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送礼
傅让依然不明白, 他们等着,怎么又跟贵州土生土长的人扯上关系了?
可惜的是,朱至并不打算再为他解惑。
而很快, 傅让终于明白朱至话中的意思。
朱至下山开始收拾贵州的官员, 问的就是他们打着朝廷旗号, 苛责于彝族的事。
能苛责于彝族, 会不会也苛责百姓,巧立同样的名目收取税钱?
一查,真行,有的官一视同仁, 有的官竟然只针对彝族。
朱至不管了, 人她都扣下了, 查出来的事实一一如实上报,接下来的事谁来管, 上头不是有官的吗?
手握朱元璋诏书的朱至, 人赃并获的拿人, 谁也不敢求情。贵州各县的事也得管, 谁来管也是个事儿。朱至就暂时代管着, 哪怕傅让是觉得朱至不可能会,偏朱至一试就上手。
傅让瞧朱至不管是查账或是问案都像老手, 也是叹为观止,那就不能不问问,朱至这本事跟谁学的。
“你怕是以为当皇帝也好,当太子也罢,都只管将国家大事丢给别人即成, 什么都不用管, 也不用问。”傅让问得坦诚, 朱至也不用瞒着,她自小在朱元璋和太子跟前长大,最清楚不过他们的辛劳。
皇帝啊,每日早起晚睡,坚持早朝,批阅奏折于深夜,要不是身体好些,早撑不住了。
难为朱元璋身体不错,对于朝中大事皆不假于他人之手,为的就是治理好大明天下。
“你是不知,我皇爷爷每日早朝与众臣商议,每每散朝后批阅奏折,但有不明之事,也会传懂的人前来分说一番,总而言之,绝不许人糊弄了他。更别说这十几年来皆是如此,我跟哥哥跟在他的身边,每每看着他勤政不怠,深恐如此依然不能治理好这个天下,便知自己有多幸福。你们有幸福。”朱至是心疼朱元璋和太子的,别管朱元璋有多少缺点,天下能得他们这样勤政不怠,励精图治,甚幸。
对于傅让诧异的小眼神,朱至自然得跟他说说朱元璋和太子的不易,免得他们总觉得皇帝挺好当的。
傅让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对陛下的事,我确实不怎么了解,原以为满朝的文武大臣都会帮着陛下和太子,陛下和太子应该是轻松些的。”
末了傅让不忘解释道:“末将确实从未想过皇帝会比一般人不容易!”
引得朱至侧目相待,扬眉道:“那就要看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如陛下,他既得了这天下,唯愿天下大治,国泰民安。至于你,你该考虑的是,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将军。嚣张跋扈,居功自傲?或者要站在颍川侯的功劳本上挥霍。如应天内不思进取,或倚功自傲,无法无天的功勋之捂。”
傅让嘴角阵阵抽搐,他都不由反思了,他为什么要在这里跟朱至讨论这些呢?
啊,对,因为朱至办事的老练,饶是他比朱至年长几岁,自问都不及朱至。
“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你就朝那个方向努力去。连皇帝都不敢松懈,不敢辜负百姓,那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以他们为目标,和他们一样好学上进?多学本事?”朱至教训人,更得为他解惑,她是对自己有要求的人,傅让呢?他是不是也对自己有一定的要求?
傅让算是明白了,朱至是在告诉他,她的一身本事都是跟人学的,不拘于朱元璋或是太子,再是别的人。
最终,傅让瞅多了朱至几眼,想到家里的姐妹们,好像,她们都觉得自家位高权重,哪怕她们什么都不会,也不必操心。
“郡主,奢香夫人求见。”傅让感叹于人和人的区别太大时,门口有人来禀,奢香夫人求见。
朱至眼睛立马亮了,“来了啊,我正等着她呢。有请。”
傅让没缓过来,观朱至眉宇间的欢喜,重点难
道不是朱至并不觉得半点意外,傅让哪怕一再提问有些羞愧,本着要丢的脸早就丢尽的原则,果断问:“郡主料到奢香夫人会来?”
“作为一个聪明人她一定会来。”朱至耸耸肩回答,傅让!!
这时候万河已经将奢香夫人引进,跟随在奢香夫人身边的是一位与她年纪相差无几的妇人。
“夫人。”朱至起身相迎,表明她对奢香夫人的客气。
奢香夫人抢先一步见礼,“郡主。”
“夫人不必多礼。”朱至抬手让奢香夫人起来,奢香夫人抬眼扫过朱至一眼问:“郡主料到我会来?”
低头一笑,朱至并不客套,而是坦率直言道:“夫人需要立威,有与大明交好之心,又怎么能错过帮助大明的机会?尤其这个机会还能帮你解决后患。”
奢香夫人面容平静,如实道:“郡主是位聪明人。如今我终于明白,为何大明皇帝陛下会让郡主随军出征。”
此言是对朱至的肯定。
朱至抬手相请道:“夫人坐下说话。”
奢香夫人也不说客套话了,大大方方入座。
朱至也坐下,同奢香夫人对视一眼道:“夫人想要得到什么?”
“大明朝地大物广,不知我们彝族内可有能入郡主眼的东西?”奢香夫人此问落下,朱至颇感惊奇。
“我在日后想修驿道,一条向西,一条向东,以令我彝族百姓的日子能越过越好。”奢香夫人确实是个有远见也有主意的人,或许这些事并不是她一时兴起,而是早已藏在心间。
朱至欣赏与奢香夫人对视,由衷道:“彝族人们能得夫人如此深明大义,睿智之人,甚幸也。”
奢香夫人没有想到能得朱至夸赞,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郡主过奖了。”
“如果夫人有此心,只要你能让你的族人不拖你的后退,剩下的事我们可以互惠互得。云贵之地多宝贝,我们之间可以互通有无。不过,生意只能是你我来做,和大明朝廷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如此,夫人愿意信我?”朱至得把话挑明,她可以和奢香夫人做生意,但这些生意和大明算不上有什么关系。
“啊?”奢香夫人没有想到朱至会这样接话,错愕地张大嘴。
朱至侧过头俏皮地道:“不瞒夫人,虽为郡主,我也得养家糊口。若能互惠互利,夫人想是不会拒绝是不是?”
这话不假,别管朱至是为了什么才会和奢香夫人做生意,目的都只有一个,挣钱。
“不错。但不知我们能做什么生意呢?”奢香夫人面露诧异,也是拿不准朱至究竟想干什么。
“山林之内,药材不少吧。”朱至也是多亏彝族人提起,这才想起这回事。
“越是好的药材越是珍贵。不过,我们须得有言在先,行商该交的税分毫不能昧下。这一点望请夫人监督。”朱至要做生意,该交的税半分都不能少。这可是朱元璋下了严令的事。
作为一个素来奉公守法的人,朱至再喜欢钱也从不贪更不昧。该交的税,该给别人的钱,剩下的才是她赚的,也才是她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是吧。朱至并不想成为大明的蛀虫,否则第一个饶不了她的就是朱元璋。
“自然。”奢香夫人颇感意外,也是如何也想不到朱至第一件事警告的竟然是税务之事。
“此时言之过早,夫人知道云贵未平,不管是夫人想做的事,或者是我想做的事,都难。”朱至欣喜于和奢香夫人之间算是达成一定共识,但他们还有最大的问题没有解决。
敌人在那儿,不解决他们之前,生意做不好?
“愿为明军领路。而且我会出面说服各酋长,让他们归附于明,再不与元势同流合污。”奢香夫人此番前来最重要的目的
正是如此,她既然成为彝族的土司,就要领着彝族人们走向一条光明大道,绝不会做下有损彝族的决定。
朱至欣慰颔首道:“好,甚好。我立刻去信颍川侯。”
兵出云南的颍川侯就在这时候收到两封信,一封是朱至的,一封是儿子傅让的。
第一时间颍川侯打开朱至的信,信上是工整的字体,字当然不是朱至写的,而是朱至陈述,有人专门为她代笔而写。信中内容,简洁说明彝族情况,以及彝族眼下的水西家族由原陇赞土司之妻奢香夫人暂代土司之职。
重点在后面,奢香夫人一心系于大明,愿意为大明领路,且愿意亲赴乌撒、芒部游说各族归我大明。
“好,好,好!”一看后面的内容,颍川侯连连称赞,喜不自胜。
“贵州有什么好消息传来?”旁边的将士一看颍川侯如此模样,极为好奇。
“能得彝族出面代我朝游说各部,这是不是好消息?”颍川侯明了云贵的情况不简单,他们虽然对云贵的情况不是没有了解,实施起来并不容易。
自然,如果有人愿意助他们一臂之力,既为他们引路,更能为他们游说各方,再好不过。
颍川侯高兴之余赶紧拆开儿子的信,三四页的纸啊,比之朱至只说结果而没有过程的简述,傅让更是配上他的惊叹,包括但不限于朱至都没有入彝族却早料到彝族纷争不歇,以及奢香夫人一定会亲自上门毛遂自荐为他们引路等游说各部种种。傅让表示,现在的孩子都这般厉害吗?他都比不上!
看完儿子的感叹,颍川侯嘴角抽抽。
对,他也没少听人称赞朱至这位太子之女,可是,这不都当作是对寻常孩子的夸赞吗?
他是压根不觉得一个孩子能有多大本事。
结果怎么样?他单纯想让朱至吃吃苦头去,往后就不会再想上战场了是吧。想来这也是皇帝和太子的意思。
可是傅让在信上事无巨细的写下朱至自打入彝族做下的事,在彝族做的事,甚至在贵州做的事。
颍川侯感受到一阵阵的恶意。
哪个孩子料到彝族这样一个她从未去过,也从未见过的族群会因为土司之死生内乱?
哪一个孩子为了向彝族表明他们大明对各族从无歧视,亲如一家,而干脆将苛责彝族的官员捉了起来?
重点更是,她手里竟然还会有皇帝亲笔诏书,有权查查各府县官员不法行为的诏书!
颍川侯就很想问问他们的皇帝陛下了。说好的您要让您的孙女知难而退,往后再不敢动念上战场呢?您给她查查各府县官员不法行为的诏书,这是要借您孙女的手整肃边境官员吗?
“将军?”颍川侯脸色变得那叫一个难看,以至于在他旁边的人没能忍住唤上一句,也是生怕又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那就真是不太好了啊!
颍川侯挥挥手道:“都是好事。既然有奢香夫人愿意为我们领路,我们就等等消息。”
这话配合他那脸色说服力远远不够。
“来啊,我要给皇上送八百里加急。”颍川侯是决定了,他得跟朱元璋问句准话,朱元璋到底是想让朱至上战场的呢?还是不想的呢?
朱至的武力值颍川侯暂时看不见,可朱至那脑瓜子好使,那是有目共睹了,颍川侯必须要得了准话,才能决定往后该怎对待朱至。
很快,朱元璋那里收到颍川侯的信,上面第一时间写下的就是云贵一行的收获,攻下的城池。
这一切都按朱元璋早早定下的行军路线开展的,朱元璋大概也就能猜得到大军到哪里,又攻下哪些城池了。
因而朱元璋不意外。
可是,后面的内容,颍川侯干脆附上儿子的信,连同朱至让人写的信,最后问上一句
,安和郡主到底他该如何安置才好?
朱元璋挑挑眉,分别看完朱至和傅让的信,颇是满意地道:“不错,不错。没有白费跟我讨去的诏书。”
一旁的太子显得有些无奈地问:“颍川侯在信中是夸至儿还是骂?”
没办法,太子想到朱至小小年纪远行云贵之地,心里其实七上八下,好在至今都是好消息,也让太子稍微松上那么一口气。
朱元璋满意的脸,证明收到的都是好消息。但不限于朱至。
太子讨问,朱元璋立刻将手中的八百里加急递到太子手中,“你自己看。”
看就看!太子双手接过,一目十行的看下来,瞧见朱至署名的信时,太子眉头跳跳,还是赶紧看完。待到看完傅让的信,太子静默不语。
“闯祸?”朱元璋一脸骄傲地问。
太子不得不答道:“父皇莫高兴太早,您想过至儿与这位奢香夫人相熟后,接下来她会做什么吗?”
朱元璋???
“您莫忘了,她随我出宫一回便与人做起了生意。到云贵之地,她不会放过的。”太子这心里啊,不知该如何评价朱至才好。
有一点很清晰,朱至爱钱,而且是相当的爱。
自打开始赚第一桶金,太子就注意到了,不管朱至到哪儿,她都会把生意做到哪儿。
云贵会是例外吗?
太子不敢有此奢望,同时也要提醒朱元璋。
“坏了,忘记叮嘱她不许跟人做生意。”朱元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面上一僵。
“怕是晚了。如今就算父皇写了信去,让至儿不能做生意。至儿已然和彝族达成共识,此时反悔,有过河拆桥之嫌。奢香夫人愿意为我军领路,更愿意为我朝说服各部族归顺,如此忠义之臣,理当奖赏才是。若让至儿解除和她之间的生意关系,未必不会让人心生芥蒂。如此,不利于我大明与彝族的关系。”太子阐明利害,并不建议朱元璋的亡羊补牢。
朱元璋嘴角抽抽,捉了捉头,最终道:“那就由着她?”
太子意味深长地瞥过某位父亲一眼道:“放出去的风筝再想收回来哪有那么容易。”
这还是朱元璋自己要把人放出去的!
明明朱至只是想跟魏国公徐达学些本事,结果朱元璋竟然干脆让朱至上战场去。
对,没错,趁着朱至小,她到底能不能在战场立足,早试出早绝了朱至的心,可朱至毕竟年纪小啊!
太子心里是担心的。可自打朱至出去之后,太子反而决定泰然处之。反正已经无法改变了,别管朱至在云贵做了什么事,他也一概当作平常就是。
太子过了心理这一关,倒是朱元璋过不去?
“她莫不是想用郡主的特权?”朱元璋被太子提醒得来回跺步,同时担心另一层。
“至儿做生意何时用过郡主的特权?”太子反问之。朱至爱钱不假,更一心扑在生财有道上,但是呢,朱至从来没有用过所谓的特权,回回做生意,该给人的钱,该交给朝廷的税,半点不打折扣的啊!
朱元璋!!傻眼地望向太子,太子道:“儿子早提醒过父皇了,至儿这孩子得管严一些。不过,现在也没有用了。”
小的时候不管,如今都是半大的孩子了,再想管,管得了吗?
太子已经接受朱至这么一个女儿不像女儿的事实。
“算了算了,但凡她不贪权好利,不犯国法,我有什么理由拦着不让她挣钱?钱,她不挣别人也挣。”朱元璋被儿子说得心塞,可一想不对啊,他操心什么?朱至挣了钱来,他就没有好处?
朱元璋多少占了便宜的人,不能昧着良心说一句没有好处。
“咳咳咳。”饶是朱元璋这么一说,收获儿子
又是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干咳着提醒儿子悠着点,就算没有外人在,多少给他这个当爹的留点面子,不许太过分了!
太子无奈,别管是儿子或是老子,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颍川侯的问题,父皇打算怎么回答?”算了,言归正传吧,太子决定放过朱元璋。
朱元璋立刻来了精神,这事用得着想吗?完全不需要想。
“该让至儿上战场的时候就让她上,不用顾忌。”朱元璋放手让朱至去干。
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急什么,谁敢说自己不怕血,不怕战场的残酷和血腥?
既然朱至到现在为止没有表现出半点怯意,这是最好不过,朱元璋就盼着朱至能保持下去。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最终应下一声是。
朱元璋冲太子道:“你别舍不得。你也说了,至儿现在就是放出去的风筝,我们想收都收不回来。既然如此,何不让人教她本事,她学成了,往后咱们也用不着为她操心了。”
说到这里,朱元璋以过来人的口气劝着太子道:“你也知道,你那些兄弟我放出去,哪一个不是舍不得。可是这是我们大明的天下啊。别人能为大明出生入死,我的儿子怎么就不行?这说出去得寒了天下人的心。”
太子朝朱元璋作一揖道:“儿子明白。”
生来享了富贵,就得承担起应付的责任,皇帝,太子,王爷,都不是好当的。
“你要是有什么不放心的,叮嘱至儿身边的人,该看着点就让他们看着点。实在不行,现成的例子。把人打昏了灌些药送回来就是,怕什么。”朱元璋表示他也学到耍无赖的乐趣了。不得不说,这么干确实挺好的,讲理讲不过的情况下,就得用特别的手段。
太子瞪圆了眼,朱元璋赶紧劝道:“你啊,别老板着一个脸,你就该跟至儿多学着点,要那脸干什么呢?达到目的就成了。”
“爹。”太子唤了一声爹,“您别让至儿把人都教坏了。”
朱元璋挥挥手道:“教不坏,教不坏,你看你的那些兄弟们,个个见着至儿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也就对我他们那么怕。结果至儿比我厉害,让他们怕不说,还能让他们守规矩。这点上我得说,你跟我都不如至儿。”
太子!!不如什么的,好像他们父子没揍过人一样。揍,也没能让那群小东西害怕,这就得算是他们的失败了。
“至儿不在了,雄英能把他们几个制老实吗?”朱元璋感叹之后,又想到朱雄英在宫里跟一群叔叔读书写字,没有朱至在,朱雄英是不是要被欺负了?
朱元璋未必没有这层担心,给朱雄英留点脸,换个问法。
太子想了想朱雄英回东宫后说的话,答道:“弟弟们都挺乖的。毕竟,雄英有言在先,谁要是不听话,胡作非为,他会一一记录在案,待至儿回来后找他们算账。”
“啊?”朱元璋没有想到朱雄英也会狐假虎威!不确定地询问太子,太子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朱元璋没有听错。
“好,好啊! ”朱元璋消化完了连连称着好。狐假虎威,懂得狐假虎威就是不错。
朱至不知,她纵然不在应天,关于她的传说依然牢牢焊在宫里,烙在每个当叔的心上。
此时大明的军队在奢香夫人的帮助下长驱直入,已经接连攻破乌撒等地。
眼看着云南将完全落在大明军队的手里,朱至高兴准备离开贵州,赶往云南迎接胜利的到来,结果一箱箱的礼物送到朱至的面前,朱至一顿,转头问万河:“这是什么?”
万河赶紧将帖子与朱至奉上,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朱至看完帖子所写,一定能明白了。
朱至赶紧打开一看,呵!明白了。这不就是贵州官员们孝敬朱至的金银珠宝喽。
“郡主。”朱至看完之后在那儿冷笑,万河不确定唤一声,是要知道朱至接下来的打算。
“让人把这几箱子搬上。”朱至做什么,她不做什么,钱嘛,她很爱钱,到她手里的钱,哪能给人还回去呢?都不知道这些人搜刮了多少百姓才得的这些钱,还回去给他们,未必太便宜他们了。
朱至主意上来,也明白这有些事其实早就是不成文的规矩。她没有那本事肃清风气,至少得向军中表明她的态度。
万河虽是不明朱至要干什么,但朱至吩咐下来,他们是不敢不听,赶紧命人将那两大箱的东西都抬起,跟上朱至。
朱至往哪儿去呢?
中军大营啊!
“郡主。”朱至哪怕人小,在彝族的事情上表现极好,还能给众将士出主意让他们堵元朝的残部,军中上下都知道这么一个小郡主虽然小,真不是来军中玩的,货真价实就是来军中长见识,顺便学本事的。
因而军中一众将士瞧着她也就越发的客气。
“颍川侯在吗?”朱至前来中军大营,得问正主儿在不在的啊!
“将军正在里头和众将军议事。”守门的人不敢隐瞒,云南并未完全拿下,这种情况下一众将军可不得把当前的情况汇总商量。朱至来了,颍川侯没少让她参与议事,此时也是可以让朱至进去的。
朱至颔首,大步迈入,果然看到帐中议事的一个个将军。
朱至进来,商量的声音并未停下,待朱至指着人把箱子放地上时,将军们听着动静都看过来。
“你们下去吧。”事嘛,落在她头上,朱至无意让更多人参与,同人那么一吩咐,放下箱子的人,连同万河都一道退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朱至两大箱子那么一放,凉国公那叫一个好奇,朱至拦了凉国公一回,“舅公别急。”
对啊,有什么好急的?她都把东西搬过来了,急什么呢?
朱至笑了笑,上去打开了两大箱子,整个账中立刻金光闪闪。
“哟,有人送了你那么大一份礼呢。”凉国公惊叹之,上去拿了其中的金子上下查看。一箱金子,一箱珠宝,下血本了啊!
朱至一把将凉国公手里的金子抢回来,提醒道:“舅公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嗯,上回凉国公怎么回事,凉国公能忘得了?指着朱至狠狠一瞪,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是谁送的?”关键时候得颍川侯出面问个清楚,谁那么大的胆子啊,敢给朱至送东西?
“贵州的官员。”朱至手里捏着帖子呢,她倒是想递过去让在场的诸位都看看,但是,他们乐意看吗?
反正颍川侯是不曾伸手来接。
朱至也就明白了,这文武分工,颍川侯是来打仗的,又不是来肃清官员不正风气的,他可不敢胡乱插手。
一看无人接过,朱至也就明白了,此事谁也不会给她出主意。
“这些东西我打算充当军需所用。烦请颍川侯登记在案。凡我将士,立功者皆以赏之。”朱至收回帖子,同时也说出了这一箱箱东西的用处。
闻言一众人抬头瞅了朱至,凉国公道:“你知道这是多少钱?”
“知道啊,黄金珠宝,两大箱子,够咱们三十万大军小半年粮食了。所以,我怎么能留下?拿着这钱,够我挥霍十年八年不假,可我亏心。我宁可吃糠咽菜也要自在的活着,更别说我一个郡主再怎么样也落不到吃糠咽菜的地步,又为什么要见钱眼开?”朱至就是因为太清楚这里的钱有多少,因此更不能收下。
“不过,须得有言在先,这些钱的每一笔支出,我希望军中都要给我一份账目。”朱至把钱给了军中,同样也是有条件的,这个条件颍川侯还没办法拒绝。
“好。”颍川侯是不想管这事,可是朱至把钱给了军中,这事也一定会过明路,朱至要赏军中将士,在有人敛财送到朱至面前这事的情况下,颍川侯懂得朱至的警惕。
“那就让个人来清点这些钱。写个条子。”朱至意示颍川侯派个人来,多少钱进军中,她要来个清算。
颍川侯瞟了朱至一眼,就很是想说了,朱至在有些事上老练得就不像个孩子。
但这不也是为了解决这两大箱的金银珠宝吗?
“来人啊!”颍川侯一声令下,自有人过来办好此事。数好银两登记造册,朱至更是请在场的各位将军签个名,以作见证。
“不用了吧。”凉国公对朱至事儿比谁都多,不太乐意,有意劝朱至见好就收,不想朱至坚持道:“不然以后有人告我受收贿赂,我跳黄河都洗不清。我爷爷杀贪官的决心,狠起来可以六亲不认。舅公不怕,我是怕。”
丝毫不觉得自己怕朱元璋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朱至,催促凉国公赶紧写上名,废话少说了吧。
颍川侯是觉得,朱至话不仅是说给凉国公听的,更是说给他们听的。意在警示。
朱元璋手里杀了多少贪官污吏,就当初和他们一道打天下的人便不在少数。
这种情况下,依然有人顶风作案,以为山高皇帝远,或是有功劳在身,他们用不着担心害怕。
却不知啊,听听朱至的话,作为亲孙女的人都担心朱元璋可能痛下杀手,更何况旁人?
贪之前,哪一个是不是都要掂量一番,想想自己是不是有那样的资格得朱元璋网开一面?
“多谢诸位将军。”凉国公一番话代表不少人的心思,都觉得朱至过于小题大做,结果凉国公作为长辈的都被朱至教训了,他们哪一个觉得自己比凉国公的面子更大。
见证而已,见证就是,朱至也不是干什么坏事,他们有什么不好一道见证的呢?
怀揣那么一个想法,众将纷纷写上自己的大名,至于是好看或是丑,无所谓了啊!
朱至得众人配合,连忙同他们道谢。
本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一众人瞧朱至这般乖巧懂事的模样,又觉得自己跟一个孩子计较,太掉分了!
不就是朱至懂事,不想收下旁人送来的金银珠宝吗?这有什么,反正又不是他们送的。
等朱至走了,凉国公后知后觉问起:“钱放军营里了,那送钱的人呢?”
颍川侯瞄了凉国公一眼,这一位要不是在战场上确实会打仗,就他完全不懂忌讳的性子,早没了。
不过,他是太子妃的舅舅,板上钉钉的太子一党,朱元璋一再容他活到现在,都是看在太子的份上。
以后的事,不说别人,观朱至行事,颍川侯就能想像得到太子的长子会是怎么样一个人物。
如此一来,只要凉国公能对大明忠心,收敛些行事风格,不作那损于民的事,他就能活着。
“这是郡主考虑的事,不是我们该问的。”颍川侯得提醒凉国公一番,他要是想仗着长辈的身份打听朱至对送礼人的处置,他可以上去追问一番,在他们这里,没有一个人想知道这一点。
“郡主就是郡主。同样是出来打仗的,郡主一来马上有人送礼,倒是我们,难得碰上一回。”底下的将军们酸溜溜的冒出此话。
“你要是想要,吱个声。”颍川侯闻之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钱送到他的手里,他是觉得花了那些钱自此无人得知,或是觉得他能像朱至一样,不为这点钱而动。
不管是哪一种,被人送钱都不是好事,尤其朱至在军中。
“不不不,我那些俸禄够用了,我不贪,我不贪。”颍川侯那么一说,谁敢真接话?
连连摆手表
示这福还是没有的好!
而这会儿,朱至让万河给传一句话。“诸位大人体恤将士不易,筹款以供军需,这份心意一定传至朝中。至于各位大人手里还有多少该捐的钱,聪明的该捐就捐,否则等朝廷派人下来查查,一但发现钱财来历不明,朝廷对惩贪的决心,诸位如果不曾体会,会有诸位体会到的时候。”
送礼的官员啊,如何也想不到他们难得送一回礼,最后竟然踢到铁板上了。
而且朱至言外之意,他们送这点礼不够,但凡他们手里有别的赃款,尤其是贪污得来了,最好自觉上交,否则到时候朝廷派人前来查查,那就不是现在朱至好言相劝的样子了。
然而谁乐意把钱全都交出去?
这可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
他们之所以给朱至送钱,不就是想把钱昧下,分朱至一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