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闹事
朱至摇摇头, 与燕王道:“四叔未免小看我了。钱,我是希望多多益善,却不代表我要拢天下之财于我一人之身。钱, 得大家一起挣,大家都有钱,这才让人高兴。
“您想啊,就我一个人有钱, 大家都没钱, 人人都妒忌我, 恨不得将我除之而牛快, 这么有钱过的却是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的日子,何苦来哉。”
燕王高兴冲太子打趣道:“大哥听到这话高兴了吗?想你一回一回提起至儿好财一事,总担心她将来与民争利,夺天下之财,这回你放心了。至儿懂得什么叫君子爱财, 取之有道。”
太子对弟弟又掀他老底一事亦无奈,问:“去看看?”
得,这话题提提就是, 真能一直揪着不放吗?还是去看看朱至打理的菜棚如何吧。
“去,怎么能不去,我得给至儿捧捧场才行。”燕王可得站在朱至那一边, 尤其得睁大眼睛看看朱至把事情办得怎么样。
“走, 儿子啊, 我们去看看你堂姐都捣鼓了多少好东西, 将来你可得嘴甜些, 要会哄你堂姐, 好让她给你多些零用钱。”燕王抱起儿子那么一番叮嘱,朱至听得乐了,问:“四叔,您给我多少零花钱了?”
燕王回道:“你不用人给你零花钱,就我们家这些孩子,数你最有钱。敛财之道,你认第一,有人敢认第二吗?”
“那也是我自己的本事,您该让小堂弟多学我的本事,要钱,要么自己敛,要么自己赚,指望别人给你钱花,这得多累,不可取,不可取。”朱至正色道来,纠正燕王教儿子的办法不成。
“啊,好像是这个道理。钱,自己挣得,自己有,那才是最最舒服的。指望别人给,难。”燕王话说着回头冲太子一通挤眉弄眼,被太子狠狠一瞪,这话也好意思接吗?
“高炽,听见你堂姐的话了?以后想要有钱,多跟你堂姐学着点,要么跟她一样,雁过拔毛,要么也要有你堂姐生财有道的本事。”燕王不管太子,只冲怀里的儿子叮嘱,让儿子记下了。
朱高炽手里拿着朱至给的弹弓正在玩呢。第一回拿了这新奇的玩意,能听得进燕王的话才怪。
不过,燕王也就逗着朱至玩而已,能真让朱高炽跟朱至学?朱至的本事,是等闲人能学得来的?
总的来说,太子来接燕王一家,这是对燕王的看重,领着燕王在外头转上一圈,这同样也是想让燕王一家放松放松,这冬天来了,青菜能管够也是不容易。
朱至瞅了朱高炽的脸色不好,同一旁的燕王妃道:“四婶要是不忌讳,东宫有一个小女医的医术相当不错,是药王的后人。高炽的脸色不太好,让她来给高炽看看?”
燕王妃的目光落在燕王身上,燕王道:“你说好的人肯定差不了。高炽的身体反反复复好些日子了,看不少大夫,都根治不好。正好回了应天,我也打算寻个名医为他好好诊治。”
太子于此时接过话问:“孙商枝?”
点点头,朱至道:“是。她虽年轻,医术极为高明。爹不是之前见识过?”
意有所指,太子明了。
“多让几个太医过府瞧瞧。集各家所长。”不过,懂归懂,太子慎重惯了,不会轻易落人于柄。孙商枝之前表现确实不错,并不代表在朱高炽身上,她也能精通。
“好!谢大哥。”燕王谢之,这事太子发话,不怕太医不来。
至此两家一道回城,燕王一家回了燕王府,太子领儿女回宫。
“那个姚广孝的来历,爹爹查查呗。”朱至冒出这话,朱雄英问:“怎么了?”
“说不出什么感觉,总觉得这个和尚不像和尚,不安分。”朱至说的是直觉,太子在这时候道:“若当真是不安分的人,只怕要走了。”
朱
至和朱雄英同时望向太子,太子肯定地道:“人要是走了,便罢了。”
这话也没错,留在燕王身边怕是有什么图谋,人要是跑了也就无所谓了。
“要是让你们回凤阳,你们愿不愿意回去?”太子这时候冒出这话,征询的意思落在朱至耳朵,朱至问:“有什么非让我们回凤阳不可的理由?”
“淮西勋贵不少,杀了一波,照样还有不少。有些事沆瀣一气,我们就是有心查,有时候消息尚未传下去,下头已经人尽皆知,反而不好办。你们回凤阳一趟,就住在汤家。”太子显然早有了主意,只不过之前没跟儿女们通气,连对燕王都不说。
但听完燕王提起凤阳的情况不妥,太子明白有些事不可不为。
“正好,你领着几个得力的人回凤阳去,争取让凤阳的百姓跟齐家村的百姓一样真正富裕起来。”太子的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响亮,这是一举数得!
朱雄英是没有意见的,朱至目光灼灼,显然很高兴。
“我们那么突然回去,要说是客人,聪明人可不少。”朱至指出问题所在,请亲爹务必想想办法解决。
“你们就是信国公路上捡的孤儿,信国公认为你们是可造之材,这才将你们带回汤家。”太子既生了心思,也就想好了不会让人起疑的理由!
朱至冲他竖起大拇指,还有问题,“那让凤阳百姓富起来这事儿呢?”
“信国公是心存百姓之人,不会不乐意。”太子再为朱至解答问题,且让朱至别操心了吧!
“我们什么时候走?”朱雄英问的比较重要,什么时候去呢?
“这几天你闹腾着点,我和你皇爷爷要罚你们到寺里修身养性去。”太子如是叮嘱朱至。
朱至!!!为什么是她呢?
不乐意也可以!
不,她很乐意!
父女眼神交锋,都明白对方意思了。
“爹,我是女孩。罚我到寺里去确定没关系?尤其我和哥哥呆在同一个寺里?”朱至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如今不过七岁,哪有那许多规矩。再者若不是寺庙,如何让你静心。”太子额头青筋不断跳动,好在忍住没有当众发火,努力为朱至解释完毕。
朱至这回没有问题了,却同朱雄英问:“哥你说我是打哪个叔更好?”
朱雄英的目光越过朱至落在太子身上,此时此刻应该是太子更想揍朱至吧。
闹腾事儿=揍人的吗?
被太子以眼神警告的朱至,思虑再三后决定换个法子。
她不打人,可是,她砸人场子!
砸的谁的场子呢?她亲亲二叔的。
值得一说的是,她家二叔娶的是前元的郡主,元朝败了,被朱元璋领兵逐出了中原,双方既结亲也照打不误。蒙古人是断不可能愿意接受自己败给了他们曾经看不起的汉人。
边境战事不休,嫁进他们朱家的秦王妃啊,嗯,平日虽然看起来挺温和的,但背地里没少传中原的消息给蒙古。朱至捉着了那么一个探子,怎么样呢?送到秦王府上,交到秦王妃手里。
并且相当诛心地问秦王妃,探子该如何处置?
秦王妃面对朱至当面质问,要说没有半点波动定是骗人的,可是输人不能输阵,哪怕他们蒙古败了,但朱元璋还让他的儿子娶她,证明朱元璋有留她的算计,她传递消息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朱元璋难道不知道?
知道却放任之,不过是各有各的盘算罢了。
纵然被朱至捉个正着,人都送到她的跟前了,秦王妃纵然惊讶,却也很快恢复平静,“至儿,我毕竟是你的长辈。”
“长辈,二婶是终于记起来,您如今已经嫁入朱家,是朱家的媳妇了?”朱至专门挑着秦王不
在家的时候上来,就是为了如太子所愿闹事。
秦王妃袖下的拳头紧紧握成一团,最终还是冲朱至笑道:“这事不是你该问的。”
完全是把朱至当成不懂事的孩子。
“来人,拖下去,杖毙。”可惜的是,朱至一个奉命闹事的人,并不想听秦王妃的话,冲一旁的人吩咐,指着一旁早已被捆上的探子下令。
那么一个宫女啊,瞬间花容失色,求救的目光落在秦王妃的身上,秦王妃如何也坐不住了,起身道:“慢着。”
朱至淡淡地道:“二婶,我问您了啊,是您不接话。既然您不接话,我只好按我的想法处置。”
这话实在狂妄,但秦王妃心里有数,朱至有狂妄的资本。
“这是我府上的人。”秦王妃无法,此时道出这话,叫朱至一笑道:“二婶,我方才说了她是探子。二婶又说她是您府上的人,您是在告诉我,您指使人传送消息至北元?”
有些事哪怕各自心知肚明,没人挑破这事,就都当作不知道。
饶是秦王妃自己做了许久的事无人管,并不代表她在这一刻敢当着朱至的面承认自己没少往北元送消息。
脸皮要是撕破了,接下来的秦王妃就不可能再做以前的事。
是以,一时间秦王妃不曾接话。
朱至并不想给秦王妃太多考虑的时间,已然再问:“二婶!”
如此咄咄逼人,明摆着不给秦王妃不回答的余地。
朱至等着秦王妃的回答,不想那一旁的宫女却突然挣脱了押解她的人,一头撞向一旁的柱子。
眼看一片血气将起,一道声音斥道:“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却是秦王来了,而且在秦王之前,一个人更快地将那欲寻死的宫女救下,免起血腥。
朱至面色如常,落落大方地转身同秦王行礼道:“二叔好!”
秦王瞧着朱至啊,额头青筋不断跳动,莫可奈何地问:“你怎么到这儿凑热闹?”
眨眨眼睛,朱至坦白答道:“二叔,因缘际合让我捉到了蒙古的探子,我不能不管吧。”
此话落下秦王一顿,朱至不用等秦王开口,继续道:“为免有人攀扯到二婶身上,我打算把人解决,二叔不高兴,不乐意?”
这话问得秦王更不能拂了朱至的好意啊,可是秦王妃岂不知朱至这是杀鸡给猴看,冷笑问:“是吗?”
“不然呢?二婶觉得我有什么别的打算不妨说来听听。正好二叔回来了,您要是有什么不满,直说。”朱至相当坦然,她做事有何心思都能直接道破,但不知眼前的秦王妃有没有这份气度,敢不敢像她一样?
秦王妃一噎,半响没有接话。
下一刻,秦王突然拔过一旁侍卫手中的刀,一刀捅进那侍女的心口,早存求死之心,却被救下的宫女,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死在秦王手里。
秦王妃惊得待要冲上去,却被一旁的侍女死死拉住,不能上去,绝不能上去啊!
朱至也是一顿,一开始目光有些茫然,随后却又化作了坚定。
“好了,你为你二婶好,这份心意二叔收下了,只是你年纪尚小,杀人一事不该由你来。”秦王丢下手中的刀,落地时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秦王同旁边的朱至叮嘱一句。
“盗我大明消息,与敌往来,坏我大明和平者。我再小也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纵然我从未杀过人,也从来没有要过谁的命,并不介意杀的第一个人是对我大明不利的人。”朱至眼中闪过冷意。死人,朱至不是没有见过,亲手杀人,她也不是没有杀过。
这一辈子活到现在,朱至没有真正见过血,一度让朱至忘记。
以命要挟于人,那是朱至清楚知道,这世人都有一颗求
生之心。临到关头,若是非杀一个人不可,朱至纵然不喜血腥,也会亲自动这个手。
秦王妃听完朱至的话,低下头打量着朱至,似是难以想像竟然会从一个孩子的口中听到这样的一番话。
“二叔。您是大明的王爷,您府上的人,今天是落在我手里,我能送回来给二婶,换成别人”朱至必须提醒秦王,秦王妃行事,他该管着点,莫让秦王妃借秦王做出损及大明的事。
“别胡说,不就是一个不知所谓的宫女罢了,什么探子,哪有什么探子。”谁承想在这个时候秦王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连秦王妃都傻了眼。
“我自家的宫女犯了点事儿,我处置就处置了。至儿你要是想找你爷爷告状,找你爹告状只管去,不过这事没用。”秦王好心提醒,让朱至别想着乱说话,到了那几位的面前,没有什么用。
哈!朱至一顿,要说对这场面完全接受那定是骗人的!
“二叔。行,那您以后可得把您府上的人看住了。要是再让我捉着,您可就不能像这回一样了。”指着一旁倒在地上的宫女,朱至必须得有言在先,省得秦王以为有无数的机会颠倒黑白。
秦王轻咳一声提醒朱至道:“怎么跟你叔说话呢?我可是你叔。你要是再这么没大没小,我要到你爹面前告你状了。就你今天带人冲进我府里这事,闹到你爹面前,你爹绝饶不了你。”
哎呀,这有人还想告朱至一状?
行,可真是行啊!
“二叔,走,我陪您走一趟,咱们到我爹跟前,您就告我状,随便您告!”朱至是能由着秦王随便糊弄住的?
要告状就走吧,看看究竟谁告谁的状。
“回回回,回宫去。你们几个赶紧把小郡主弄回宫去。”秦王又不傻,能真把自己送到太子跟前,由着朱至把他卖了?他干的事也就当着朱至的面糊弄糊弄朱至,到了朱元璋和太子跟前,秦王绝对不可能有机会翻盘。
聪明人就别自寻死路。
秦王挥挥手,让人赶紧把朱至带回去,千万别在他跟前闹了!
“二叔,别啊,急什么,我乐意受罚,这事您跟我到我爹面前说道说道去。”朱至由不得秦王糊弄,就请秦王麻利的随她进宫一趟,当面对质去。
秦王当然不肯啊!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声音道:“秦王,秦王。”
一听这声音,秦王那叫一个乐呵啊,连连招呼来人道:“百川,赶紧的,把至儿带回去!”
百川急行而来,这大冷的天啊,连额头都是汗,可见跑得多急。
“小祖宗啊,您是唯恐天下不乱是吧。太子爷在宫里都发火了,您赶紧跟奴回去吧。”百川同秦王和秦王妃作揖行了礼,转头一脸头痛的瞧了朱至,何尝不是拿了朱至半点办法都没有!
“谁告的状?”朱至睁圆了眼问。
“就小祖宗您这么大的动静,谁能不知道?太子说了,您要是再不回去,往后这东宫的门您都别想出了。赶紧跟奴回去吧。”百川上手拉起朱至,就盼着朱至这个小祖宗听听话,赶紧跟他一起回去!
朱至指着秦王道:“二叔,您要跟我一起见我爹啊!”
秦王正巴不得有人来赶紧把朱至带走,能拿朱至的话当回事才怪,挥挥手道:“赶紧回,你要是想以后都出不了东宫的门你就再跟我闹!”
喊着这话,秦王同朱至一通挤眉弄眼,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自己是朱至的长辈。
朱至那是被太子捏着七寸呢,太子一向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性子,朱至能不怕吗?
“二叔,您给我等着,等着!”朱至不能不回宫。但这口气她咽不下,秦王给她记住了。
“行,我等着,等着你。”秦王得了太子
这个靠山,有恃无恐,不介意逗起朱至,丁点不担心朱至这时候再冒回来!
瞧着百川把朱至拉走,人都见不着了,秦王心情那叫一个好!
可是,转头扫过秦王妃,秦王瞬间变了脸,只一眼瞥过秦王妃道:“有些事,你好自为之。”
言罢竟然拂袖而去,秦王妃死死捏着衣角,狠狠地喃语,“朱氏,你们这些人!”
朱至被领回了宫,不想随后秦王收到消息,“宫中传来消息,太子斥小郡主不敬长辈,无法无天,且性子暴戾,罚小郡主和小郡王入寒光寺颂经礼佛。何时去了身上的戾气,何时再回宫。”
秦王啊的一声,“小郡王?”
“是。”来禀的人不敢有半分隐瞒,连朱雄英都一并挨罚了。
“罚至儿也就罢了,罚雄英的理由是什么?”秦王想不通的是这一层,朱至做事确实嚣张了些,竟然敢带人往他府上来,都要当着他的面对秦王妃出言不逊了,罚是一定要罚的。
秦王对太子那么罚朱至没有丁点意见,可朱雄英,不应该吧。
“太子道小郡王身为兄长却约束不好小郡主,一并受罚。”
明摆着朱雄英就是受了朱至的连累,完完全全是要成为陪着朱至受罪的人。
“这何必。我进宫给雄英求个情。”秦王当下这就要进宫,不想来人道:“王爷,晚了,太子已经让人送小郡王和小郡主出了宫,已经往寒光寺去了。”
“啊?”秦王张大了嘴,明显没有想到太子如此雷厉风行。
“太子妃哭求太子放过两个孩子都不成。”旁边的人还补上一句,也是让秦王别白费心思了,在教人这事儿上,太子一向不愿意听人劝,朱至行事素来如何难道秦王不知。
“大哥看来真生气了!”秦王肯定地说,可不是。
寒光寺是什么地方,这是寺庙,把朱至送往寺庙想让佛音感化,好让朱至改一改性子,身上的戾气别太重,那肯定是要下死手治人的。
可惜朱雄英受牵连,得跟着朱至一道去吃苦受罪!
秦王感慨不矣,也清楚就算他现在出面,人都送出去了,谁想为朱至和朱雄英求情都不行了。
“不对啊,那父皇和母后呢?”好吧,就算常氏求不着情,宫里上头可还有两座大山。朱元璋就算了,马皇后能许他们那么罚人。直接把人丢到寒光寺去?
“皇上和皇后处都没有消息。想是太子早已派人说明。太子做下的决定,纵然是皇上和皇后也难以更改。”这事大家伙多少心里有数。毕竟有错在先的人是朱至,太子下了狠手治人,不都是为了孩子好吗?
要是一个个都拦着,万一将来朱至成了大明的祸害如何是好?
秦王捉了捉头,耷拉了耳朵道:“得,我也准备准备受罚吧。”
太子罚儿女,朱元璋能放过秦王?秦王深吸一口气,对这事那叫一个不乐意。
秦王乐意或是不乐意,也是无能改变什么事。
而几天后,凤阳的信国公府上,两个孩子在桌上狼吞虎咽,一个女娃娃一边吃一边哭泣道:“那富商好生可恶,整日让我们兄妹放牛耕田,挑水砍柴,却连一顿饱饭都不让我们吃。
“稍有不顺心更是对我们非打即骂。我们实在被打得受不了了,这才从那主家处逃了出来。”
“怎么还有这样的人。你们都推翻明朝了,怎么也不管管这些富商?”屋里头坐着一个长胡子的老头,一个慈祥的老妇人,老妇人看女孩一边吃,泪水还哗啦啦的直落,可见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如今再说起来也是伤心不矣,这才会泪如雨落。
长胡子老头意味深长的瞥过女孩一眼道:“陛下不是一直在管,可这山高皇帝远,想管也管不了。”
“唉!”老妇人又是一声长叹。
女孩抹了一把泪道:“没事儿,等将来我长大了,我一定收拾他们。”
老妇人忍俊不禁,只以为这么一个孩子是个有志气的,但并未当真。倒是旁边的长胡子老头眉头跳了跳,怕是用不着将来,眼下这都磨刀豁豁了啊!
“既是你把孩子救下来的,那富商你解决好了?没留下什么话柄吧?两个孩子你是怎么打算?”老妇人对两个孩子埋头吃饭,明显饿久的样儿,心疼之余也得问问自家老头什么打算。
“都解决好了,身契都在我这儿。至于他们两个,我看他们筋骨不错,也是机灵的,就让他们在府里住下,我教他们读书习武。”长胡子老头终于有机会说说自己的打算了。
“也好,看他们长得多好,尤其是这女娃娃,极是水灵。啊,你们叫什么名字?”老妇人终于想起问问两个孩子的名字了。
旁边一味闷头吃饭不说话的男孩抬头道:“常雄。”
白胡子老头嘴角抽抽。泪水不止的女孩这时候道:“常至。”
“常?”老妇人听着这个姓不由将视线落在两个孩子身上,不知是不是错觉,突然觉得两个孩子十分眼熟。
“行了。吃饱了吧。夫人,这两个孩子我想亲自教,你就别管了。”白胡子老头眼看情况不对,立刻开口,赶紧把这两个孩子的去向定下。
“这女娃娃?”男孩老妇人是不管的,可有这么一个女娃娃,她怎么也不能当作看不见。
“这么小的孩子正是练武的好时候,好苗子不能浪费了。”白胡子老头赶紧截住自家夫人欲脱口而出的话。
“走,跟我来。”白胡子老头丢下这话,直接站起来招呼孩子跟他走。
得,完全不给老妇人劝说的余地。
吃饱喝足的人啊,跟在白胡子老头的身后,一个稳重,一个依然泪如雨下。男孩连瞅了女孩好几回,很诧异怎么一直哭呢?
直到白胡子老头把他们领到一处院子,四下僻静,没有外人。
“这怎么还哭?”白胡子老头转头瞅着女孩问,拧紧眉头,这跟传说中的不一样啊。这么哭哭啼啼的孩子果真能办得好事儿?
不想女孩从袖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老头,老头不解,往前一凑,靠!好呛好辣,眼泪立时出来了。
“信国公,我一不小心抹多了!”眼前的女孩正是朱至。自来不哭的她,为了装可怜也是拼了,哭不出来,宫里多了去这种会玩把戏的人,不就是装哭吗?催泪神器了解一下。
只是朱至怎么也想不到,第一回用,一不小心弄多了量,到如今都止不住。
信国公汤和都试过这滋味了,连忙催促道:“这,这赶紧去洗洗,洗洗吧。”
朱雄英在一旁也赶紧去啊!
很快水端了上来,朱至赶紧洗洗,倒是好多了,眼泪不再不听话地落下,朱至暗松一口气。
信国公上下打量他们一圈问:“陛下让两位回凤阳,两位知道该怎么做?”
不怪信国公有此一问,身居于凤阳的人,对凤阳的情况那是了如指掌,凤阳这地方问题多,事儿更是不小,朱元璋不是没有让人回凤阳查过,那不是一无所获吗?
这突然把两个宝贝送回来,信国公能不担心他们折在这里了?
“信国公放心,我们知道的。”朱雄英拿着帕子想给朱至再擦擦眼泪,这无意识的落泪,别让朱至哭出个好歹是吧!
朱至无所谓,只与信国公道:“信国公在凤阳住了那么久,就算拿不到实证,总能嗅到味的是吧。”
这话不假,但是无证无据的事信国公不能跟朱元璋说啊!
“您就给我们指个方向,至于别的事我们来办。”朱至昂昂下巴,抬抬眼
皮。
这小狐狸的样儿,信国公瞧得可高兴了,面上不能露出来,正色道:“等你们熟悉凤阳再说。啊,对了,陛下说了,你们到凤阳也得读书识字练武。家里有先生,你们将就着学吧。至于练武,就跟我这个老头子练吧。”
朱至眼睛亮闪闪,最是求之不得。
“有劳信国公。”朱雄英冲信国公恭敬见礼,万分感谢。
朱至眨眨眼睛问:“信国公能教我们兵法吗?”
这回信国公就得正视她了,“都天下太平了,你们学什么兵法?再者,你是女儿身。”
“果真天下太平?信国公真当我们是孩童糊弄。再者,纵然天下太平,朝中无将,这是大忌。”朱至翻了一个白眼,不乐意信国公拿他们当孩子糊弄。
况且,朝廷中文武大臣各司其职,不知武事的人坐在最上头对下面指手画脚,朝堂必将大乱。
信国公笑了,冲朱雄英问:“你怎么说?”
朱雄英想了想道:“宋之弱因何而起?重文轻武罢了?朝中无将,必将不宁。君不知武事,临敌之时不知决策,亡国亦不可知。”
哎哟!信国公瞬间变了笑脸,作为一个武将,人人都喊着武将于国无用,但不知这天下安宁何时能少得了他们这些武将?
朱元璋和太子,一个是开国皇帝,自知武将的重要性,太子也是亲眼看着武将平定天下的,也明白武将的重要性。
本来,信国公是不想操心太多的,架不住朱元璋把人送到他面前来了,他要是连看都不看上一眼,也说不过去。所以就得问问朱雄英对于文臣武将的看法了吧。
得了朱雄英的肯定,信国公那叫一个高兴。
“是以,请信国公不吝赐教。”朱雄英是诚心请教。
朱至原以为燕王回京,她要跟着燕王学战场上的本事,结果朱元璋和太子暗戳戳盘送送他们兄妹回凤阳,那可更好了!信国公汤和何许人也,这是沙战的将帅啊!
跟这样的人学本事,朱至更乐呵。
“请信国公不吝赐教。”朱至也跟着郑重作揖,望得信国公教导。
信国公高兴不矣,想起了另一个人道:“若是你们的外祖父在,他该是你们最好的师傅。不过,故人已去。你们既有心,为大明未来,我自然不会吝啬。凡事也讲个有言在先。你们想跟我学兵法武艺,那须得用心,我不喜于那半途而废的人。”
好苗子谁都心动,但人聪明,根骨上佳,这只能说是先天条件不错,并不代表这个人就一定能学得本事。
信国公把丑话说前头,这就是要下狠手教人的。
“当遵师令。”朱雄英和朱至都相当摆正态度,别管信国公想怎么教,他们都听话。
“好。”信国公要的就是这句话,得了,人就更高兴了。
“听说你们在宫里也是学过几手的,你手里没兵,还能让蓝玉领着几百精兵败于你手,莫不是什么人教过你兵法?”信国公高兴归高兴,也得探探徒弟们的底儿啊!
视线落在朱至身上,不用说,这就是想问问朱至怎么想出算计成功蓝玉的法子的?
“哪里是没有兵呢?那整村的几百人不就是我的兵吗?”朱至汗颜,一个个不把齐家村上上下下的人当回事,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
“来,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把蓝玉的人和兵诱进陷阱,将人擒住的人?最后又是怎么让蓝玉乖乖听话的?”信国公问得激动,隔得有些远,原本有些内情不太清楚,如今正主儿就在眼前,他绝不能不问清楚。
朱至一眼瞅了朱雄英,朱雄英当作看不见,问的又不是他,他绝对不能接话!
没义气!朱至瞪了朱雄英一眼。
“来,这是沙盘,给我说说。”信国公兴
致勃勃地追问,不得一个答案绝不罢休!
朱至莫可奈何了啊,只好乖乖地往前去,看了看眼前的沙盘,上下一打量问:“这是大明北边防线?这是福建一带的海域?”
信国公颇是惊奇,“都认得啊?”
“字认得不少,只是好些还不会写。而且爷爷和我爹的书房里有一个比您这个还要大上一倍的沙盘。”朱至也是有见识的人好吧,自小耳濡目染,她要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何其过分。
“福建一片的海域是倭寇。”朱至说出这事儿,信国公点头,“北元是敌,倭寇扰民,同样也是我大明的隐患。”
“是以国公爷是在考虑该如何在沿海设防,护我大明百姓。”朱至瞅着沙盘上的布局,马上明白信国公之意。
越瞅朱至啊,信国公越觉得喜欢,点头道:“不错。你瞧瞧我这布局,有什么想法只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