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茫然
第二十三章
因为有前一天的经验在，她们很熟悉这个流程，穿罩衣，发例图，手把手教，很快就送走一批学生。
刚开的画室人少，所以给她们的排课也只有上午八点到十点的一节课。
上完就可以直接走人。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
十点半，边礼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桌椅板凳都归位，边关空调一边回头看向背上包的女人：“奚姐去哪？”
“回家，”女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泪眼朦胧：“困死了，继续补觉去。”
边礼有些担忧的说：“奚姐，你刚刚不是还很精神？”
明明刚刚在孩子们面前还神采奕奕的样子，现在已经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
中医有脾胃气虚的说法，奚姐天天不好好吃饭，又睡眠质量差，导致嗜睡，身体素质很难说好。
小孩儿作息一直很规律，天天十点睡六点起的，根本理解不了她这种熬夜党的困意。
瞥了她一眼，笑了笑，女人懒洋洋的调笑：“那叫透支生命力。”
怕她听不懂，女人朱唇微微撅起，认真思考片刻，这才扭头跟她说：“有点像那什么回光返照，知道伐？”
听到这话边礼一皱眉头，连忙说：“呸呸呸，怎么能这样说？很不祥的。”
即使只是开玩笑，她也不想听到她这么说自己。
女人愣怔了片刻，又开颜一笑：“小孩儿真是老派。”
见边礼还是没有放开紧锁的眉头，她连忙哄人似的拉起边礼的手，晃晃悠悠撒娇道：“好好好，姐姐收回刚刚那句话，好不好？”
“好。”边礼不敢再听，忙背过身，匆忙迈脚往门外走。
明明得到了想要的答复，边礼却好像被什么噎住了一样，憋的脸部通红。
怎么能又撒娇，犯规啊。
女人笑得花枝乱颤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小孩儿，等等我。”
她没理，只一个劲的往车边走。
没过多久，奚聆追上来的时候，女孩正倚在车门旁。
阳光洒下，映射出少女身姿挺拔的影子，旁边树荫随着风来一晃一晃的，驱赶着夏日的燥热，女孩温润的侧脸沐浴在阳光之中，琼鼻圆润，挺直的鼻梁泛着光。
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犹如神邸，美美与共。
微微勾头，边礼弯着腰，手插兜里，无聊的踢着地上的石子，一下又一下。
赶过来的奚聆慢慢放慢了脚步，生怕打扰美景。
是女孩转头先看到她：“奚姐姐。”
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好热。”
很少见到她这样的情态，倒是不同于往常成熟的样子，很有趣。
奚聆很像多看，又怕她热坏，来不及回味，赶紧开车打开空调。
到家之后，奚聆懒洋洋的对她笑了笑，潇洒一摆手：“走了，小朋友，姐姐睡觉去了，下午见。”
边礼直挺的站在原地看着她：“下午见。”
她走后，边礼看了看表，去了书房。
这个时间，她只能看会书。
十一点半左右，边礼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十二点，她站在奚聆家门口。
“笃笃笃。”
拖鞋声响起，脚步声一直到门前才停下。
边礼数着，一二三
还没数到十。
“小孩儿，干嘛？”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尾音被拉的绵长，听的人酥酥麻麻的。
边礼再次感叹，这人声音真好听。
一张素面朝天懒洋洋的脸出现在眼前，双眼眯着，眼尾泛红，看起来眼神迷离。
“奚姐，我做了红烧排骨。”虽然看出来她还没睡醒，但是边礼没打算再让她回去，“中午不吃饭对身体不好，吃完再去睡吧。”
听到红烧排骨这个关键词，女人泛着睡意的眼睛顿时睁大。
果然，这招不止对靳昀管用。
“你等一下，”女人对边礼撂下一句之后就窜进了屋里。
“走吧。”没过一会，就见她拎着一盒东西出来。
边礼家。
还是那张桌子，饭菜已经摆好了。
连饭都盛好了放在面前。
看着眼前的四个菜，奚聆说：“小孩儿，不用做这么多的，我们两个人吃不完也是浪费。”
怕她觉得浪费，边礼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只有红烧排骨是新做的，其他三道菜都是昨天剩下的，我又重新加了些食材做的。”
“哦？”奚聆笑着说：“好厉害。”
“没有。”边礼还是谦虚着。
两人吃饭都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中途边礼对奚聆说：“奚姐，不然这几天我都叫你吃饭吧，我一个人每次都做很多饭吃不完。”
奚聆笑着说：“不麻烦了，你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
都是成年人了，她又不傻，这孩子平时晨跑买包子，中午有也是点外卖，关系好不代表她要看着边礼为了她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辛辛苦苦的做饭。
见她这样，边礼阖了阖眼，低下头扒拉碗里的饭，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自嘲道：“平时家里就我一个人，看着别人阖家欢乐的样子，我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吃外卖。”
见她这个样子，奚聆埋在内心深处的怜爱之心又升腾而起：“小孩儿，以后我陪你吃饭。”
“但是，”还没等边礼开始欣喜，女人语音一转，就继续提条件：“菜钱要我付。”
见她还要反对，奚聆连忙伸出手指，抵着她道：“反对无效，再反对我可就不答应了哦。”
无奈之下，边礼只好点点头。
不过还好也算达成目的了，奚姐的作息本就不规律，如果还像以前一样三餐也不吃或者天天外卖，身体迟早要垮。
再加上，她也确实很享受和奚聆相处的时光。
就是骗，她也得把奚聆骗过来吃饭。
至于菜钱的话，她注意打的很好，只要自己抢先一步把菜买了，奚聆也不能阻止她。
吃完饭，各自回去午休，下午的班三点才开始。
一起上车，上课，下课，转眼间就又到了下班时间。
收拾好已经六点多了。
回家的路上，奚聆问副驾上的女孩：“一会要去哪？我送你吧。”
边礼笑了笑：“不用了，奚姐你赶紧去赴约吧，别让你朋友等急了。”
这一路上，奚聆已经接了两个电话。
女人一点也不着急：“快说，去哪？再不说我才真的要迟到了。”
见拗不过她，边礼只能说：“槐安路街口拐角处有一家许氏武馆。”
女人面露惊异的看了她一眼：“武馆？小孩儿挺厉害的啊。”
抬手握拳放在嘴边,边礼心里有些欣喜，面上却谦虚的说：“没有没有。”
实际上，她早就拿过好多个青少年赛事的冠军奖牌。
奚聆一边开车，一边跟她聊天：“能坚持下来就是很不错的了，我有一个朋友，小时候也是被闹着要去学武，真送去之后没几天就嗷嗷哭着被送回来，家长再问就是死活不愿意再去”
女人突然加大语气，乐不可支的说：“后来听说是怎么着？她当时太横，被一个同学当众狠狠打了屁股，回来觉得丢人才怎么都不愿意去，之后路过那个武馆门口都避着走。”
确实很好笑。
女人捧腹大笑，边礼也忍俊不禁。
“武馆有很多这种的，很多受不了苦都半途而废，师傅舍不得女孩吃苦，我们武馆的女生都练得不多，权当锻炼身体了。”
“那挺好，”快到武馆门口了，奚聆停好车，冲她笑了笑：“对了，我那个朋友就是今晚要见的那个。”
又眨了眨眼睛：“所以我说她一定会喜欢你。”
边礼愕然，随即哑然失笑道：“你这样真的好吗？”
这种黑历史都告诉她，毕竟她可是差一点就要见到人家了。
女人仰起头，手撩了撩并不存在的刘海，开始打马虎眼：“我知你知，天知地知，还有谁知？”
随后不等她回答。
一溜烟发动车，只留下车尾气和一声再见。
边礼在原地摇了摇头，笑了笑，回头迈步进了武馆。
边礼找了块圆圆的大石头坐着，低着头数蚂蚁，竹林之下倒是不热，清风徐来，还带着一丝晚间的凉意。
还好奚聆没有跟她一起来，不然就会发现武馆根本没什么事。
她只是有些不自觉的别扭，似乎是天生的情感淡漠，没遇到过奚聆这样可以让她有一种敞开自己的人，一时间有些茫然失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一时间不知道过去的自己算不算局外人，哪怕她知道这是个了解奚聆的好机会，了解她的生活，她的朋友，也许能见到一个不一样的她。
只是她这颗心还陷在茫然之中，边礼不是个傻子，相反，由于家庭原因，她要比平常人更敏感。
这段时间对奚聆不自觉的亲近，依恋甚至还有靠近时的颤栗，都不像是往常的她做得出来的。
可是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这些年只有靳昀一个很要好的朋友，还是因为她死缠烂打，一路粘着靠时间感化消除的隔阂。
一道雄厚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纷飞的思绪。
“小礼。”
龚立宽厚的身影为她挡住了阳光，落下一片阴影，不偏不倚的遮住她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男人好奇的问她：“怎么了这又是？”
“没事。”边礼犹豫了一下回答，她还没想好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