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活着
晌午上完工回家吃饭,甫一推门,鼻腔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她一懵,下意识往狗窝看去。
窝里花花的肚皮汹涌起伏,时不时伸着舌头舔舐一下肚皮周遭围着的小粉耗子们。
沈窈窕特别震惊,她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小的狗崽子,忍不住凑近了些许。
毛稀稀疏疏的,眼睛还没睁开,嘴巴也小小的,正一拱一拱的吃奶。
花花看见沈窈窕回来了,轻轻的汪两声,沈窈窕抚摸了一下花花的脑袋,“好狗。”
数了一下,一共三只,毛色灰乎乎的,但太稀疏,看起来特别像放大版的粉色耗子。
“我去给你们弄好吃的。”
说是好吃的,也就是存在空间地窖里已经宰杀好的小鹿。
只是这玩意炖肉很香,拿出来的话,怕要香飘十里。
沈窈窕就悄悄躲在空间里炖肉,炖好了再跟做贼似的端给花花。
花花识货,埋头吭哧吭哧吃个得劲儿。
小狗崽子闻到了香味,你扒拉我一下,我踩你一脚的,三只狗崽都缠到一起去了,看的沈窈窕那叫一个心惊胆颤,生怕再给折腾没一个。
狗窝里垫的稻草已经沾染上了血迹,沈窈窕趁着花花吃饭的时间又弄了堆细软的稻草,想抓小狗又怕沾着她的味儿,到时候花花不认,那小狗崽岂不是得活活饿死。
犹豫半天,她拿了自己一件不穿的裤子,在花花身上蹭了几下才用裤子包住小狗给它们挪了个地方。
吃饭被打扰的花花:有事儿?
刚换好稻草,鸡毛菜就溜溜哒的回来了。
嘴里叼着一只松鼠,耷拉着头,小手小脚垂下,跟死透了似的。
看见沈窈窕,鸡毛菜那叫一个兴奋,尾巴摇的跟风火轮似的,这一激动一兴奋,嘴巴就咧开了。
垂死的松鼠落在地上,下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溜窜上了围墙。
蓬松的大尾巴左摇右摆,动作飞快的顺着围墙跑起来,而后站定在葡萄架子上。
沈窈窕:“……”
没见过世面的我惊呆了,这玩意还会装死?
真是开了眼了。
松鼠站定,扒着葡萄架,小嘴吱吱长吱吱短,语气越来越尖利。
沈窈窕就算是没听懂也知道,这小家伙骂的怪脏。
鸡毛菜都呲牙了,耳朵竖起来,一脸凶相。
一时间,小院狗吠松鼠叫,果真是好不热闹。
光是如此还不够,小松鼠急眼了还从墙上扣土块下来,蹦跳着冲鸡毛菜身上丢,显然要报这个差点夺命的仇。
许是太过嚣张要遭报应,它蹦着蹦着脚下一滑,眼看着要栽下去,大尾巴又勾住了垂下的葡萄藤,稳定住就看见下头张着一张好大的狗嘴。
松鼠:“……&¥¥rt&”
别问,问就是骂的很脏。
只可惜沈窈窕没等到后续就得去上工了,给饭盆添好食物,她关上门走了。
门口,顾清安正蹲在枣树下咔嘣咔嘣嚼豆子,看见沈窈窕出来才道:“你们家今儿晌午咋了?鸡毛菜疯了?一个劲儿的叫。”
提起这个她就想笑,“没疯也差不多了。”
简单两句话带过,沈窈窕又道:“哎对了,花花生了仨小狗崽子,你要不?给你留一只?”
“就生了?”她很是惊诧,回过神就高兴了,“行啊,你给我留一只,我也养一个看家护院,看看这狼狗的狗崽子,是不是也比咱村的小土狗能耐。”
说起能耐,沈窈窕很是得意,鸡毛菜的机灵可都是她养出来的。
“成,回头让你先挑。等断了奶,就给你送家去。”
这仨狗崽子最少也得送出去两只,毕竟养狗多了也就意味着家里粮多,太打眼了。
回头可以问问小黑蛋跟小羽,不过这双胞胎就算是想养,能养的可能性也不大。
毕竟不是她姨妈当家作主,身为儿媳妇,在婆婆手底下讨生活,哪里那么容易哟。
唉,若是能分家就好了。
不过这话她也就是想想,真说出来难免有挑拨的嫌疑。
下午薅草薅了一半,村口那快退休的喇叭传来嘶嘶啦啦的电流音,而后,响了。
通知全体村民到村口的柳树底下开大会。
沈窈窕和顾清安对视一眼,心里有数了。
大会的内容很是精巧,主题四个字儿——引以为戒。
张寒着重提了一下南方的虫灾一事,表面上是旁敲侧击的敲打村民好好干活儿,实则是在暗示,外头的灾已然起来了。
这里有没有灾谁都不知道,可还得自己早做打算才好。
至于为什么不说透……
谁敢?
乱传谣,蛊惑民心是要吃铁花生米的。
大会结束都快要收工了,开会的人乌泱泱一片,跟个垂头丧气,也就小孩子们不知事还能笑得出来,可慢慢的也被这浓烈的气氛感染了,场面寂静。
角落里突然传出一道崩溃的低啜声,苍老的声线哽咽道:“老天爷!这是不给人留条活路啊!”
沈窈窕心里也很难过,就连顾清安都笑不出来了,二人对视一眼,忽然觉着有些心痛。
她衣袖下的手死死捏住。
沈窈窕回了家就把自己反锁在屋里,跑到空间干了大半夜活儿才爬出来,精神严重透支,浑身都叫汗浸湿了。
不过效果也是显著的,又收了一茬子作物,连夜播种了新的种子。
至于许久不见的小苗苗也让她找着了。
这小家伙现在长得可粗,歪歪扭扭的靠在空间小屋的后头,不仔细瞧还发现不了。
没察觉有啥异样,沈窈窕灌了两碗泉水后才觉着身上有了力气。
她的院子里倒是热闹,狼爹狼妹连带她收养过一段日子的半大狼崽都来了。
一群狼围成一个圈,瞪着绿油油的灯泡眼看着狗窝里鲜活的小生命。
也许,这就是生命的延续。
……
村子只沉寂了一夜,第二日便恢复了往日的鲜活,路上来来往往,说笑打趣。
乍然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可仔细瞧瞧就会发现,村里来上工的大多是妇孺,青壮年的小伙子几乎不见踪影。
大家都低调的隐瞒着。
心照不宣的隐瞒着。
他们没错,他们只是想活下来。
他们太过渺小,不想跟天斗,只想苟延残喘的活下来。
他们相信一点,只要活着,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