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当解决涩泽龙彦的时候，龙头战争也结束了，我妻鸣的横滨任务也接近了尾声。这场横滨史上前所未有的、持续了八十八天的大抗争，给这座城市带来了一道巨大的伤疤，也赋予了她新的生机和面对灾难的抵抗力。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又重归于她的宁静，临近海，也如同海，虽然有时会暗潮起伏，波涛汹涌，但更多的时候是风平浪静，海纳百川，接纳着各种各样、各式各例的人。对于横滨的人们来说，这座城市可能不是最安全、最和平的，但是却是最让他们舒服的家。白天、黄昏、黑夜相互制衡抗约，共同守护着这座城市的安宁。
咒灵的数量也在断崖式下降，可能也创下了横滨历史的新低，这也意味着，我妻鸣在横滨的工作结束了，可以由咒术协会重新接手这片区域了。高专那边已经催着我妻鸣赶紧回去了。
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妻鸣就和孩子们提过这件事，虽然很不舍，但是孩子们懂事的选择理解，只是让我妻鸣常常回来探望他们。
被我妻鸣捡回来的咲乐，是最不舍得我妻鸣离开的。但她也被我妻鸣留在了这里，同熟悉的孩子们在一起长大。我妻鸣没有以哄骗孩子的态度来跟她交流，而是以一种平等的态度把告诉咲乐如果和她走会怎么样，让她自己取舍。如果和她走的话，我妻鸣只能把咲乐放到桃山让家里人照顾，她在高专学习工作繁忙，没有时间照顾她。
咲乐用她的小脑袋思考再三，终于明白就算跟着我妻鸣回去也不能跟她在一起，那还不如跟织田作之助在一起，跟她熟悉的小伙伴们在一起。
织田作之助也在龙头战争刚结束，港口黑手党百废待兴之时收到了港口黑手党的辞退书以及作为补偿的半年的工资，虽然脸上表情还是波澜不惊，可是我妻鸣可以感觉到他心里很高兴。
收到通知，我妻鸣没有立即收拾东西离开，而是停留了一天，同横滨的熟人们道别。甚至还在织田作之助家里厨房的窗台上，见到了她初来横滨碰到的那只异能力三花猫，也正是因为它我妻鸣才得以与武装侦探社的名侦探碰面。
为了答谢，我妻鸣给它炸了一锅又香又脆的小鱼干。普通猫咪不能吃，异能力猫猫吃了应该没问题，大概。
作为一只假的可爱猫猫，夏目老师吃炸小鱼干当然是没关系的，但是，吃一锅就有事了。就算是异能力变成的猫，吃一锅小鱼干还是很撑啊！在我妻鸣和孩子们的围观下吃完了一锅小鱼干的夏目老师撑到不想动，懒洋洋趴在沙发上假寐，被孩子们上下其手。
在同侦探社的众人告别时，我妻鸣还顺便围观了织田作之助的入社测试，结局当然是通过了，皆大欢喜。
虽然面试通过，但也不用马上就上班。家里也请了家政阿姨来接手，不用担心我妻鸣走后孩子们得不到好的照料。难得是我妻鸣和织田作之助都有空闲的一天。
为了庆祝入职，再加上对我妻鸣的欢送，织田作之助请我妻鸣去他最喜欢的洋食餐厅吃他最喜欢的咖喱饭。
这是一家靠海的洋食餐厅。虽然装修简单朴实，但可以看出店主人的用心装扮。门口放着小黑板介绍者今日菜谱，红色的塑料长椅靠窗摆放。
进门是绿色的地毯以及一边摆放的绿植，透过格子窗一眼望见蓝天大海白云。这样的场景突然让我妻鸣想起来织田作之助想要在一个面朝海边的书房写作的梦想。
“哟，是织田啊。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了。怎么，还是要老一套吗？”微胖的老板显然和织田作之助很熟悉。
织田作之助点头表示同意。
“小姑娘要来些什么？”老板没有忽视和织田作之助一同进来的我妻鸣。
“和他一样就行了。”
“小姑娘以前吃过辣吗？织田要的可是我们这里的招牌——超辣咖喱哦。”
“没有。”我妻鸣回想了一下，应该没吃过辣，以前出去吃时也没有主动选择过要辣。
“那就先给你弄个微辣试试，没吃过辣的人还是不要一开始就挑战超辣的好。”
“……好”
趁老板在后厨忙活之际，我妻鸣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轻轻退给织田作之助。
“孩子们的抚养费。”
“我不能收。”织田作之助推了回去。
“是给孩子们的，又不是给你的，让你帮忙使用而已，为什么你不能收？现在的房子太小了，要换一个大一点的；孩子们的成长需要充足的营养；孩子们未来读幼稚园上学需要钱；孩子们应该有玩具。一个人的工资是难以负担的孩子们更好的生活的，作之助，孩子们并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也是我的责任，甚至是社会上每一个人的责任。”她把卡又推了回去。
织田作之助收下了，有关孩子们，他也不是那么执着和死脑筋。正如我妻鸣所说，他一个人的工资还是难以负担起孩子们更好的生活。就连高额的家政的工资，也是我妻鸣一声不吭就交了的。要照顾五个孩子的全日家政的工资实在是不低，我妻鸣还一口气一交就是五年，钱没有全部交给阿姨而是放在了中介那里，如果阿姨一口气收到全部钱的话未来可能会偷工减料，而且钱放在中介那里未来不满意还可以换家政阿姨。
“未来作之助收养了新的孩子，也可以用卡里的钱。这些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花钱的地方。如果能让孩子们过得更好，我就很高兴了。”我妻鸣补充。
这时候，织田作之助和我妻鸣的咖喱也好了。两人话不多说，开始动勺子。
事实证明，能做出超辣咖喱的老板，他的微辣也不是常人特殊意义上的微辣。这样制作超辣咖喱的餐厅，它连锅都是辣的好吗！
我妻鸣吃了几口，眼泪就不自觉的下来了。想她小时候被爷爷强迫着踩着底线训练、每天遍体鳞伤的时候没有哭；10岁那年第一次受重伤、死里逃生的时候没有哭；看到鬼杀队队员被鬼杀死的残骸，为他们收拾遗物的时候也没有哭。如今，竟然是一碗微辣咖喱让她流下了眼泪。
再吃，鼻涕也下来了，嘴巴已经麻了。
我妻鸣面无表情拿出手帕擦眼泪，拧鼻涕。强大可靠沉稳的人设都要给这一碗咖喱毁了。
老板见状，倒了一杯牛奶给她，顺便递给她一包纸巾。
“要不别吃了。”老板担忧说。
“我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我妻鸣如是说，拿起勺子继续奋战。
这一战实在是持续了很久，久到我妻鸣桌子旁垃圾桶里的纸巾越堆越多，久到她添了第五杯牛奶，久到太宰治半路过来，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的惨状，一边跟早已经吃完的织田作之助聊着天。
“味道不错。”终于吃完最后一口，我妻鸣坚强的给这碗咖喱作出了好吃的评价。
“哈哈哈哈哈”太宰治捧腹大笑：“我要告诉全港口黑手党，咒术师我妻鸣小姐超级怕辣，吃了一点点辣就会哭出来。就加在这周的《不服输的中原中也》，特别专栏，怎么样？”
“老板，给这位太宰先生来一份超辣咖喱，我请客。”我妻鸣没有理他，而是对老板说。
“要吃完哦，不怕辣的太宰治先生。”我妻鸣扭头微笑对他说。
太宰治迫切也想让我妻鸣我妻鸣出糗。昨天他半死不活的被我妻鸣从车上抱到了医务室，可是受到了全港口黑手党的围观，成为港口黑手党年度最大新闻。别人还好，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可是醒过来的小蛞蝓也拿这件事嘲笑他，就让他很不爽了呢。一个刚入门就遇到boss，被迫和自己异能力打得死去活来的最后还昏过去的小蛞蝓还有什么资格嘲笑他。
现在，港口黑手党就需要一个更大的新闻了。
太宰治没吃那碗超辣咖喱饭，提前溜走了。我妻鸣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窃听器，捏碎，又是一张小字条。又玩这种把戏。
当晚，lupin酒吧，又踏入了一位未成年人。
“你为什么要选择在酒吧会面，，未成年人不能喝酒！”我妻鸣走入lupin酒吧，太宰治已经坐在那里等了，百无聊赖的弹着玻璃杯里的冰球。
“有什么关系嘛，我可是黑手党。”太宰治恹恹说。
“找我什么事？”我妻鸣不再与他在这个问题上太过争辩，坐到了他的身边。
“没事还不能找你吗？来尝尝这个，long island ice tea,长岛冰茶。”太宰治把一杯长得像柠檬红茶的饮料推过来。
从没来过酒吧的单纯孩子我妻鸣听到不是酒，就放心喝了。
虽然名叫茶，可是却不含一滴茶的长岛冰茶，至少由四种基酒调成，喝起来酸酸甜甜，度数却可高达40，非常易醉。外号“失身酒”，经常被不怀好意的男人用来灌醉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女孩子出门遇到要小心。
“我之前可是经常和织田作一起在这个酒吧喝酒呢。”太宰治瞥了一眼无知无觉一口接着一口喝着饮料的我妻鸣。
“嗯。”我妻鸣淡淡应了一声，一下子掐死了话题。
“诶，鸣酱就一点也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下午吃了辣咖喱，我妻鸣有一点渴，长岛冰茶一下子就下去了大半。她带上了电子眼镜，眼神看不到，但是未被遮挡的脸能看出脸色正常，白净的脸上没有出现醉酒的红晕。好像一点也没有喝醉的样子，看来酒量应该是很好了。
这一天我妻鸣久违的戴上了电子眼镜。也是来横滨后第一天看清了众人的脸。本来只是一个简单的出差，也不用去多少天，我妻鸣就没有把电子眼镜带过来，怕在战斗中损坏。而今天，齐木楠雄给她送了个新的。比原来那个更轻薄更结实，不用担心损坏，而且竟然还是可以以我妻鸣的咒力为能源，解决了电子眼镜需要充电的缺点。
虽然是齐木空助做的，但还是主要要感谢齐木楠雄。没有他的要求的话，齐木空助也不会主动给我妻鸣做什么东西。以他全人类皆猴子的观点来看，我妻鸣大概就是个类人猿。超越了猴子但还是在楠雄之下，但还是能让人提起研究兴趣但不值得关注的那种。小时候不懂事，齐木空助曾经还想要偷偷把我妻鸣的细胞弄去克隆，制造出一支超级军队，幸好计划还没开始就被齐木楠雄发现，差点被真的生气了的齐木楠雄丢到外太空。
在一个和平善良的家庭长大的齐木空助还算是有基本良知，鬼迷心窍做出了那样的计划也只是想要打败自己的超能力弟弟。可能是出于一点点的愧疚，在齐木楠雄有意将他与我妻鸣隔离的情况下，他也没有主动去接近她，有时还会被齐木楠雄压着做一些有用的发明弥补我妻鸣。
虽然之前有这样的渊源在，但他对我妻鸣的观感其实还可以，相较于对其他人类的态度。如果世界上必须要有一个人类与齐木楠雄结合，那暂且只能是我妻鸣了。齐木空助已经非常期待和好奇他们两人的孩子了。如果齐木楠雄知道了，大概只会嘲笑他白日做梦。
画面转回来。看到我妻鸣没有什么反应的样子，太宰治又兴致勃勃的点了点了一杯长岛冰茶给她，无视调酒师看人渣的目光。
“好奇我和织田作是怎么认识的之类的，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你的反应真没有意思。”
我妻鸣有被他无语到，又继续喝新端上来的那一杯。所以他来请她喝饮料就是想找个谈心对象？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也许是真的？
我妻鸣想了想最近是发生了什么让他难过的事情。大概不是他被公主抱上医务室这件事。
那可能就是——
“织田作要走了，你不开心？”我妻鸣对织田作之助的称呼被太宰治同化。
“你在开什么玩笑？。”
“怎么说呢？你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复杂到快要溢出了。”
“你能读心？”
“不，我当然不能，只是人们太过激烈的情绪，我能听到一点点。”我妻鸣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了一点点的样子。
“你要是舍不得他，就跟他一起走嘛。”我妻鸣打了个嗝，好像有酒气溢出，她还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看来应该还是醉了。不然怎么会直接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但是外表看起来真的一点醉意都没有诶，好神奇。
其实到这里应该已经够了，可以收手了。最后一杯好了，太宰治想。如果真的没有事的话，说明——
又能说明什么呢？
太宰治拿出了终极武器，生命之水伏特加，给自己倒了一杯。算了，他放弃了。
“水？给我也来一杯。”
“不，这其实是酒啦，高浓度的哦。”
“这明明是水。”我妻鸣拿起酒瓶子给自己倒了半杯喝了一口。
“这水有点辣。”我妻鸣下意识拉起电子眼摸了摸眼睛，没有被辣出眼泪。
“嘿，我不怕辣了。”
太宰治爆笑，甚至拿了手机录了下来。他拉下了我妻鸣的电子眼镜，被遮挡住的眼睛眼神清明凛冽，丝毫没有喝醉的迹象，光看外表怕是能糊弄过所有人。
“你为什么不跟着织田作一起走？”我妻鸣又问了一边。不要小看喝醉了的人对某些问题的执着。
太宰治沉默了。
“我不行的。”
“你在担心什么？”
太宰治沉默地看着被子里的冰逐渐融化。
“人，还是要朝着自己的倾向的嘛。”虽然听起来像碗鸡汤，但我妻鸣就是这么想的。就比如她，过去选择鬼杀队，现在选择咒术师，从那些非人之物的手中拯救人类，就算是时间场景都换了，但她的初心不会改变；再或者日向伊纯，为了当咒术师甚至与父母决裂，只是每个月会寄一部分工资回去。就算认识到这是一条充满危险与死亡的道路，他也义无反顾。
“即使要付出沉重代价？”
“即使要付出沉重代价。”
太宰治认为她还不过是一个小女孩罢了，没有经历过失去的痛苦，才能轻巧的说出这番话。但他也没有反驳她，只是问：
“你认为过去改变了，未来能改变吗？”
“当然能改变了，”我妻鸣对此可是有亲身经历。“我以前斩杀了鬼王，现在就没有鬼王了。”
“鬼王？”
醉了酒的我妻鸣虽然看起来很正常，话却意外的好套，随便一点简单的套话技巧，她自己就全部说出来了。再加上太宰治的积极捧场，炒热气氛，整个过程就像在说书一样。说的就是大正恐怖令人无力的黑夜，有那样一群面目狰狞的食人鬼，以及那样一群灭鬼人不为常人所知英雄故事。
凭借着酒，我妻鸣把一直压抑在心中的，对伙伴们的思恋一吐而出。虽然有和爷爷之类的知情人讲过来自大正的故事，但那也只是在清醒状况下，我妻鸣不会轻易抒发出自己的情感。
那可真是一段很长的故事，久到指针滴滴答答走过了12点，久到我妻鸣面前的“饮料”和“水”又换了五次。表面上看上去清醒且神采奕奕的她，内里恐怕已经换了个人。
太宰治从这长长的故事中抓到重点。
“如果你有重要的人因为无妄之灾死去了，你会叫那位超能力朋友用时间回溯救他吗？”
“我会尽全力去保护我身边的每一个人的安全，但如果真的遇到了这种我也来不及的情况，我——”
我妻鸣犹豫踌躇了一段时间，最后坚定地说：
“我会。”
“能够认识鸣酱真是太好了呢。”太宰治笑了笑，全身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一下子轻松了下来。
“为了报答鸣酱，我实现你一个小愿望吧。”
接着，我妻鸣说出了一个她正常状态下绝不可能说出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