲眼看到郑好人从外面走进吕品德家里。我们还打了一次照面,相互问了声好。”刘旺财虽然不知道陈忠讶异的表情是为何,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陈忠的问题。
“你跟郑好人认识?”陈忠问道。他心里最清楚不过,提供刘旺财这条线索的人,正是郑好人。
“当然认识,我们在三年以前还是最好的兄弟。”
陈忠的脑海里浮现出郑好人的画面。郑好人就是案发的第一报警人。同时他也提供了毛大利和刘旺财这两个嫌疑人。
“你能说说你们几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当然可以。”刘旺财开始述说起三人之间的故事。吕品德、刘旺财、郑好人原本就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上的是同一所学校,玩的同一款游戏,甚至还经常在留宿彼此的家中。只不过郑好人当时的家境并不是太好,所以他们几乎都没在郑好人家里过夜。他们的友情一直持续到了聚贤烟酒商行的那笔款项不翼而飞之后。他们谁也不承认挪用了那笔款项。刘旺财气不过,决定退出另起炉灶,三人之间的感情从此破裂,形如陌人。但相比较而言,郑好人和吕品德比他走得更要近一些。
“既然你们感情破裂,不再来往,为何你那天又到吕品德家里?”
“上天可以作证,我那天到他家,只是想再问问那笔款到底去了哪里。仅此而已。”刘旺财大声为自己辩解。
“那吕品德说了吗?”
“他说的还是跟之前的一样,没什么花头。我敢肯定,一定是吕品德私下把这笔款吞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如果按照你所说,当时你们一同经营的还有郑好人。你怎么就不怀疑他?”
“他?”刘旺财提起郑好人,颇有些不屑。“郑好人,名副其实,就是一个烂好人,胆子小得很,怕事不敢担当。之所以我们从小带着他,就是因为吕品德一直把他当成好兄弟,所以我才不得不跟他一起玩。况且,当时我们经营的烟酒商行,他几乎不参与商铺的重要的进货出货和账款回收,只是一个普通的店员,不可能接触到那笔款项的。”
“好吧,这就是说你在吕品德家里与吕品德又重新起了争执,可以这么理解吗?”
“争执是有的,但我可没杀人啊。”
“杀不杀人,我们警方会用证据说话。”陈忠再次厉声警告,“你们就说了这些?”
“嗯,我就是气不过,准备向法院起诉,追查那笔款项去了哪里?”
“起诉?”
“对,我问过专业的律师,这种可以立为商业案件。你说我能不能成功追回这笔款?”
“这不在我们警察的工作范畴。”法院是法院,警察是警察,两码事,大多数人会把这两个单位混淆。陈忠提醒道:“还有其它需要补充的吗?”
“没了,我见吕品德毫无悔改之心,所以当时就气得走了出来。”刘旺财又仔细想了想,“对了,他还问我要不要去钓鱼,说是约了郑好人一起。钓鱼,钱的事情,还没说明白,钓什么鱼?”
“你这么急着要回这笔款项,是因为气不过,还是因为你生意快破产了,急需这笔钱周转?”陈忠将一叠资料扔在刘旺财前面。他把刘旺财这几年来的财务状况都梳理了一番,发现刘旺财的商行连年出现亏损,已经出现资不抵债的情况。
“呃……”刘旺财瞪大了眼睛。
有巨大数额的钱财纠纷,又有作案时间,刘旺财身上疑点还是最大的。
李浩然一脚踹了宝丽莱餐厅一间包间的房门。十人位的包间就坐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俩人的双眼同时瞪得比铜铃还要大,那女的一看到李浩然,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而男的却是从惊诧转而变成愤怒,几乎跳了起来,指着李浩然就破口大喝,“你是谁?”
李浩然当然知道自己是谁,但也看清楚了这一男一女是谁。女的是吴丽,而男的一定就是徐有友。吴丽的情人。
徐有友在包间里,他毫不意外。在酒吧里,他把李灿阳收拾了一顿,自然也就有了徐有友的线索。像徐有友这样算是有钱有身份的人,一定会通过vip渠道预约,也一定会有特定的消费场所。所以,只要熟悉这一带环境的人,很容易就能打听到徐有友的下落。但吴丽出现在这里,但是让他有点惊讶。毕竟吴丽的丈夫吕品德才死了几天时间,这就急吼吼地跟情人见面,似乎太出人所料。难道他们真的是情浓至此,分开几天都不成?
看到徐有友在包间,李浩然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毫不理会徐有友的指责,慢悠悠地抽出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猛地喷出一口浓烟,坐到了徐有友的对面,又慢悠悠指了指吴丽,轻蔑地说道:“请告诉他我的身份。”他虽然第一次接触徐有友,但对徐有友试图染指林晓晓的事极其愤慨。
“他是警察。”吴丽惊慌地对徐有友解释,“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警察。”
“警察?”徐有友愣了一下,但嚣张的气焰似乎并没有因为李浩然的身份而得到收敛,“这里不欢迎警察。”
李浩然才不管徐有友嚣张不嚣张,通常情况下,越嚣张,打脸越快。
“不好意思,警察有权询问嫌疑人。而你,徐有友,作为本案有作案动机的嫌疑人,应当如实告知所有事实。”
“凭什么我就是嫌疑人?”
“凭什么?”李浩然从怀里掏出从吕品德客厅找到的照片,摆到餐桌上,“凭的就是这张照片。它出现在了案发现场。”
“一张照片又能说明什么?”
“如果你不能说明事实,那我就可以把你列为重大嫌疑人,那样的话,就不是现在这样,坐在餐厅里跟你说话。所以,你最好还是明白这一点。”
“你……”徐有友似乎显得极其愤怒。
一见情势不对,在边上的吴丽赶紧拉着徐有友坐了下来,安抚了徐有友两句,又转过头对李浩然解释道:“别,警官,我们会实实在在说的。”
“最好是这样。”
“我们也是真心相爱的。”
“你们爱不爱,我管不着,只想知道一些事实。”
“好。”吴丽再次转身徐有友,说了几句安慰话。
徐有友的气似乎消停下来,还不忘捏了捏吴丽的手背,表示他的感谢。
这太虚情假意了。李浩然强压着心头的火。“现在可以开始回答问题了吗?”
吴丽用眼神询问徐有友,徐有友似乎勉强地点了点头。
“在本月8号的那天晚上,你人在哪里?”李浩然直截了当地问徐有友。
“他在阿拉基酒吧。”还没等徐有友回答,吴丽就神情紧张地抢着回答。
“呃,”李浩然不置一否地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刑法第一百八十一条规定,作伪证同样要负刑事责任。”
吴丽立马闭了嘴。
“别担心,宝贝。”徐有友又在吴丽的脸颊上捏了捏。他左手手腕上戴着的正是一块价值不菲的江诗丹顿手表。
李浩然心中更是生出无限的厌恶。
“既然你问起来了,那我也就直说了吧。”徐有友笑了一声。看上去,他神情自若,悠闲淡然,远没有吴丽那样的紧张,或者说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紧张两字。刚才的气愤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许是刚才的表情完全做给别人看的?
“的确,那天晚上我是在阿拉基酒吧。”徐有友又看了一眼吴丽,继续说道:“那天晚上我有朋友生日要搞个派对,你也知道,朋友嘛,重于泰山,所以我只能参加。”
“哦?”李浩然深感意外。如果是聚会,那一定是人群聚集,如果徐有友真在场的话,那可以作证的人就可不是一个两个了。
“朋友的聚会,几点开始,几点结束?”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晚上八点开始,一直到凌晨三点才结束。”
八点到凌晨三点?这明显没有作案时间。李浩然心里琢磨了一下,“你也在吗?”他扭头问向吴丽。
吴丽看一眼徐有友,先是摇头,尔后又是连连点头,“我也在。”
“你不是说跟你闺蜜一起吗?”
“她不在阿拉基酒吧。”徐有友没等吴丽回答,直接抢着说道。
“我是在问她。”李浩然不满地瞥了一眼徐有友,“问谁谁答,这是游戏规则。”
吴丽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是猜的。”
“你是猜的?为什么你要说他在阿拉基酒吧。”
“因为阿拉基酒吧他经常去。”
“哦,那你又为什么要帮他说谎?”
“她是担心我。”徐有友再一次抢着说道。、
李浩然冷冷地哼了一声,“我没有第三次警告的耐心。”
吴丽咬着嘴唇。猩红的唇膏又红又艳。
“我希望你不会说谎。”李浩然双眼逼视着吴丽。
“因为,因为……”
“要我让他回避吗?”李浩然提醒道。吴丽和徐有友的关系可能是一个突破口,这比徐有友的信息更为重要。
吴丽摇了摇头,“没必要。”吴丽深吸了一口气,紧张的情绪有所缓解,“因为我不想我们关系暴露。”
李浩然哼了一声。任何人在做偷鸡摸狗的事之前,都不想别人知道,只可惜的是都事与愿违。
吴丽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跟吕品德的婚姻关系,其实早已进入名存实亡的地步,而他恰逢其时地来到了我的身边,我们私底下的关系已维持了三年多,我甚至不止一次地想到要离婚,跟他一起过下去。可是临到最后,我又再三打消这个念头。”
“那你是因为什么导致感情破裂?”
“这个对案件有关系吗?”吴丽反问道。
“你也可选择不说。”李浩然说道。
虽然李浩然的话是持肯定的态度,但吴丽似乎也读懂了他话里的另一层含义。把他们之间的感情理顺,对整个案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吴丽说道:“其实品德这个人真的蛮好,为人诚恳,待人真诚,是一个理想中的居家过日子的好男人,但女人的追求不仅仅是男人老实就行,老实就意味着木讷,意味着不懂浪漫,而我恰恰就喜欢一些浪漫而又刺激的生活。不知是哪个大师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生活淡如白开水,那至少得让白开水沸腾起来’。”
“格鲁丽斯,英国作家。”徐有友补充说道。
吴丽深情地看了徐有友一眼,眼中充满了赞许和欣赏的目光。
“那你能肯定他同样爱你吗?”李浩然不由得反问。如果她知道徐有友在公司里的滥情,还能这样深情地凝望他吗?
“那是当然。”吴丽很肯定地说道。
李浩然没有戳穿吴丽的爱情幻想,至少现在没有。“就算你跟徐有友感情深厚,你情我爱,但为什么要给他说谎?”
“我跟他说过,我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就是因为吕品德不愿离婚。而他曾经也恨恨地提起过,总有一天要杀了吕品德。”
“那么你是肯定徐有友会杀吕品德,至少存在这样的想法,是吗?”李浩然问道。
“是。但他绝对不会杀人的,对吧。”吴丽转头去问徐有友。
李浩然从吴丽关切紧张的眼神中,看得出吴丽真的非常在乎徐有友,应该是用情至深,这从另一个侧面也说明了吴丽并没有参与到此次案件中。她的行动轨迹,早已得到她的闺蜜的验证。没有作案时间,也跟现场勘查的作案方式不符。
现在问题又重新聚焦在了徐有友身上。
“我没有杀人。”徐有友再次重申,“我说过那天晚上我在阿拉基酒吧,有很多人可以给我作证。”
“阿拉基酒吧?地点是?”
“人民路388号。”
李浩然盯视着徐有友。从徐有友平静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痕迹。“好吧,那你具体说一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我朋友的名字,就不大方便告诉。但酒吧里的领班和服务生都认识我,而且那天晚上的包厢也以我的名义定的,这大可到酒吧去查。”
没有看到徐有友撒谎的任何表现。李浩然只能认定徐有友说的是实话。像这种公共娱乐场所,摄像头甚至比人头还多,只要查一查一定就能判定徐有友有没有说谎。没有理由说谎。
看来徐有友这条线,几乎已经中断。
其实对徐有友是否凶手,李浩然心中早已有了一个定论。从菲亚特酒店豪华的房间出来以后,李浩然基本就否决了徐有友的嫌疑。一个到处拈花惹草的浪荡男人,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动手杀人,除非他还有其它更深层的目的。但通过刚才的分析和观察,徐有友就只是一个浪荡男人而已。
浪荡男人。李浩然更痛恨这样的男人。
“看来,你的确不像是嫌疑人。”李浩然起身,缓缓走到徐有友边上,死死地盯着徐有友。
“你想干吗?”徐有友似乎感受到了李浩然身上散发出的不善气息,慌张地问道。
李浩然没有说话,沉默了半分钟。
“我已经说的全部是实话,我没有杀人。”面对李浩然咄咄逼人的气势,徐有友更是慌张。
李浩然忽地抡起一掌,打在徐有友脸上。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徐有友白皙的脸上立时现出鲜红的五爪印。
“你……”徐有友怒目相视。吴丽也慌张地护住徐有友,大声质问。
“这一巴掌,是我代林晓晓给你的。”李浩然恶狠狠地说道,“如果你以后再去骚扰她,我打的可不就是巴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