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救援（已改）
黑暗。
寂静。
冰冷。
还有血的味道。
她这次没有梦到崔可馨，有的只是暗无天日的深渊。
她仿不在人间，而是浩渺宇宙中的一粒尘埃。
身不由己，漫无目的地飘飞。
意识逐渐回笼。
她感受到身下是坚硬而不平的地板，左手臂上也压着什么庞然大物。
柳依桐费力地睁开眼睛，右眼前有一道深色的东西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抬能活动的那只手抹了一把，后知后觉发现是半凝固的血液。
身体各项机能缓缓苏醒，痛觉铺天盖地袭来。
头部应该是磕到了哪里，额角阵阵刺痛，整个后脑勺都疼得要裂开一样。
她的左手臂被一块露着水泥和钢筋的墙壁压在下面，她勉强动了动，左手毫无反应，只有一点酥酥麻麻的感觉。
除了这些之外，她的胸腹、后背也极其疼痛，呼吸间都是血腥味，可能是从楼上摔下来导致的。
幸运的是并没有被重物所伤，是她女主光环的作用。
她忍着头疼环顾四周，上下左右都有遮挡的倒塌建筑物块，密不透风地拥挤着她。
上方依稀能看出是一截楼梯扶手，所以……她现在是从二楼跌到了一楼，在楼梯拐角处？
那还算比较安全了。
柳依桐没有力气说话，在心里问候崔可馨的八辈祖宗：这天杀的地震到底是崔可馨创作出来的，还是这个世界的a岛本来就会地震啊？
她踢了踢腿，两条腿还是完好无损，那身上最明显的伤就是左手臂了，她又尝试着抽了抽手，神迹没有发生，仍然抽不出来。
整个左手臂都没知觉，她长叹一口气，也不准备抽了，转而思考起应该眼下这种情况怎么办。
在暴怒的自然界面前，人类渺小如尘埃，卑微如蝼蚁。
她从小到大从来没经历过大型的天灾人祸，第一次亲身经历了大自然的威力。
她在突发的灾害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只能被裹挟着前往命定之地，不过两者尔尔：或生，或死。
她稍微支起身子，在地上摸索一番，捡了一片不知是别墅哪个部位掉落的瓷片，敲打起身边的障碍物。
敲了一会，没人回应。
不知其他人都怎么样了，她自己是累的不行。
这些人里面，最安全的就是司洛羽了。
他人应该还在外面的直升机上，不会受到地震一点影响。
其次应该是男主宫宸天。
他虽狼狈，但躲的地方足够安全，又有强大的男主光环，怎么都不会死的。
还有银清汐，阿五那么护着他，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阿五……
就难说了。
对了，还有便宜妹妹柳霏雨。
银清汐的人在他下令后就把柳霏雨抬走了，具体什么情况，她也难说。
最重要的还有梁泽……
一想到梁泽，她就心慌意乱。
她甚至不敢去猜测他的下场。
她接受不了他就这么死去。
她额上一阵阵冒冷汗，不知是疼得还是冷的。
好难受……
好困……
柳依桐垂下了手，瓷片从她手心滑落，轻巧地发出“叮”一声。
她迷迷糊糊地想，会不会她其实一直在做梦，只要闭上眼睛睡一觉，再醒来时一切都会回归原样？
她还是那个在蓬勃发展、方兴未艾的中国上大学的普通女大学生，还是和崔可馨一起住在学校寝室……
她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生，为什么穿书的，偏偏是她？
她慢慢阖上了眸子，世界再次沉寂于黑暗。
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不能这样睡过去，她就、就闭一下眼……
真的，只是休息一下。
她本以为自己会一睡不醒，但没过几秒，头上就开始响起阵阵有节奏的敲击声。
好吵，谁这么烦，打扰她睡觉。
柳依桐憋着一肚子气睁开眼睛，抬手猛敲回去。
敲击声一顿，隔着一层被摧毁的台阶传来声音，竟然还带着颤抖：“柳依桐。”
梁泽眼睁睁看着柳依桐从二楼跌落，她穿着一条纱裙，裙摆飞扬，让他想起来时在海边看见的白鸥。
吊灯砸下来，白鸥的翅被折了，他疯了一样伸出手——可是他没有抓住她。
然后，然后……
他一刹那什么都忘了，眼前只有她叫着他的名字，身体却无助地坠落的模样。
他心如乱麻，竟想跟着跳下去，找到她！
水晶吊灯的粒粒残肢映出他绝望的面容，直到转瞬而来的震动将他的理智拽回来。
他稳住身形，就近蹲到大理石茶几桌下。
又是一阵震动，直震得人心神不定。
他拿着对讲机的手都在颤，险些掉了：“呼叫2分队，呼叫2分队，听到请回话！”
他在手链里放的定位器主要追踪到了两个位置，一个是宫宸天的别墅，一个是银清汐的别墅。
他带的人够多，干脆就兵分两路。
地震的范围太大，不知道另一边怎么样了。
“……”
一段窒息的沉默。
梁泽欲开口重说一遍，另一头突然传来了声音：“这里是总部，这里是总部！”
他们这次临时行动的总部就在盘旋在a岛上空的一架直升机里。
只是距离远，地震又来的突然。
对方不用他开口询问，直接说道：“已经观测到地震，尚未引发海啸，预估振幅61级，伤亡人员未知……”
可惜地震的余波还没结束，梁泽只听见了“观测到地震”，剩下的全被“滋啦滋啦”的电流声掩盖了，他什么也没听清。
他紧贴着茶几防止自己被晃出去：“信号不好，听不清！”
对方大约同样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一刻不停地在讲话。
电流噪音从耳朵传进大脑，茶几桌上还不断地砸下落石，飞粉漫天。
梁泽头晕目眩地把对讲机拿远了点，依稀听到什么“支援”“位置”“嫌疑犯”“潜水艇”。
前三个词他还能理解，最后一个是什么意思？
国家还派了潜水艇来？
梁泽摇了摇头，转而思考起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
他不是很想管宫宸天，柳依桐才是他的第一要务。
一楼既有他带来的人，也有银清汐的手下。
还有……生死未卜的柳依桐。
他耐心地等到地震结束，不管有没有人能听到，拿着对讲机吐字清晰地说道：“我是007部队队长梁泽，其他成员已失去联系，情况未知。请立即向国家申请救援！”
地面停止了晃动，梁泽飞速从茶几下出来。
他不敢有大幅度动作，绕过凄惨的水晶吊灯，楼梯已经被摧毁，满目都是不规则的家具残骸，根本无处落脚。
柳依桐，柳依桐……
她到底被困在哪里？
忽然一道细微的敲击声攫取了他的全部注意。
“叮，叮，叮……”
一声一声仿佛敲在他心上。
他寻着声音辨认位置，在二楼楼梯下面。
他仔细听着，可声音却消失了。
梁泽心中一凛。不管发出敲击声的人是谁，他都必须要找到那个人！
因为敲击声莫名地停止，被困者极大概率是坚持不住了，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他在发出声音的附近区域半跪下来，随手拾了一块石头，敲击着身下的建筑物碎块，边敲边俯下身道：“有人吗，能听到吗？”
z国效率极高，最开始被安排在直升机上的狙击手已经下来支援了。
梁泽趴跪在一片废墟上十分显眼，特警们进门很快便看见了他。
谁也不敢大声说话，怕引起连锁反应。
梁泽向他们招了招手，特警们沉默利落地上前。
梁泽指了指自己身体下方：“下面有人。”接着才问道：“国家派来的支援部队多久能来，潜逃罪犯宫宸天也在这里。”
柳依桐再次醒来，是被人拍着脸蛋弄醒的。
她本来就头疼，被这么一拍简直不要太酸爽，赶紧睁开了眼睛，摁住拍她的手。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男人漆黑的眼眸中唯独她一个人，含着化不开的担忧，比海洋还温柔，要将她溺毙于此。
柳依桐一时间脑子短路，想不起发生了什么。
梁泽怎么会出现在她面前，还搞得这么狼狈？
不，不止梁泽，还有别的身着制服的警察也围在她身边，同样灰头土脸，满头汗水。
“梁泽……”她开口，才意识到声音嘶哑，嘴唇干裂。
比她的声音先一步展现的却是泪水。
她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眼眶就酸涩起来，滚烫的泪一串串从她苍白的脸颊滑落。
梁泽看得心里一抽一抽得疼，好像她的眼泪是融化的冰刃，一刀刀割在他心尖上。
他一手拥着她的上半身让她舒服一点，一手轻轻给她拭泪，柔声道：“是我，我在这里，在你身边。”
他说着抬头给边上两个特警使了个眼色。
柳依桐百感交集，带着哭腔埋怨道：“你怎么才来啊，我好想你，你怎么才来……”
平心而论z国出警也够快了，但是她一看到他就忍不住地后怕，怕他找不到她，怕自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
梁泽笑而不语。
柳依桐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急忙补救：“不对，我可没有想你，你有本事就别来救我……”
梁泽眼眸里闪动着星星点点的笑意，特别没有原则地说道：“我错了。你不要不想我。”
柳依桐泪光盈盈，听他这么直白说话反倒愣了。
旁边两个特警得到梁泽的示意，一齐把压着柳依桐手臂的石块一抬——重量突然消失，手臂上的痛感翻江倒海涌了上来，柳依桐狠狠吸了一口凉气，额头上全是是冷汗，又两颗豆大的泪滴滚下来。
梁泽不厌其烦地给她抹去，微笑道：“真坚强。”
柳依桐不爽：“你把我当小孩是吧？”
梁泽从善如流，“不是，我把你当女朋友呢。”
柳依桐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狗嘴里吐等等啊啊你刚才说什么？？？”
她怀疑她脑部受伤部位是反射弧，被震得都变长了。
边上两个特警眼瞅气氛不对，早就溜到别的地方救援了。
灾后条件简陋，被说医护人员了，医护用品都没半个。
梁泽忍着笑把她抱起来，故意轻描淡写过去：“你现在受伤，心情不能太激动。”
柳依桐：……好啊，要赖账是吧！
她嘴一瘪，又哭了出来，这回是实打实的撒娇耍赖了：“不行不行！你重说一遍！”
梁泽不为所动，柳依桐蹬鼻子上脸，“那你放开我！我可不是谁想抱就抱的，只有我男朋友能抱我！”
梁泽“哦”了一声，“你男朋友不正抱着你吗。”
柳依桐这次反应特别快，破涕为笑，“你自己亲口承认的，谁也没强迫你啊，不准反悔。”
梁泽垂眸看她，睫毛在眼睑打下一片阴影。
她感受到他出声时胸膛的震动和有力的心跳，他说：“嗯，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