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无论是谁的生命都是无比轻贱的。等想。在浩美福利院里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那个福利院里没有严格的院长们，也没有钱，设施破破烂烂，每个月的入账甚至不够伙食费。但即便是这样，那里的院长却一直艰难维生着。
只是后来，“减少数量”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六月六日，是他的生日。一个叫做松岐智守的男人领养了他。
然后给他改名成现在的这个名字“等”。
在日语里，“等”和“均”的读音是相同的，在取下这个名字的时候，院长还说这是个好名字。她觉得，等能够从新家庭里获得平等的爱、平均的爱。
然而，新家庭很不一般。
“爸爸”暗地里干着违法的勾当，曾经说过他领养自己的目的只是为了拿到补助金。
而“妈妈”呢，有一个很美的名字——美知子，可却是个基本上不出房间的人。等听松岐智守说，美知子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之前领养的孩子病死了。
自以为绘声绘色的描绘着美知子的可怜模样的松岐智守，毫不在意地向等透露了之前领养的那个孩子的秘密。
并不是病死了，而是卖给了别人。这样一来，他既能赚到买卖费，还能拿到国家的补助金。至于死亡证明，只要去那种地方找人就好了。
松岐智守对旁听的等毫不在意，他觉得，等毫无用处，是个卑怜得连真相都无法脱口而出的笨小孩，松岐也是基于这个原因才收养了他。
六个月后，圣诞节，松岐智守又以同样的方法收养了一名智力有明显的女孩——奈由多，并改名为那由多。
等想，松岐他想错了。那多有她并不是智力障碍的孩子，她明明是怪物。
他也是怪物。
但是，即便是身为“怪物”，妈妈也十分温柔地对待着他们，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般对待他们。这种对等来说无比罕见的温情，让他无比眷恋。
松岐智守那种男人就不应该存在。
由我来想钱的办法。这是他的想法。
然后，还有一件他很在意的事情。黑宫小姐家里的那个跟那由多一个班的孩子——五条悟，总觉得对方在很刻意地接近他们。
必须要小心他才行。
五条悟和那由多在同一所学校，也就是说，对方未来也会成为咒术师。
得小心才行。
等多默念了几遍这句话。
……
……
五条悟正在思索下次去松岐家带什么礼物好。那由多的话，拿狗狗玩偶糊弄一下就好。那由多只喜欢狗狗，她曾经说自己的理想型是头上长着电锯的狗狗，大家都说她是怪胎。
但是咒术师越是疯子越好。有某种体感的五条悟想道。
他回想当时那由多用蜡笔画在纸上的图案，然后立马到网上下单了一只橘色的电锯小狗。橙色的圆滚滚的身体，两颗圆圆的黑眼珠双眼之间、兔唇之上往外伸出一个巨大的电锯。
他把图纸发过去，并希望店家能够立马赶制出来。钱，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同城快递一日达，再加上手工，大概后天就能够拿到了。
想到给那由多的礼物，五条悟又开始想给等的礼物。等，非常的不好糊弄，他看起来就是那种阴郁的孩子，再加上又有一个妹妹，所以偶尔会散发出老大哥的形象来。
五条悟没见过几次等，所以也不是很清楚对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有几次悄摸摸地问那由多这回事，可那由多心里只有狗狗和面包，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个非常实惠的小孩，对她的哥哥——松岐等的印象仅停留在“会做饭”这一点上。
五条悟侦查大失败。
那他会喜欢书吗？早熟的孩子是不是都喜欢看书呢？五条悟听人说过这一点，但倒地有无，他也无法对此表示肯定。至少，他不爱读书，他注意力总是不集中，因为读书并不是他的爱好。
可五条悟很喜欢妈妈读书的样子。
无论是微笑的时候还是哭泣的时候，都像天使一样的妈妈。
五条悟干脆订购了一套最近刚刚获得各种奖项的新兴小说，然后又拿出家里存着的附近常去的甜食店的菜单，然后在上面写写划划。
黑宫裕梦的高跟鞋在地上发出声音，她刚才去店里，可是还没有出去多久。
裕梦的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慌张之情。
“悟！松风和琉璃去松岐家了！”
五条松风和五条琉璃曾在半年前来过黑宫家，为了确认五条悟的血脉。在确定他是“家人”后，又检测了他的“咒力”。
他们两个是受五条家大家长的命令，前来检查这个孩子的咒术天赋。结果是显而易见地好，于是这番，他们便不再上门叨扰，只是说等悟上高中的时候再来拜访。
他们一开始来的时候，明明是抱着“必得”“夺走”的命令来的。
他们之所以会知道五条悟，是因为本家人有人检测到了相同的血脉。
“他们？”五条悟出声问，而裕梦就说：“我刚刚在路上碰见他们两个了，他们说是被美知子赶出来了。”
五条悟停止了手中选取礼物的动作。
“为什么？”
“我记得……”裕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轻轻地蹙着眉头，眉线略微地扭曲。
“好像是说，松岐是他们的远方亲戚。似乎是松岐智守做的那件事情被捅到大家长那边了，所以找他们两个过来了吧。”
“只是，那边怎么突然想到要去拜访一个血缘一点也不亲近的家庭，还是在这种状况下。关心？我想，倒也不会有那种温情吧。”裕梦以不确定的口吻说道。诚然这番话说得有些怀疑那家人的品质，但事实就是如此。
五条家都是一群古板的人，年轻人中也有被传染的流行。
五条悟转过了头，他那双连睫毛都是银白的眼睛，瞳孔里仿佛有天空正在进行延展。
“是么。”
……他的头脑里开始旋转一些这个年纪的他不应该有的记忆。万千平行世界之中游动着的鲜活的记忆内容潮水般涌入他的大脑。
蝉声躁动的某一天里，“美知子”被夺走了孩子。
七月……还是八月。
给我答案吧。他在心中默念道。
[我对此，充满希望。]
[如果是你的话。]
某一个五条悟的声音穿越了海一般广阔的天地，如海鸣般传到了悟到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