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陈亘
当然, 朱至也明白一个道理,眼前的陈亘未必不会是一个擅长思考也懂得抓住机会的人。
在陈亘的心里或许早就有了今天的这番话。她缺的只是机会。
朱雄英身体向前倾斜,凝望着陈亘问:“你图谋不小。”
图谋二字意味着什么, 陈亘既是一个聪明人, 又怎么会不懂,她若无法让朱雄英相信她的作为不会危及大明, 更不会危及于他的地位, 此事便只能到此为止。
“妾确实有所图。却也不过是想在这世道活下去。妾受过苦, 自知裹足的折磨。夜夜品尝着这锥心之痛,妾是咬着牙, 怀揣一份不甘不服之心才能活下来的。
“太子地位稳固, 陛下派太孙和郡主以督建烈士陵园之名出行, 实则是想让郡主顺势接替军权,立军威。想必太孙必明了, 郡主顺应陛下安排以女儿之身欲在军中立足有多不容易。太孙也会愿意为郡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陈亘承认自己有所图,但这份图谋必不会危及于朱雄英和朱至, 而且,她是希望通过朱至和朱雄英达到目的。
朱雄英审视的盯着陈亘,却因她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脸,张嘴道:“抬起头来。”
陈亘不敢不听, 与朱雄英四目相对, 陈亘从朱雄英的眼中看到坚定和了然,心下的大石松了一半。
她知道,朱雄英并非鼠目寸光, 不知图报的人。从她所了解的大明朝堂, 她明了朱元璋对朱雄英和朱至安排, 也正是因为如此, 陈亘认定这是她的机会。
“至儿,你说呢?”朱雄英似乎看穿陈亘后,转头问起朱至。
“哥哥要是无意透露出不喜于裹足之女,必然会有人知道,将来想要入宫就不能裹足,难道不能左右局面?”朱至知道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向朱元璋建议,最好能让朱元璋下令禁止裹足。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
就是朱雄英这个朱至自小影响长大的人,听闻裹足一事时也以为不过一件小事。
朱元璋可不是一个会有多在意女人生死或是受折磨的人。
想到这里,朱至心下一叹。
不过,这个事找朱元璋不成,马皇后就成。当然也得徐徐图之。
朱雄英听着朱至的建议,眼中闪过了然道:“以身作则。”
“上行下效。”朱至尤其得点出关键所在。
“起来吧。”朱雄英知道,朱至未必没有和陈亘一样的心,但是朱至不急,而是打算一步一步的来,否则也不会让朱雄英了解裹足对女子的伤害,慢慢的把朱雄英变成她一伙的。
朱雄英没有立刻答应,但他既然说出以身作则这样的话,也就证明在他心里很是有数。
陈亘没有再继续恳求,人已然站了起来,朱至走了过来扶着她坐起,陈亘受宠若惊,朱至利落的弯下腰,竟然亲自为她套好了鞋袜。
“郡主。”陈亘连忙要阻止,朱至却拦下她的手,更贴心的为她穿好鞋子道:“你能活下来真好。”
此话一出,陈亘一愣,朱至似未所觉,只继续道:“你能将心比心,因为自己受过的苦,不希望别的女子再经受同样的折磨,证明你心存善念。你在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后,依然能有一颗仁心,我希望你将来比现在更好。”
陈亘失态的抬头。朱至眼中尽是了然,显然她很清楚陈亘作为一个有所图谋的人,她既是不在意让人看一看她的一双三寸金莲,何尝不是想通过这件事在朱雄英和朱至这里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于陈亘而言,她吃尽了苦头,同时也被人轻易舍弃过,她到底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说句实话,她自己或许都不一定能说得出来。
“什么话都不用说。”朱至一看陈亘想解释,但朱至并不想听到陈亘的解释。
“郡主方才所言也是我的希望。你很聪明,也有胆识。如今的你让我们有所防备,将来,希望你能比现在更优秀。”朱雄英已然站起来,他不否认陈亘确实不错,正是因为这点不错,朱雄英希望她可以更好。
“生意的事交给你。你既然想帮助天下女子,那就用行动向我们证明,你可以帮到她们。帮人不在事小,能帮到一个人就是一件好事,你说对吗?”朱至拍拍陈亘的肩,并不掩饰她就是在对陈亘试探。
至于陈亘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她会拭目以待的。
陈亘明了了,纵然朱至对她一直有所防备,但都是对她的试探。不愿意直接将人收下,是要看到陈亘的表现,由此才能确定要不要收下陈亘这个人。
“是。妾一定会做好。”陈亘的盘算只怕无人知晓,因而她想捉住机会,不惜一切的崭露头角。
可是,陈亘清楚,帮秦王对她而言并没有益处,至少跟着秦王是不可能达到她的目的,也无法宣泄她心中的怨与恨。
唯有朱至,唯有朱至能懂她的心,会成为她最坚强的后盾。而她同样也会成为朱至的左膀右臂。
陈亘握紧拳头,为自己能碰上朱至这个同道中人而喜。也庆幸自己的算计并没有落空,至少朱至的眼里有她了。
灼灼的目光盯着朱至,陈亘并未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多热切。
朱雄英却是看在眼里,好在事聊到这儿也就算完了,陈亘如愿达到目的,也就不再久留,当下她可以证明自己有本事的就是做好绸缎的生意。好些无家可归的女子下等着她回去同她们讨论店铺开张的事。
陈亘一走,朱雄英冲朱至道:“知道她为什么愿意让我看她的脚吗?”
朱至理所当然的回道:“还能因为什么,表现自己。”
朱雄英一滞,不能说朱至说得不对,可这表现给谁看,朱至以为不重要?
是的啊!朱至就没把这事当回事,反而不解的回过头同朱雄英对视,似在无声询问,这点事她能看不透?朱雄英能看不透?
算了,朱至脑回路跟他不在一块,朱雄英要是不说白了怎么行。“她是冲你来的。”
不想朱至理所当然的道:“不冲我来难道冲着哥哥你?”
说到这里朱至嫌弃的扫过朱雄英一眼,再次开口道:“你都夸人家聪明了,她能不知道找同为女人的我比找你要可靠。女人的事,男人从来不当一回事。只有女人才会站在女人的立场考虑问题。”
朱雄英回了一句道:“同样女人也会加倍荼毒女子。”
这话不假,女人们啊,受了男人的控制,最后也会跟着男人们为难女子。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那是没遇上大部分已经被洗脑的女人,在她们看来自己的喜怒无关紧要,男人要她们做的事,不管是有多伤害自身,她们都会去做。
朱至听着长长一叹道:“所以有时候我都不明白,究竟是男人见不得女人们好,或是女人本来就见不得女人好。”
“并不是所有人都这般。”朱雄英宽慰起朱至,倒是不希望朱至太难过。
难过其实也不至于,毕竟不管做什么事,反对都是会有的。
“听哥哥的意思也觉得陈亘此人不错?”说了半天,朱至尤其得捉住重点。朱雄英立刻道:“她是有心人,足够聪明,将来未必不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倒是可以好好调教。”
朱至挑挑眉,“若非如此,我何必把二叔推出去?”
朱雄英低头一笑,“说的是,如果你没有用人之心,何必把人推给二叔,真要是看不上,打发了就是。不过,她倒是有恒心。”
“世上诸事,但有恒心就一定能成。最怕的难道不是那些半途而废的人?”朱至反而觉得陈亘这样挺好的,知道朱至是她的目标,为了靠近朱至可以不顾一切。
“方才我给哥哥出的主意,哥哥听见了?你配合不?”朱至还得再问一个问题,适才她不是说了,让朱雄英表明不喜欢裹足的女子,可以左右好些人的喜好,朱雄英可没有接话。
“我会写信给爷爷和爹,确定他们的意思后再说。”朱雄英代表的并不单纯是自己,带动整个大明的风气,须得先问过朱元璋的主意再做。
“应该的,应该的,爷爷和爹爹是我们的主心骨。”朱至配合无比,十分乐意朱雄英如此为之。
朱雄英一眼扫过朱至提醒道:“你这些日子做的事,我会一字不落的告诉爷爷跟爹爹。”
对此朱至完全不在意的道:“该说的啊。就算你不说,难道就没有人说了?”
那倒是,等着挑朱至和朱雄英错处的人不少,挑不着朱雄英的肯定不会放过朱至,谁让朱至完全没有收敛一二的意思,倒更似开闸的水,一发不可收拾。
自朱至和朱雄英离开应天以来,别管什么事,朱雄英和朱至都一五一十上报。
反正,送信的人三五天都得跑一趟,两人都习惯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写下来,要是遇上大事,一天一封信都照送不误,朱雄英和太子那都是能够及时收到相应消息的人。
然而最近朱至做的事,之前她去青楼的事看起来好像已经划上句号,架不住后头发生的事越来越多,牵扯的人也越来越多,再加上她还收容青楼女子,更救下染了病的青楼女子,自然有人揪着这点不放,大有将朱至归类于青楼女子的意思。
朱元璋和太子听着不少的闲言碎语,心下虽然对朱至竟然也不知避嫌一二而有些怨念,可是看到朱至来信说明青楼女子的苦,加之她又安排了义诊,他们能说朱至不该如此善心?
无论是朱元璋或太子都很清楚一个道理,这是大明的天下,在君王的眼里,只要是活在大明境内的人都是他们的子民,他们的目标是让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青楼女子,有多少是愿意选择这条路的?若非世道多艰,她们哪一个不想承欢于父母膝下,不想相夫教子,一世安乐太平?
若说看不起她们,其实大可不必。
朱至知青楼的肮脏,更明了那样一个地方的冷酷无情,楼里的姑娘们对他们而言都是商品,明码标价,若是病了的下场只有一个,抛弃。
抛弃啊,难道朱元璋和太子不清楚那样意味着什么吗?
没有用的东西丢掉,管她们是生是死,完全不在那些人的考虑范围。
青楼女子就该弃之如敝屐吗?
朱至这一问,问得朱元璋和太子都不好再说什么。
“至儿一片善心,并没有错是不是?”朱元璋这样一问,太子肯定的答道:“没有错。”
“所以这些朝臣揪着至儿救了一个青楼女子是什么意思?他们是在质疑至儿的德行,还是认为一个青楼女子不该救?”朱元璋从儿子的嘴里得到一句肯定的答案,立刻在第一时间反问那些当官的什么意思,他们是想怎么着?处处质疑朱至的德行是想指责朱至什么?
“他们是不是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以至于他们为了争权夺利,不惜违背与人为善的根本?难道他们觉得一再质疑至儿德行有亏,我就会把至儿召回来?”朱元璋清楚的知道这些指责朱至的人打的什么主意,可惜,他并不打算配合。
朱元璋再一次冷哼,显得十分不满。
太子道:“朝臣是该整治一二了。”
哟,朱元璋相当高兴,太子同朱元璋道:“尤其是文臣。”
这回轮到朱元璋一顿,文臣什么的,朱元璋是清楚的知道文臣治天下的道理,整治文臣,太子是何打算?
“说说看。”朱元璋且问儿子。
太子沉着的道:“至儿出入青楼一事,严格来说并没有触犯大明律法,朝臣们心知肚明。至儿救人一事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只道青楼女子身份卑微,竟知这些青楼女子都是苦命之人?为官为善的道理他们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德行,最该纠正的难道不是他们的德行?什么时候医者也分贵贱,救人也须看人了?”
朱元璋听着这话吐了一口气,眼中闪过冷意,认可的道:“是啊,什么时候救人得看救的是什么人了?难道青楼女子就不是我大明的子民了?义诊本是为善,是为救人,不承想在他们眼里,这却成了我们至儿的德行有亏?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说到这里,朱元璋冷哼一声道:“这些文人啊,这些年我只顾着收拾淮西功臣,以至于把他们抬高了,反而让他们觉得自己凌驾于一切之上,他们说什么是什么。”
越说,朱元璋越是生气,太子道:“那儿臣出手?”
“不,我来。我将他们扶起,也得给他们立下规矩。”朱元璋不是怕事的人,他当初为了抑制淮西功臣,不得不想办法将文人扶起,以达到借文人的手解决功臣们的目的。
只是先前无所觉,如今朱雄英和朱至出门一趟,怎么闹腾最厉害的竟然是文人?
本来朱元璋觉得淮西的功臣们一但察觉他的打算,明了他要借朱雄英和朱至的手收拢军权,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人一定会是武将们。
对,武将不是没闹,但那些都是什么人,朱元璋能心里没有一点数?
比起那些武将,眼下处处挑朱元璋毛病的人,企图打压朱至的人,他们冲的就是朱元璋。
朱元璋突然意识到,让朱雄英和朱至出去一趟不仅为收军权,更为看清大明的文官们,他们变成什么模样!
哼,一个个拿着德行说事,对旁人诸多要求,他们却连基本的与人为善都抛之脑后了,难道以为没有人注意到。
因而,早朝上,有备而来的文臣们揪着朱至和青楼女子有所往来这一点不放,最后却被朱元璋当朝喝斥。
不仅骂了,朱元璋更是干脆利落的将这些人革职查办,毕竟如果朱至救人,义诊,在他们看来都算是德行有损,他们一个个言外之意是要见死不救,究竟是谁的德行有亏?
值得一说的是,千百年前或许朝廷会担心没有读书人,没有当官的人。
时至今日,天下读书人数不胜数。朝廷的官位,根本无法满足读书人们。僧多肉少,朱元璋换下一批人,明明白白的要求所有当官的人必须要有一颗善心,更得有一颗为民之心。
无分贵贱,于大明而言,天下百姓都是大明的百姓。因此,朱元璋绝不许朝中重臣弃大明百姓不顾。
这话的意思足够清楚,无非是告诫天下官员,大明的百姓无论是什么身份,都不是他们可以舍弃的。
朝廷如此态度,对于青楼内的女子而言,自是让她们高兴的。
其实她们早就已经不把自己当人了,没有想到在朝廷的眼里她们却还是人。
自知事起之因竟然是因为朱至,一时间朱至在青楼女子之间的口碑达到了顶峰。
随后,有人想借这人多口杂之地散播不利朱至的谣言,不好意思,楼里的姑娘们一概不愿。
人既行善,她们断然不能伤了这份善心,更该知恩图报。
纵然世人都说戏子无义,婊子无情,却是不然。
这却是后话。
此时的朱至终于是见到她心心念念想请的编舞的能人。
一个风流倜傥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白色长袍,发上两处龙须随意洒落,人是自己送上门的,也无二话,开门见山的道:“小人江流。听说郡主在寻小人。”
“你是有功名的秀才,自称小人多有不妥吧。”朱至没有忘记此人的身份,秀才。
既是秀才出身,也是有功名之人,不该如此自称。
不想自称江流的男人挥挥手道:“郡主无须在意,小人久居青楼之地,朝廷没有夺去我的功名已然是手下留情。也是咱们这儿的父母官怜我有才,故而手下留情,若是换了别的父母官,早就上表朝廷,夺了小人的功名。因而这也是迟早的事。小人还是莫改口了,以后再改也麻烦。”
这样的理由让朱至无话可说。想得真通透是吧。
“你如何知道我在寻你?”朱至没有忘记自己寻江流的消息应该不会外传,因而江流从何而知,她颇是好奇。
“猜的。听闻郡主亲自走一趟青楼是为看舞,可惜有人坏了郡主的兴致,倒是没能让郡主看个尽兴。”江流如是长叹,看起来确实为朱至没能去那儿看到他编的舞而遗憾。
不过,朱至就不觉得了。
“所以送上门来你是想告诉我,你愿意帮我?”朱至只要问自己的目的是否能够达到。
“但凭郡主吩咐。”江流一副相当好商量,也愿意为朱至所用的态度。
“条件呢?”朱至相信江流既然猜到她的打算,必然有条件。一个可以考取功名的人却不愿意考功名,其中的原因朱至无意深究,但人来到她这个郡主面前,必然不可能没有所图。
“郡主果然是聪明人。小人为郡主举荐一位舞伎,此女舞技堪为西安第一人。小人希望事成之后,郡主能为此女去贱籍。”江流也不跟朱至绕弯子,立刻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要求。
“好。”朱至答应得爽快,毕竟她不是也冲着舞跳得好,让朱元璋赦免那些教坊司的女子的打算,才会准备的?
江流没有想到朱至答应得如此爽快,倒像是早有准备。
不过这样也好,跟聪明人谈交易不用绕弯子,大家的时间都宝贵,挺好的。
江流露出笑容,立刻问起朱至:“但不知郡主对这支舞有什么要求?”
朱至的确有要求,可是江流听完朱至的要求后,瞠目结舌。
“郡主好大的口气。”江流感慨一声,朱至挑眉接话道:“否则我又怎么会专门找你这样一个读书人。”
要不是有难度,难不成皇宫大院或者是各地的教坊司找不出能编舞的人来?
“这支舞要是编得好了,这些女子将来都可能成为良民。”朱至慢悠悠的丢出这句话,惊得江流抬头与朱至对视。
朱至如此大的口气,真不怕,将来要是做不好被人笑话吗?
“机会只有一次,你可千万别错过了。”提出要求的江流,难不成愿意半途而废吗?朱至的要求若非高,也不会敢对江流许下承诺了。
“郡主就不怕我把事情搞砸了?”江流确实舍不得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这可能是这一辈子唯一的机会。
然而江流打量着朱至,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好大的手笔。
不料朱至听着江流的话露出了笑容道:“我输得起,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输得起。”
和江流有所不同,朱至单纯只是想做成一件事,所以才会费心思。哪怕做不好,朱至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而江流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必须得把事情做好。对于江流来说朱至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必须要把握住。
“郡主说的对,我的确输不起,所以郡主可以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好。”江流明了朱至不好糊弄,收敛了脸上的漫不经心,郑重的和朱至承诺。
“想必江公子一定没有看尽天下美景,不如将公子和我们一道走。”朱至在西安是待不了多久了,毕竟西安的官员差不多都被朱至和朱雄英送回应天了。接替的人手会陆续过来,等他们来了,也就是朱至和朱雄英启程的时候了。
“当如是。”江流相当识趣,他要是想编出一支足以让朱元璋点头大赦教坊司女子的舞,不费心怎么可能?
朱至起身道:“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你想带的人一并带上。”
哎哟,相当自觉的呢!
江流觉得跟朱至合作他们一定能愉快。
朱至也不问江流要带走的是什么人,只管让万河陪他走一趟,把他要的人带过来。
陈亘的速度极快,说好了三天开张,十天盈利,还真让她做到。
朱至给出二百两银子,秦王乐呵呵的抱着一大叠的宝钞送到朱至的面前,“还你还你,这是借你的钱。”
快为钱愁死的秦王,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看来这位陈姑娘还是有些本事的。说了盈利真就盈利。”朱至这么一提,秦王口水都快流出来地道:“还是你有眼光,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料子。说好的人给了我,你可不许抢回去。”
面对一个生财有道的人,秦王万万不能让人落到朱至的手里。
不料朱至听了这话挑挑眉头道:“这样的人二叔您可对付不了。她要是想往哪里去,您就爽爽快快的让人走,拦了人家的前程,小心结仇。”
好言相劝的朱至以为,强扭的瓜不甜,不管对谁都一样。
秦王啊的一声,难掩失望,巴巴的瞅着朱至问:“我也不会亏待她呀,只要她给我挣钱,不管她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朱至听着笑了,“二叔可别把话说的太满,她想做的事,您可不一定都敢支持。”
切,秦王撇撇嘴不屑的道:“那你倒是给我说说,这满天下有什么事是我不敢支持的?”
“比如她想让皇爷爷下令放足一事,您能支持?”不是朱至小看秦王,而是有些事秦王绝不会出头。
果不其然,秦王一听马上住了嘴。
“这个事,这个事再商量吧。”秦王这怂的实在是太快。面对朱至调笑的目光,秦王完全不打算硬扛着。
“所以,我才劝着二叔您莫要夸下海口,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朱至走近秦王,从他手里拿过宝钞,不用秦王开口,已然拿出之前秦王写下的欠条,“两清。”
秦王看着自觉的朱至,一把抓过欠条道:“行行行,两清。”
说到这里秦王侧过头问:“我看到陈姑娘的心思比你还多。你说我让她顺便帮我挣点钱。,我再帮她收容天下无家可归的女子。她会不会乐意多帮着我些日子。”
果然为了挣钱,秦王也不得不动动脑子。
“二叔既然有这个心,您就当面锣,对面鼓的跟她说清楚,至于她答不答应,那就是她的事儿。”朱至认为,面对陈亘这样聪明的人,秦王绝不是对手,既然如此,干嘛要跟她耍心眼呢?坦坦荡荡的把话跟人说清楚就是。
秦王斜眼打量的朱至半响问:“我怎么觉得你在利用我?”
朱至摇摇头肯定的道:“二叔不用觉得,我确实就在利用您。陈姑娘是个聪明人,但就是因为她是一个聪明人,所以我得看看她能不能静得下心,耐得住性子。”
话说到这里,秦王就明白了,“所以我又当了你的磨刀石?”
听听这委屈的语气,朱至笑道:“二叔要是觉得太伤您的心了,那我现在就把人收回来。连同生意一起收回来。”
“别!”秦王一听立刻阻止。好不容易才挣钱,离十座桥所需的费用还差得远,朱至这就想把人带走,秦王是万万不能答应。
“你都已经用了我了,那就得用到底。至少也得先把修桥的费用给我赚回来了,你才能把人带走。”秦王必须要有言在先,他可不希望朱至一言不合即把人带走,那他还怎么修桥铺路。
朱至吃定了秦王,秦王也是在朱至面前低惯了头,压根没有压力的同朱至讨好的道:“你不是想看看这么一个人,到底能不能静得下心,耐得住性子,这才刚开始别着急的把人带走啊。”
听听秦王的话,多为朱至着想啊,实际上更为自己着想。
“我跟陈姑娘之间的相处我自有分寸,二叔刚刚既然问出了那个问题,我跟您说的话,您也得听进去,该跟人说清楚的话就得说清楚。否则要是将来谁把您当成了绊脚石,那可不怪我。”朱至需得提醒秦王莫要高兴的太早,好不容易得了一个能干又会挣钱的人,就想把人死死的扒住。
陈亘这样的女子不是秦王能治得住的。
朱至必须要提醒秦王,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放心放心,我心里有数。这样的人还是留着你们兄妹跟她斗智斗勇吧。我只要赚够了钱,人肯定是你们的,至于你们要不要用,那就是你们的事,我绝对不管。”秦王一向摆正位置,绝不多管闲事。
朱至听着但笑不语。秦王能有这样的觉悟,不管将来的局势变成什么样子,也绝不会吃亏。
至于秦王是怎么跟陈亘交流的,朱至就不瞎打听了。
为青楼女子义诊的事,朱至既然开了这个头,就打算继续实施下去,而不是只限于小小的西安。
不过朱至正想怎么继续发展下去时,陈亘再一次求见。
恰好朱雄英正跟朱至商量,西安的官员如何任命,万河来禀,朱至微微拧了眉头,朱雄英随口问:“二叔没有跟人说清楚?”
“我已经跟二叔分析清楚利害关系了,二叔不是傻子,绝不可能不说。”朱至还是信得过秦王的,秦王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强留陈亘,那就肯定会早早的把话说清楚。
“看来她又有事要找你。”朱雄英笑笑,肯定的开口。
“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我还能不知道?我在考虑的是,她要是帮我出了好主意,我是听还是不听?”朱至拧紧眉头,考虑的正是这个问题。
朱雄英听了反倒纳了闷了,不解的问:“为什么不听?”
朱至如实的道:“她是有备而来,听了她的主意,接下来她未必不会顺杆子爬,让我答应带上她。”
“我倒是觉得,主意她会出,但她未必会愿意跟着我们一起离开西安。”朱至不想带上陈亘,朱雄英清楚着,然而朱雄英道:“如果换成你我处于陈亘的处境,你我会怎么做?”
朱至毫不犹豫的道:“自然是做出实打实的事,让对方看到我们的能力。”
朱雄英摊摊手道:“不错,正是如此。也许在我们没有把话和她说白之前,她会迫切的想要表现自己,因为她觉得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出谋划策能最快证明她的能力。”
此言不虚,想要表现出自己的能力,应变,智谋,何尝不算?
“可是我们想看到的不是嘴上的功夫。”朱雄英指出朱至想要看到陈亘表现的并不是几句话即可,须得陈亘实实在在的办好一件事。
点点头,朱至就知道朱雄英是最了解她的人。
“当然,我也是害怕她好高骛远。”朱至并不害怕承认自己的谨慎,小心无大错,尤其是像陈亘这样的聪明人,如果不能让她明确自己的底线在哪里,将来只怕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该说的话我们都已经说过了,如果她依然心急,只能说她并不适合为我们所用。”朱雄英倒是不纠结。人嘛,要是合用那就用,不合用,不用就是。
“她那份为女子之心,实在是难得一见,我是舍不得。”朱至要不是有所纠结,何必既要用人又要调教着人呢?
朱雄英再一次笑了,“莫要用这老气横秋的语气说话。既然能碰上一个陈亘,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别怕!”
听着朱雄英的宽慰,朱至也觉得对。若是志同道合,大家便并肩走下去,反之,不过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