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雪灾
大雪纷飞了整个腊月，铺天盖地，降雪厚达几尺。
兴隆镖局被困于客栈，迟迟不能出门。
大风夹杂雨雪连绵不断，一场灾难，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到来了。
“冬，大雨雹，牛马死，江、汉俱冻。”
很多人家屋顶被雪压塌，更多的人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极端天气，很多人家柴火烧光，冻病冻伤。
大年三十清晨，雪初停，寒风刺骨。
王宴和沈清带着兄弟们帮着官差清理着积雪，一户人家一户人家的查看情况，一路采买的衣物吃食全分给需要的人了。
有太多冻伤风寒的人了，张末离和老道带着几个心细的兄弟帮着紧急救治，在呵气成冰的天气下，大家忙的一头汗。
莫娘子租的地方还算安全，离客栈不远，沈战一路清理过来时，她正在院子里煮了一大锅热粥，加了点肉末，再撒点白菜叶子，每个路过的官差匆匆喝一碗，又匆匆离去。
“小公子，进来喝口热粥。”莫娘子看到了沈战，招手唤着。
沈战摇摇头:“莫娘子，你没事就好。”
万幸江南是鱼米之乡，大多数人家省着点总有一口粥喝。
莫娘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战和王宴已经往别处走了。
这时候，或许有撑着一口气等待救援的人，连平日消极怠工的官差都忙得脚不沾地。
兴隆镖局的力量很微薄，能做的事在整个江南雪灾前微不足道。
普通老百姓把自家稍微收拾好后，自发的开始烧热水。
一些平时煮饭巴不得数米粒的妇人，把米缸挖空，煮了热粥给大家驱寒充饥。
还有数不清的人清理着雪，修补着屋顶，照顾着老人孩子……
冻伤的人数不胜数，只靠官府力量，无异于杯水车薪。
在大自然的灾难面前，人类显得很渺小，但人人都尽可能的帮着做些事。
大凤朝最隆重的春节前夕，整个江南或轻或重都受到这场雪灾的影响。
城镇的屋子多为瓦房，受灾情况相对来说轻了许多，而村里的茅草屋，在这场突袭而来的大雪灾面前，不堪一击。
王宴和沈战出了镇子，看着被雪覆盖住的一片倒塌的屋子，沉默黯然。
直到来到村中祠堂中，才算松了一口气。
村民们把细软铺盖收拾了都聚在祠堂里，汉子们在雪中寻着能燃烧的木材，妇人们做着力所能及的事，连小孩都懂事的帮忙端粥送水。
地上升起的火像带着希望的光芒，在冰天雪地里格外温暖。
很多人在平时有各种各样的缺点，甚至称的上是坏人，但每次在大灾大难前，大凤朝的人团结一致，众志成城，人人都是英雄。
这一年的大年三十，兴隆镖局在楚城湘城交界的这个小镇默默度过。
雪停了，兴隆镖局准备带回去的几大车都空了，能帮的这几天大家都做了，剩下的事只有官府能做了。
初三早上，兴隆镖局准备返程。
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了，大家将几件换洗衣裳打包好，就可以随时出发。
王宴和沈战并肩走出客栈时，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对着两人深深一鞠躬。
莫娘子擦拭着眼角:“小公子，阿承回来了，我特地带他过来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沈战没想到莫承真回来了，他好奇的看了看莫承，很高，很瘦，长的和莫娘子有几分神似，但五官深刻，轮廓深邃，是极俊朗的长相。
莫承有些羞赧的对着王宴说道:“你们对我娘的帮助我铭记于心，我娘说你们都不是普通人，我也不知道如何报答你们，你看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呢？”
王宴扫了一眼莫娘子，再看了一眼莫承，淡淡说道:“不过举手之劳，不必挂在心上。”
莫承急忙摆手:“于你们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是天大的恩情，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别说这么大的雪灾了，就是普通的冬日我娘也活不下来。你看你们需要人帮忙做事吗，我什么都能做。”
沈战指着外头已经骑在马上的镖局兄弟们:“我们要走了，你以后好好照顾好你娘就好了。”
莫承对沈战的美貌居然免疫，没有多看一眼。
他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塞到沈战手里:“既然我帮不上你们忙，这些钱你们收下，算是感谢你们对我娘的救命之恩。”
沈战连忙推开:“我们不过顺手帮了一下，不用这样。”
莫娘子没想到莫承居然直接给银子，她又怒又羞用手胡乱的拍打在莫承的身上:“你是觉得你娘的命就值这些钱是吗？你这点钱你看看人家看的上吗！小公子给你娘的两件衣裳都不止这些钱！你宁愿给小公子他们磕两个头也比这点钱强！”
王宴出声止住莫娘子:“莫公子这样也好，互不相欠。”
莫娘子急了:“王公子，我绝不是想攀交情，我……”
莫承打断莫娘子的话:“娘，我们回去吧。”
莫娘子还想说什么，莫承拉住她往外走着，走到院子门口时回头:“王公子，谢了。”
下雪不冷化雪冷，尽管都是习武之人，那冻入骨髓的寒意还是让大家不约而同穿上了氅衣皮裘。
一身黑色披风的王宴揽着沈战慢慢的骑着马走在路上，王宴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住沈战的手:“小公子，是不是冷了，手这么冰？”
沈战缩在王宴的披风里，雪灵狐缩在沈战的氅衣里，一人一狐只有眼睛看着外头，父子俩眼神动作出奇一致。
沈战摇摇头:“不冷，就是风大。”
王宴扯了扯披风把沈战遮的更严实了一点:“你别往外瞧了，都是雪，没什么好看的。”
“嗯。”沈战应了一声。
王宴总想让沈战看到世间美好的一面，沈战被他这样护着，假装没看到外面流离失所的百姓互相搀扶着往镇上走着。
雪灾过了，村子里的房屋十不存一，鸡鸭牛羊更是几乎都冻死了，百姓们死伤无数。
比起几个月前的新县时疫，这次雪灾范围波及整个江南，这样的灾难又岂是眼前所见的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