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若水宫
“徒弟，小心！”沈迎霜一把揽住徒弟白云溪，把他从九阶魔物水岩的水花冲击下脱离。
水花溅射在他们的身后，白云溪靠在沈迎霜怀里：“师尊，我没事。放开我吧。”
“好。”沈迎霜松开刚才还紧紧拥着白云溪的手。白云溪瞬间蓄力，脚上踩着的九阶风来剑迅速飞跃到水岩头顶，右手持十阶轻剑藏锋一划。
沈迎霜还未来得及感叹徒弟的十阶修仙境界，有磐石般厚实皮肤的水岩魔物顿时皮绽血流，欲潜逃进水池深处。
手持禁锢符纸耐心等待这一刻的沈迎霜出手了。只见一抹黄色随灵力奔至水岩身上。咔，水岩魔物似被一道看不见的墙阻止，右脚一踏，禁锢灵力墙上竟出现一丝丝裂痕。
再这样下去水岩就逃走了。白云溪使出师尊教的若水剑法之一的喷涌，水池的水卷起，把整只魔物席卷上天。白云溪挽起剑花旋转一圈，水流将水岩包裹住。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白云溪和沈迎霜同时出手，两道强力的剑招抽打在水岩身上，水岩发出“咯咯”的惨叫声后，便不动了。
回若水宫的乡间小道上，白云溪随手抽了根田野里常见的杂草，握在手里挥舞。黑夜即将降临，晚霞覆盖在他们身上。
白云溪侧身歪头，视线从乡村风光移步到师尊身上。橙红色的霞光照射大地，洒落在沈迎霜俊雅面孔上。
注意到徒弟的目光，沈迎霜柔声询问：“你在看什么？”说完，笑着帮徒弟整理歪头时散落的发丝，把一侧刘海别到耳后，再停步抬眼看看徒弟气宇轩昂的脸。
师徒俩人都排在修仙界美男榜上的第二、第三名。这是一个没有道侣才能上的榜。之前是辉月宫的辉音排第一的，但目前没有人排第一。
“啊师尊，你手受伤了。”白云溪看到师尊替自己挽发的右手手背上有刚才降魔时落下的伤口。
沈迎霜抬起右手一看，果然如此。
“小伤而已。比起降服十阶魔物，这伤要小得多。舔舔就好。”沈迎霜不太在意的样子。
“小伤也不能大意，不处理好会落下疤的。”白云溪拉起沈迎霜的右手，学着师尊开玩笑一样的语气重复：“舔舔就好。”
太阳已紧贴大地，一半的光芒被遮盖。余辉之中有两个人影，一人低头把手交给前面单膝跪地的人，一人虔诚地拿起对方的手凑近。
沈迎霜细细瞧着徒弟的眉眼，再落到贴着自己手背的嘴唇上，左手捂着心口，淡淡一笑：若是徒弟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师尊，我包扎好啦。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几天后的出师之战。”白云溪双手举着沈迎霜包扎好的手，仰望他的师尊。
沈迎霜收起右手，双手托起徒弟的手，示意他起来：“不会的，放心吧。即使是再来一只九阶魔物，对我来说也不过是切瓜砍菜而已。”
没过几日便是出师之战。朦胧的阴天似模糊了的眼睛。在若水宫比武台上，师徒二人皆已持剑在场。
“哇！沈宫主和白宫主，一个是修仙界排行榜第一，一个是并列第一。他们出师之战，到底谁能获胜呢？师父觉得呢？”北冥宗于澜倾双手环抱在胸前，俏皮地露出虎牙，问他的师父。
他的师父安广颜说：“同是十阶，从灵力总量上来看，沈迎霜胜。从竞技技巧上看，白云溪胜。”趁人声鼎沸，小声补了一句：“真刀真枪，两败俱伤才好。”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安广颜望着不远处的罗铭沙。罗铭沙感受到注视自己的视线后，回看一眼，还眨了眨眼睛。
白云溪父母，瑞云宫前宫主及其夫人白铜瑞和王言绣也在观台上。王言绣依偎在丈夫的怀里，问道：“你觉得咱家娃能赢吗？”
白铜瑞拍拍妻子的肩，肯定道：“那当然！”然后站起身，大声喊：“娃啊！一定要赢！”
“咦惹，干嘛那么大声，吓死我了。都玄，要不要让他们安静一点？”护卫罗铭沙询问若水宫副宫主观都（du1）玄。
观都玄用手中普通的宣纸折扇，随意扇了扇，回道：“难得热闹，无须。”
唰！剑动了。刚才还持若水宫起手式的师徒二人，在观察对方片刻后，双双拔剑靠近。
热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和在修仙界各门派的普通弟子不同，观战人群几乎是修仙界数一数二的人物。大家开始聚精会神地看这场难得一遇的比武。
与以往不同，先出招的是持十阶守红剑的沈迎霜。他将上台时就开始蓄的灵力一剑迸发出来，剑气便随这招式连发三次。
“是若水宫的滴水穿石。”安广颜指出。
白衣飘飘，于澜倾往安广颜身侧挨了挨：“师父真厉害，居然懂若水宫的剑招。不知白云溪会如何应对？”
答案是抽刀断水！
在层层推进、如浪花般的剑气中，白云溪用十阶藏锋剑迎了招抽刀断水。从“浪花”中劈开，“水流”向两侧流动，接着是“水更流”。“潮水”向沈迎霜回击过去。
两人密集地对了几十招，金色的太阳渐渐从云堆里冒了出来，笑嘻嘻地照耀着整个若水宫。
突然间，白云溪一个没站稳，身体倒向一边。见状，沈迎霜不自觉地伸出左手，拉了白云溪一把。
啪，抓住了。沈迎霜叹了口气，赶上了。
静静观战的众人和突然停止的二人都沉默了几次呼吸。反应过来的沈迎霜待白云溪站稳后松开手，再向后轻轻一跃，暂时拉开距离。
下午时分，白云溪对沈迎霜展开了猛烈的攻势。沈迎霜迅速移动步伐，脚踏名为滴水不漏的步伐，躲开白云溪的洪水猛兽剑招。
双方垂下的秀发跟着身体的节奏做出不规则的运动。白云溪一个跳高向下斩击，使出“水落石出”。沈迎霜以微妙的距离躲过一劫，但一缕乌丝在劫难逃。
白云溪下意识中断剑招，藏锋剑按主人的想法偏离原来的轨道，重重斩在地面，轰！
比武台终于被骤雨般的强烈攻势撕裂。白云溪拔|出藏锋，扬起几颗砂石滚落在地，沈迎霜又与他移开一定的距离。白云溪一边计算着双方灵力差距，一边搜索用得上的竞技技巧。
为了想要的东西，此战一定要赢！
一个早上早已过去，一个下午的时间也在慢慢流逝。太阳快下山了。
罗铭沙走来走去，要不是观都玄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说不定他就开溜了。忍不住了，罗铭沙踢着脚边不存在的石子，问：“这俩师徒不会打一天一夜吧？”
闻言，观都玄把扇子靠在头侧，遮挡落日余晖，回答：“不会，出师约战上写有日落之前不胜，则败。”
白云溪始终聚精会神地攻击和回防沈迎霜。因为沈迎霜以进攻为主，所以他的灵力消耗更快。现在做出攻势的是沈迎霜，白云溪格挡后动作慢了半拍。
好机会。沈迎霜挥动守红剑，准备停在白云溪要害处来结束这场约战。毕竟，沈迎霜还是不舍得徒弟要出师回归瑞云宫。
刹那间，白云溪蓄力已久的灵力忽地爆发，全身及藏锋剑都充满灵力。藏锋往上一挑，将。
不好，是瑞云宫剑招“九霄云外”！
沈迎霜用力抓紧守红，很好，剑没震飞。这招是把剑震开的效果剑招之一。
没想到，白云溪此刻接的是“水到渠成”。浑厚的剑气喷涌而出，相继落在沈迎霜的守红上。沈迎霜的手都快麻了，眉毛都皱在一起，还牢牢地抓住守红剑。
就在沈迎霜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守红剑上那一刻，白云溪把藏锋剑轻轻落在沈迎霜脖颈上：“我出师了。”
一切都结束了。
“啊啊！我家娃赢了！”白铜瑞欢呼着跑到白云溪身边，紧紧地抱着儿子。其他人也陆续来到白云溪跟前祝贺。
沈迎霜看着只有几步距离的徒弟在向祝贺的人还礼。仿佛有一道冰冷的空气墙，将他们隔开。
白云溪还礼后，朝沈迎霜方向走近几步，在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沈宫主，我赢了，也出师了。那么，咱俩的师徒情分就到此为止吧。下次见面，你可以叫我白宫主。”
淡淡的，没有掺杂任何情感的声音从白云溪口中说出，不顾周围人的惊讶，他转身就走，直到他御剑离开，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沈迎霜。
刚才还在祝贺的人群皆议论纷纷。
沈迎霜愣了没几秒，也想御剑去追白云溪。还没走出几步，“唔。”沈迎霜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摔在地上。守红剑飞出不远处，就被安广颜踩在脚下。安广颜满意地朝沈迎霜身边一人看了一眼，而后拉着徒弟于澜倾走了。
走回去的路上，安广颜问徒弟于澜倾：“徒弟，你以后也会如此对我吗？”
于澜倾拍拍胸口，信誓旦旦地说：“师父，我用生命保证，以后绝对不会。”
御剑而走的白云溪灵力早已不支，摇摇晃晃地离开若水宫后被父母追上了。心事重重的白云溪还未听清父母说的话，他两眼一黑，也晕倒了。
三日过后，阴雨连连。
沈迎霜从自己的住处水云阁中睁开眼来。他先是想起出师之战，然后想到是徒弟白云溪赢了，接着徒弟出师后好似要与他断绝师徒关系，最后自己好像要追徒弟，结果追不上。
“啊，徒弟。”沈迎霜掀起被子，来到白云溪在水云阁的住处。走进房间，以前的书籍、摆设全无，床上只余青纱帐幔和一套朴素的被褥。
沈迎霜定定地看着，像是要盯出一个白云溪来：“也是。秋雨萧瑟，人心难留。”
走近床边，沈迎霜卧上去，闭眼轻嗅。
是云溪的香味。
“咕噜噜。”修仙快两百年，自辟谷后沈迎霜都快要忘记上一次饿肚子是什么时候了。
在若水宫的几个食堂中，沈迎霜挑了个入门普通弟子只能去的食堂。他除了正式场合一直是穿普通弟子宫服的，因而没多少人会注意到他。
吃完还算早的午饭，沈迎霜连忙赶去主殿书房。睡了不知几日，肯定有很多折子需要自己这个宫主来处理。
还未推开房门，沈迎霜便察觉到里面有人，也大概猜到里面会是谁。
“都玄，又麻烦你了。”沈迎霜开门后向正在认真看折子的观都玄说。
观都玄还未语，一旁的护卫罗铭沙先冷哼一声：“哼，你也知道。沈宫主，反正都是都玄打理的若水宫事务多，不如把宫主之位传回给他好了。”
若水宫是观都玄祖上创立的，父亲也曾是若水宫宫主，到观都玄这辈就成了副宫主。
“好了，别闹。都说了我是为了守孝才没继位的，反倒是辛苦寄雨和迎霜了。”观都玄把手上的折子整理堆放好，接着抽出压在一边的折子，道：“宫主，有一件事可能需要我们出一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