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试探
午时，收徒大典结束。
新入门的弟子们皆是在执法队的指引下往回走，相较于来时的热情澎发，大多人都低沉下去。
没被选中。
尽管宗门也会安排长老教授，可究竟比不比得上那些被长老收入门下的亲传弟子，谁都清楚。
见状，执法队的队长温声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就算现如今没有被选中，可并不代表没有机会，日后修炼有成一样可能会被长老们收入门下。”
“只要肯努力，一样有机会的。”
“本座执法队里一样有许多未曾有过师傅的队员，他们个个都很出色，丝毫不逊于那些人。”
话音落下，有被鼓舞到振作起来的人，也有一蹶不振大受打击，再有对这些根本无所谓的人。
苏眠笑眯眯的说：“咱们这群人运气都还不错，没有一个落选，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今日。”
说着，他搂住苏枕的脖子，笑道：“当然，最出息的还是我哥，居然被云枢峰主给看中了！”
苏枕的结果最出乎意料。
原以为没人选，谁料到云枢峰主会突然站出来挑他，他可从未有过弟子，真收徒必定十分用心。
闻言，苏枕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苏眠欢呼了声，宣布：“走！去饭堂，今日我们庆祝一下，恭喜我们大家都得觅良师！我请客！”
他神色雀跃，显然是真的欣喜。
这一行人里，苏娆拜入洗剑峰、时映疏拜入玉沂峰、苏枕拜入云枢峰、盛州明拜入朔光峰，唯独只有他，没被峰主挑中，只能拜入长老门下。
苏娆觉得有些复杂。
她能感觉出来，苏眠是真的替他们感到高兴，可…这是为什么呢？
明明他自己的收获最小不是吗？
人性本就贪婪。
他怎么会半点都不计较这些，这么大公无私呢？
苏娆没法理解。
她见过太多太多自相残杀的事。
纵然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也可以为了利益算计彼此，甚至于因为血脉关系下手更加狠辣无情。
苏眠却不一样。
苏娆想，兴许她只是太过年少，并不知晓自己错过了什么，也许等他大一点就会发生变化吧。
饭堂有免费饭食不过口味也就一般，如果手头灵石多点，就可以要求饭堂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苏眠请客，一众人难得用这样的饭。
色泽鲜香，最主要的是每道菜都蕴含有灵气，对身体极有益处，对于逐渐感应灵气也十分有用。
苏眠还要了一瓶灵酒。
苏枕想说话，苏眠止住他的动作，“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今天高兴，偷尝一点没关系。今天再不聚聚，日后怕是就没机会了，等回去后，我们便要各自去往师傅门下，再然后就是努力修炼，争取有一天能够早日踏入练气期。”
苏枕顿了下没再劝。
练气啊。
说着容易，可也不是人人都能踏入。
修炼一途岂会是容易的事？
尽管宗门里收了这么多新弟子，看起来天资似乎都不错，可是每年没有感应到灵气突破成为练气期修士的人，也不在少数。
修炼一途本就是逆天行事！
纵然侥幸突破成为了练气期的修士，可后面还有筑基、金丹等等许多境界，光是一个炼气期，就足以绊倒大部分人的脚步。
苏枕叹口气，也有些意兴阑珊。
气氛忽然就感伤起来，苏眠起身给他们一一倒酒，每个人都有满满一杯。
他举起酒杯开口：“对于踏入修炼一途，我从不后悔，若是没能突破我也不后悔来太行仙宗一遭，不后悔认识你们，若有下辈子我还会再来。”
时映疏被感动地眼泪汪汪：“呜呜呜我也是！我也不后悔认识姐姐，不后悔认识你们呜呜。”
苏枕和盛州明虽然没说话，可眼眶也红了。
四个加起来年龄不到半百的小孩抱在一起哭成一团，惹得饭堂其他人纷纷投来奇怪的眼神。
苏娆：“……”
系统：还是小孩！哪个小孩不犯蠢呢。
苏娆按了按眉心，终于在旁人频频投来的视线下，咬牙开口：“你们在哭什么？”
时映疏茫然抬头，抽抽噎噎地说：“呜呜就一想到如果我没来太行仙宗的话，就不会和大家认识，呜呜姐姐，我要是没有成功突破被送走怎么办，我就再也见不到大家，见不到你了。”
苏眠也附和：“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苏娆：“……”
她深呼吸口气，轻声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性，你们被收入门下就是因为注定能修炼呢？”
真要是突破不了。
那些个峰主长老也不会收，更何况为什么人人都想成功拜师，当然是因为师傅会赐予弟子丹药。
虽说天资根骨重要，可同样也资源也不容忽视。
几人哭红的脸呆了下。
啊？？？
苏娆：“你们觉得如果突破不了会有人收你们吗？那些峰主和长老哪个不是眼光毒辣的强者？”
几人挠头：“好像…好像有点道理。”
如果她说的是对的话…
那他们刚刚哭的死去活来的算什么？
好…好丢人。
救命！！！四周好像还有很多人看着！
几人想到这点，察觉到身上多出的视线，顿时尴尬地恨不能钻入地底，捂着脸不敢再吭声了。
不过经历刚才这一茬，伤感的气氛被冲散了许多。
“苏苏说得对，我们都是天才，要有自信一点。”
“都怪苏眠，以后我再也不在这么多人面前哭了，简直丢死人了，我刚刚怎么看到留影符了？”
“应该没吧，算了不管这些反正有也不承认是我们。”
几人叽叽喳喳的说话，想要将刚才的话题跳过。
苏娆弯了弯唇，有些忍俊不禁。
她清楚他们的想法，不过也不想拆穿，给他们留一点面子吧。
一顿饭吃了许久，到了下午各自将行李收拾着，被收入门下的可以去师傅的峰，没有的便一律被分到内峰。
苏娆和他们一一告别。
磨蹭到最后的是时映疏，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拉着她的手要她一定记得来玉沂峰找她玩。
苏娆漫不经心地应下了。
至于时间她没说，只是敷衍一下她。
对于时映疏和盛州明。
她的心情其实挺复杂，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语气对待才合适，她心里明白，其实一切的根本原因是那个狗屁‘天道’，他们两个也是倒霉蛋。
可另一面呢。
人骨子里的劣根性又出来了，她会不自觉地代入到上辈子里，没法静下心来跟他们好好的相处。
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连她自己也觉得很茫然不知所措，索性就先这么下去吧，冷处理也好。
或许，他们只是年纪太小。
见到个脾气温顺又年纪相仿的人便不自觉的接近，只要他们感受到她的冷漠兴许就会知难而退。
苏娆这样想着。
因此，便更加毫无负担的准备鸽时映疏。
阿九在屋内收拾，简单将行李收好，她扭头说：“姑娘，我们可以走啦。”
苏娆朝她点点头抬步往外走。
才出院子，沈裕光喊住她。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站得位置刚好是那天埋着尸体的另一侧，清幽的竹林裟裟作响，他靠在碧绿的翠竹上，见着她，立刻迎上前说话。
“师妹。”
苏娆带着阿九停下来，“师兄。”
沈裕光没有穿着那身太行仙宗的弟子服，而是换了身墨色长衫，衬得他面容清俊却又不失坚韧。
“恭喜师妹。”
“今日收徒大典，师妹你可是让师兄我另眼相看啊，堂堂扶摇道君想要将你收入门下都被拒绝，最后还是洗剑峰主出来询问，你才肯答应，看来还是师兄我小看了师妹的天资和根骨啊。”
“洗剑峰主是老资历前辈，放眼整个宗门能与他匹敌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师妹能入他门下，日后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他笑容真诚，语气敬佩。
若是没那晚看到他掩埋尸体的事，苏娆兴许真当他是来祝贺自己，还是那个热情善良的沈师兄。
可如今见着他。
苏娆的眼前就忍不住浮现沈裕光惨白的脸。
他静静地躺在竹林下面，没有任何声息，法阵是护着也是毁灭，兴许在她探查的那一刻，尸体就已经毁得干干净净，再没有沈裕光这个人。
如今，他应该也是怀疑吧。
自己的小院离竹林最近，最可能接触到那个尸体。
不然，也不会站在这个地方试探她。
苏娆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若不是师兄您在来之前与我说过许多宗门内的事，我怕是也不能这么快融入进来，这一切，全是师兄的功劳。”
少女腼腆笑笑。
宽松的弟子服显得她身形分外纤瘦羸弱，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她咬着唇，很快，莹白的肤色里晕出了点胭脂般的红晕，宛若雪地里开出了一枝红梅，昳丽惑人。
沈裕光眯起眼定定看着她。
许久，他唇角扯出一抹上扬的弧度，“这些只是举手之劳，宗门那么多人也就师妹牢记而已。”
顿了下，他忽然笑起来：“师妹，你都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