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番外：李果三
在一阵乱哄哄的嘈杂声中。
120乌拉乌拉声音也来了，还有医生和护士的声音，和妈妈靠在爸爸怀中，哽咽低泣声。
她觉得耳边好乱。
乱地她在人群中，怎么都到不了外公身边，只能看着外公被医生和护士弄上了救护车，车子从她视线中离开。
外婆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她是跟着爸爸和妈妈去的医院。
那些亲戚没有跟着来，他们好像都很怕，怕外公这次出现点意外，他们会被迁怒。
妈妈哭红了眼睛，她双手合十，一个劲祈祷。
或许这个时候，妈妈是真心的吧。
毕竟外公是她的爸爸。
再然后，她就听到妈妈问爸爸。
“老李，你说爸怎么想的啊，忽然之间找我们回来说财产分配，是不是有人在耳边说了什么？”
她很慌。
她怕妈妈知道，是因为她，外公才会安排今天这些事情。
她低着脑袋不敢去看妈妈那边。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脑袋上多了一只温柔的手。
她慢慢地抬头，是小舅舅。
“没事，刚才医生说了，外公是气急攻心，造成了昏厥，这会儿他们正在给外公做其他检查，等检查完了，外公就出来了，果果别担心。”小舅舅声音很温柔。
她该怎么跟小舅舅说，如果她昨天不问外公那些话，外公也不会安排爸爸和妈妈还有小舅舅他们今天回来吃饭，也不会说到财产分割，更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这一切的导火线都是她跟外公说的那些话。
“小舅舅，我……”
她张了张嘴，发现她没有勇气说出来。
或许是怕在妈妈心中原本就不好的印象，变得更不好，更不会让妈妈和爸爸喜欢。
“害怕了？”
小舅舅却以为她害怕了。
握着她的肩膀，一个劲说着话安慰她。
她心底更难受了。
就像是感冒了一样，鼻子堵得无法呼吸难受，心口处更像是压着一块重重的石头。
就在大家听着外公醒了，都松了口气的时候。
另外一个医生，拿着检查单，面色沉重过来。
“请问你们都是张怀先生的家属？”
她的心咯噔了下。
她来过医院，见过这样的场面。
“外公他是不是病了？”她着急问道。
刚问完，她就被打了一巴掌。
她捂着疼痛的脸，抬眼看着妈妈。
只见妈妈狠狠瞪了她眼，转头用着复杂的情绪跟医生说：“孩子不懂事，我是张怀的女儿，医生我爸不是醒了吗？怎么还不见出来啊？”
她刚才还听着妈妈嘀咕。
“不就是个气急攻心，血压上升晕倒吗？怎么来来回回就不让爸出来，还这样做检查那样做检查，你看我给爸交的检查费都有两千多了，我看他们就是用爸来骗钱。”
这会儿问着外公的情况，实际也是想着，外公早点从里面出来，不要再让他们去交费用了。
这一刻。
她忽然觉得，儿女对父母的情感，也不过如此。
“张怀先生的情况不太好。”
医生缓缓道。
她明显看见她妈妈神情一僵，语气有些激动：“什么情况不太好？我爸平时身体很硬朗，早睡早起，怎么可能情况不好！”
她在质疑医生又要用这些话术骗钱。
医生似乎见多了，像她妈妈这样的病人家属，他波澜不惊，拿出手电筒朝着手中ct上指。
“病人家属你先别着急，你们看这里啊。”
“这块是肝部，明显有癌变迹象。”
听到癌变，妈妈脸色彻底变了。
“医生你不要乱说啊，我爸的身体好得很，怎么可能得癌症呢！”
医生：“这不是我们胡说就能有的病，这些都是检查后，呈现出来的病人身体数据，我作为医生必须要跟病人家属说明，如果我今天不跟你们说，改天你们带着病人检查出来，不是还要骂我们庸医？”
妈妈被医生的话说得暂时没有语言。
但她看医生的眼光依旧不善，仿佛外公的病，是因为这个医生才有的，她充满了责怪。
就在两人情况尴尬的时候。
小舅舅上前。
“医生不好意思，我姐姐有些着急，你这边跟我说也成，我是张怀的儿子，张小军。”
医生转头跟小舅舅说。
“你爸爸的情况发生得及时，现在还是癌症初期，可以做手术治疗。”
“手术治疗后，可以完全杜绝再次癌变吗？”
小舅舅皱着眉。
医生摇头：“这个在医学上没有百分百保证，有些病人做了手术后，再活十年也没有癌变，有些病人做了手术后，三年再次癌变，这些都根据病人的身体情况而定，我只能跟你们说，你们父亲及时做了手术，有三年到五年可以活，不做手术任由癌变，可能一年时间就……”
医生没有继续说下去，小舅舅和妈妈他们都听明白了，毕竟她这个小辈都听明白了。
“医生，你的意思是，我们同意给我父亲做手术，你也只能保证，他有三到五年的活头？”
是妈妈问医生。
医生点头：“是。”
妈妈眉头紧皱，显然是不想给外公做这个手术。
一向温和的小舅舅看出了妈妈的态度，他也变了脸。
“姐，不管是三年还是五年，哪怕只有一年，我也会让爸做手术！”他态度很强硬。
医生留下了一句，让家属好好商量。
就拿着ct转身回了抢救室。
医生一走，妈妈也绷不住了。
“小军，爸得了癌症，不是普通的感冒，花个几十块上百块就能好的病，这种病一动就要几十万，我们哪里来那么多钱啊，而且花几十万只为了三到五年，你不觉得很亏吗？”
小舅舅有些难以置信，他的姐姐会说出这样的话。
只见他站在原地，盯着妈妈看了许久，才缓缓回神。
“姐，躺在里面的人是我们的爸爸！是背着你，呵护着你长大的爸爸，你怎么能说出这样冷血的话，钱没了可以再赚！但爸爸没有了就真的没有了！”他情绪很崩溃。
妈妈也红了眼睛：“张小军，你吼我做什么！”
看，明明小舅舅在跟妈妈讨论外公的病，妈妈却在乎的是，小舅舅没有控制好情绪吼了她。
这一刻，她觉得讽刺极了。
“姐，我不管你心底怎么想，我必须要给爸爸做这个手术，当然你不同意也没有关系。”
小舅舅不愿意跟妈妈争吵，他直接表明了态度。
“行，你要给爸治病你就治，我先跟你说了，我不会出这个钱，我和你姐夫现在压力也很重！你侄女果果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大学的费用也更多，hia有你姐夫家中的老人，也需要我们赡养，方方面面的压力，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
妈妈开始跟小舅舅卖苦。
小舅舅很无奈看着她。
“姐，我没有说爸爸的病要你给钱。”
他这话说出口，妈妈肉眼可见高兴了。
小舅舅却失望摇头。
“姐，你……算了。”
小舅舅转身走了。
妈妈却在抱怨：“小军真是的，明知道我压力重，还非要坚持给爸爸治病，我说不给钱吧，他还一副我欠他们几百万一样的臭脸，咋地，分钱没有我的份，现在做手术就必须要我出钱了？”
“什么好事都让他们给占了，我丁点便宜都没有占到，真是倒霉死了！”
“行了，你弟弟就这样的人，要不是他在你爸耳边挑拨，你爸怎么会进医院，又怎么会发生这系列事情。”
爸爸把错都推到了小舅舅身上。
她发现她站在原地，浑身都僵硬麻木。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看见爸爸和妈妈的自私，冷漠，还有他们骨子里面的丑恶。
她不敢再继续听下去。
她怕她会变成像爸爸和妈妈这样的人。
于是她落荒而逃，从抢救室跑进了电梯，手指疯狂按着楼层，见着电梯门半天都关不上，她着急的跺脚。
她不做电梯了。
直接走楼梯，等从楼梯跑下来，她已经是满身汗水，本来就肥胖的她，平时跑两步她都累的喘息，而这一刻她却不觉得累，因为她不敢停下脚步，她怕停下脚步，她就会被骨子里面恶劣给抓回去，变成她不想成为的那种人。
后来，小舅舅出钱给外公做了手术。
期间她去看过外公很多次，一向身体健朗的外公，自从做了手术后，整个人变的憔悴。
但他依旧会温柔摸着她的头。
“我们家果果最棒了，是外公心中的骄傲。”
这句话伴随着她上大学，再到国外去读研。
也正是应了医生那句话，有些人身体体质不错，不会再次癌变，可以活很长时间。
她外公就是那个身体很好的人。
被小舅舅接到身边的他和外婆，生活依旧惬意，只是不愿意再见她的妈妈。
最终，分给小舅舅的六十万。
还是被小舅舅拿给了妈妈，她还记得妈妈拿到钱那一刻，明显笑容绽放，只顾着看装有六十万的银行卡，没有注意到小舅舅眼中明显的失望。
后来，她出国读研。
小舅舅来送过她，在她眼中一向对生活充满期望的小舅舅，眼中有了沧桑，他温柔摸着她脑袋。
拿出一盒糖心巧克力给她。
“在外面读书照顾好自己，有什么生活上的需要，果果可以给小舅舅打电话，小舅舅帮你解决。”
她轻声应道。
“去见识外面的世界吧，等见识过更广袤的天地，我们果果就能飞出圈禁你的天地，真正意义成为大人了。”
听着小舅舅温柔的话语。
她伸手抱住了小舅舅，说出了那句，她一直藏在心中，说了无数次的话。
“小舅舅，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