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在做天在看
金澄色的夕阳烧红了云霞，落下一片染在赵青玥身后的红色大氅上，仿佛雪中的一簇篝火，肆意而张扬。
“娘，朔儿，你们怎么都来了。”少女粲然一笑，身后的云彩仿佛在一瞬间黯然失色。
蒋氏握住赵青玥的手，眉头微皱：“手怎么这么凉？”于是将自己的暖炉塞到了赵青玥的手里，“是朔儿，非要闹着来这里等你一起走。”
赵青玥垂眸，就见少年仰着下巴，纤瘦小脸上已然有了血色，正笑看着自己：“阿姐，娘说咱们以后会一直生活在一起，这是真的吗？今后阿姐会教我练武用剑吗！”
蒋氏无奈的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头：“娘说的是在你阿姐成亲之前，咱们会一直生活在一起！”
赵青朔撅着小嘴，伸手抱住赵青玥的胳膊：“朔儿不要阿姐嫁人，朔儿要跟着阿姐还有娘一起过一辈子！”
蒋氏故作生气，刚想说儿子几句，却听赵青玥笑着开口：“阿姐不嫁人，朔儿可得养阿姐一辈子。”
赵青朔挥了挥自己的小胳膊：“朔儿从明日起就开始习武练剑，朔儿会努力成才，养阿姐一辈子！”
蒋氏见姐弟二人亲近，也没再说什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起来，不由想到了死去的丈夫。
若是阿恒没有死就好了，他会看到自己所忧并未发生，一切都与他想的一般……
从夏氏房里出来的几人听着他们的对话，都冷着一张脸。
没想到不仅仅是蒋氏，连朔哥儿都对他们和整个赵家毫无依恋，还有赵青玥到底是何时和朔哥儿的关系这般亲近了？
赵烟儿看着小少年笑容灿烂，心里又气又恨，之前不是都说这小子无药可医了吗，为何这会儿却能像个无事人一般能蹦能跳。
她目光在蒋氏周围逡巡，却未瞧见她想瞧见之人，不由皱了眉头。
见三人要走，赵老夫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母亲和祖母，你们走之前连招呼都不打吗？”
赵青玥脚步一顿，蒋氏和赵青朔也跟着停了下来。
赵青玥朱唇勾起弧度：“赵老夫人不提醒，本郡主倒是忘了，本郡主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赵老夫人。”
赵老夫人闻言脸色稍稍和缓了一些：“礼物不必了，若是你们跟祖母道个歉，虽然分了家，祖母也可留你们住在赵家，你们孤儿寡母离了赵府恐怕连吃住都成问题，而朔哥儿是我们赵家唯一的香火，我也不忍看着朔哥儿出去受苦。”
赵烟儿一听这话，气得牙痒痒，正要开口却被赵进给拦了下来：“别冲动，沉住气，”
“祖母也太偏心了，咱们好不容易才把这些个小贱人赶走，女儿就是不甘心！”赵烟儿咬着牙小声，“爹你看！”
只见赵青朔松开了赵青玥的手臂，一步一步朝着赵老夫人跟前走去。
赵进也跟着沉下脸来，他明明是兄长，可是从小到大他都处处低了赵恒一头，就连生儿子这件事也是如此。
赵恒生了儿子他却生不出来，偏偏夏氏还是个善妒的，不同意他纳妾。
想到这里，赵进不由握紧了拳头，忽然生出一种如果夏氏死了该有多好，他便可以另娶的念头。
但一想到他的那些筹谋，不得不仰仗夏氏以及夏氏背后的娘家，又打消了刚刚的念头。
赵老夫人看着赵青朔朝她走来，忽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有多久没看望过这个孙儿了，原来他都长这么高这么大了，甚至还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老二的影子。
老二过去可是个又争气又孝顺的，想到这里，赵老夫人难得有了一丝笑容。
“还是朔哥儿懂事，来祖母这里，未来你可要好好为赵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
不曾想，小小的少年倏然定住了脚步，抬头望向赵老夫人，声音虽有几分虚弱，目光却格外清澈透亮。
“祖母口口声声说不忍朔儿受苦，却纵着旁人给朔儿下了七年的毒，这个家怕是再也容不下朔儿了。”
“朔儿最后再叫您一声祖母，望祖母保重。”说罢，赵青朔拱手朝着赵老夫人行了一礼，尔后转身走到了赵青玥身后。
赵老夫人笑容僵在脸上：“什么下毒，朔哥儿，你说的祖母怎么都不明白？朔哥儿你回来！”说着就要起身追上去。
赵进和赵烟儿的脸色同时一白，两人对视了一眼，赵烟儿连忙摇头：“娘说天衣无缝，不会被发现的！”
赵青玥一脚将一名婢女踢到了赵老夫人跟前，正是赵青朔房里的大丫鬟：“这便是本郡主送给赵老夫人的最后一份大礼。”
第一次见到此人时，赵青玥便闻到了这个丫头身上有股奇特的味道。
“这背主的奴才今日能受人指使对朔儿下手，改日便能受人指使对赵府的其他人下手，赵老夫人可得好好审审，可别有朝一日轮到自己。”
说罢，赵青玥挽着蒋氏，与赵青朔一同离开了赵府，任赵老夫人怎么叫唤也没停下脚步。
听到身后的南苑传来打骂声，蒋氏一步三回头：“玥儿，那丫头会老实交代吗？大房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吗？”
“那丫头亲眼看着我废了金盏一双眼睛，早就被吓破了胆，自然会老实交代。”
“至于大房，未必会受到什么惩罚，毕竟他们是赵家如今唯一的希望，虽不能让他们付出代价，却能让他们生出嫌隙来。”
蒋氏听着点了点头，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
若是没有玥儿，她恐怕至死也不知道这毒竟是大房所下，更别说为儿子报仇了。
赵青玥抬头望向如洗的碧空，唇角勾起一抹笑来：“娘放心，人在做天在看，终有一天他们都会遭到报应的！”
……
春来雁回，杨柳醉烟，转眼间便已是二月。
东市二条街的宅邸此刻一派欣欣向荣，府内的催碎小厮们忙忙碌碌张灯结彩。
一块黑底镶金边的匾额在管家的指引下缓缓挂上了门楣，“赵府”二字苍劲有力。
蒋氏领着几名婢女，端着点心和水果去往后院，还未走近，便听见院子里传来热闹的笑声，脚步也轻快了些。
只见赵青玥和赵青朔二人都提着一柄剑，赵青玥一套剑招下来行云流水，赵青朔一双漆黑的眼睛里盛满了小星星。
“这就是爹自创的剑法吗？阿姐好厉害，教教我好不好？”
赵青玥接过白芷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汗，笑道：“好，阿姐一招一招教你。”
蒋氏看着这一幕，心头生出暖意。
他们殊不知，此时正有三拨人马先后朝着这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