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明白·心意
虽然危尧是一个过分理智的人，对于感情没有过任何经历，但俗话又说，再贫穷的人也见过钱的样子。
什么感情她都见过，因为感情而失去自我，改变目标，甚至耗费生命
所以危尧才很不屑于去触碰，说是不屑，其实是害怕。
不过她这个人，用难听点的话来讲就是有点没心没肺。
即使知道宗一米伽他们对自己的感情，危尧也只是在当时吓了一跳，却并不在意，之后也没有刻意去保持距离，该怎么和对方相处还是怎么样，因为她并不会在意别人心里在想什么。
喜欢她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她没必要因为别人的想法而劳神费力。
但仔细回想，秦寺还真不一样。
她会因为宗一的欺骗而生气吗？
答案是——不会，她自己都说了不少谎言，最初更是连名字都是假的。
大家互相伤害嘛……
那她会因为佐之佑说话就一次性相信他么？
还是不会，不是说佐之佑脑子转不过弯什么的，只是危尧对人的警惕性很高，单纯的不太信任他人。
靠人不如靠己，危尧一直相信这句话。
但她直面自己内心的时候，危尧不得不承认，在无意识当中，自己的心已经越来越偏向秦寺了。
危尧没有再问什么“以身相许”这样的话，她心里已经隐隐明白，秦寺和她的感觉多半是一样的。
到了这个地步，危尧不承认也得承认，她对秦寺的感情不一般。
简单点，就是她危尧喜欢秦寺。
虽然还没到爱的程度，但这份喜欢只有危尧自己知道，有多难得。
危尧一直很自信自己的理智，她见过人性太多太多的黑暗面，也知道自己的自私。
很多时候，她都认为自己不是人类，而是一个机器。
她可以忽略别人的生命，只谋求自己的利益。
本来危尧是这么以为的，但秦寺一开口之后，她又发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铜墙铁壁。
见到他人疾苦，也会微微触动，知道自己肩上压着千千万万的生命，也会有些喘不过气。
人是什么呢？
如果她真的铁石心肠，就不会在这里犹豫不决，而是立刻转头离开，她相信秦寺不会堵路。
危尧突然明白，人不单单是拥有别的生物没有的情绪，还因为人性非黑即白。
她以为自己是黑的，但实际上，她也是灰色的，和别人一样。
她犹豫，是因为如果真的因为她，整个星系陷入危机，她也会良心不安
秦寺就这么看着她，也不说话，就紧紧地看着她。
他这个人非常有耐心，你和他比沉默，大约就像在和一颗石头比大眼瞪小眼——注定会输。
他那一深一浅的红色瞳孔，映照出危尧立挺的五官。
看着这双漂亮的凤眼，危尧破天荒的在这般严肃的时刻起了玩味心。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不会是偷看哪个漂亮妹妹长了被弄瞎了吧？”
说实在的，危尧第一次看到秦寺的时候，还真以为这家伙瞎了一只眼。
但只要是个a级，就不会有瞎眼这种低残情况出现。
大概是明白两人之间的小暧昧，危尧的心防也软了下来，竟然无意识间将自己想问的话说出了口。
秦寺终于动了，大概维持一个动作的时间太长，他的肌肉不允许他做出更大的动作（其实s级的肌肉强度不会僵硬，可谁让对面是我们的危尧呢？）
他为了防止自己突然踉跄在危尧面前丢脸，秦寺顺势攀墙坐到飞行器的座位上，双手放上大腿。
这幅老实聆听的样子让危尧想到幼儿园的小朋友。
排排坐，吃果果。
“噗呲——”危尧忍俊不禁。
秦寺抬头，一贯清明的眼神都变得迷茫。
“咳咳，没事，刚才我什么都没说。”危尧说。
秦寺嘴唇动了动，像是在挣扎，最终还是缓缓开口，“因为我死了，所以才这样。”
嗯？
他死了？
那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又是谁？难不成还是鬼了？
秦寺被危尧盯得有些不自然。
说来也好笑，从来只有他秦大院长盯别人的道理，这次竟然被危尧看得微微紧张。
“凤凰，死亡，涅槃。”
这次危尧懂了。
秦寺的兽化方向是凤凰，凤凰可以涅槃重生，那只浅色的瞳孔应该就是涅槃后变成这样。
那应该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凤凰失去双目，还能是活凤凰么？
涅槃也只有一次。
如果没有危尧的出现，离秦寺真正的死亡应该也不会太远。
光是从他一兽化就精神紊乱这件事来看，秦寺的精神云应该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他年纪也不小了（秦寺：），能坚持到比s级平均大上二十岁，已经是他意志坚定毅力非常的结果。
想到这里，危尧的心口又隐隐发涨。
危尧虽然不知道秦寺的过去，也只看到他小世界里的一隅，但秦寺想必也是遭受过苦难的，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被丝玥收留。
这样的秦寺，还能为这个残忍的世界做这么多，没有靠自己强大的实力去作威作福
他和米伽不一样，米伽是因为自己的血脉和身份而扛起维护帝国人民的责任，秦寺完全不需要存在多高的底线。
危尧对此甘拜下风。
“秦院长。”危尧从飞行器外走进去。
“嗯。”秦寺点头，样子有些蠢笨。
“如果我真的死在了实验室，你会后悔吗？”
“我不会。”
危尧自嘲一笑。
“但我会一起。”秦寺隔了几秒，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危尧：什么意思？
秦寺直视危尧，声音说不出的坦然，“我会和你一起。”
一起什么？
一起死。
他拿自己做了保证，没做到，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说了，以身相许。”
可能秦寺的以身相许不是那个意思，而是指他愿意将自己的生命许诺给危尧。
可能秦寺不太会说好听的话，但这对危尧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褚应喜欢露娜，却为了私欲逃走，又用一辈子去忏悔和懊恼。
他错了么？
没有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没错了吗？
他错了，对露娜来说，褚应错误的代价是她的生命。
那危尧不去牺牲自己参与实验，做错了吗？
对图灵星系即将因为虫族而逝去的生命来讲，她大错特错了，但于她自身而言，却又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那如果她因为秦寺死在实验里，秦寺是否也做得不对？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其实不管做任何事，都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不同罢了，道德很没有特定的指示线，只不过是人自己强加上去。
既然都没错，那不管走哪条路，都可以享受是非对错的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