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时疫
罗婆子当然不是这么信守承诺的人，但她像招惹了霉神一般，倒霉透顶了。
一开始是绑架姑娘的胡大绑到了一个路过小镇家里有权有势的姑娘，姑娘的家人一怒之下把胡大沉江了。
罗婆子眼看着胡大被那群人绑了几块巨石扔到江里，那伙人守在江边一天，确认胡大死了才走了。
罗婆子替胡大收了尸后打算自产自销，反正她早就知道整个流程。
只是她第一票就被姑娘家人找上门，一顿男女混打把她打没了半条命。
接下来更惨，只要她动坏心思，总会遇到各种灾难。
连好好驾个驴车都能摔到田里摔的头破血流，如果不是恰巧有人经过扶了她一把，她早都下去和胡大相聚了。
把自己快折腾死了后，罗婆子总算收手了。
她不敢再干这行当了，转而在各村收点鸡蛋青菜卖到镇上，赚个差价。
最近她不小心染了风寒，已经躺在床上几天了。
张末离神色凝重的看了看罗婆子的脸色，又问了一句:“除了你得了风寒，还有人得风寒吗？”
罗婆子脸色蜡黄，眼窝塌陷。
她那短命的夫君很早就没了，她一个人躺在病床时内心开始羡慕旁人家，虽穷苦，但儿孙绕膝。
因为都知道罗婆子以前做什么的，在村子里也没有走动的人家。
沈战他们这些人还是头一个踏进她家门的。
罗婆子开口说道:“前些日子大夫那里确实多了很多得了风寒的人，现在换季时候，很正常。”
“你可曾发热？”张末离让所有人退出屋子，他站在前头问道。
“开始两天有，现在退了。”罗婆子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全部离开！”王宴和陆之远对视一眼，他们心中有个可怕的猜想。
《不知医必要·时疫》有记载，时疫有由感不正之气而得者，或头痛，发热，或颈肿，发颐，此在天之疫也。
若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乡、一邑。因疠气疫毒从口鼻传入所致，有强烈传染性。
大凤朝风云初起的那一年夏末秋初，洛城新县大面积爆发瘟疫。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是风寒，并且一开始患病的都是各个村子的村民，并没有引起重视。
直到王宴领着兄弟们暗中查访后，张末离肃穆沉声:“确认是时疫，立秋前一天出现第一例病情。”
“管不管？”沈清犹豫了，瘟疫的严重性哪怕没经历过也人人都听过。
他们镖局没第一时间离开这个小镇，是因为他们有一只解百毒的雪灵狐，一路上大家陆陆续续都喝过了雪灵狐的血。
“管。”王宴没犹豫。
这是整个县城几十万无辜百姓的生命，他们碰到了如何能置身事外。
“行。”沈清咬咬牙，若是他们就这样一走了之，往后余生良心何安？
王宴和陆之远带着张末离去了县城衙门。
沈战和其余人分散开来悄悄去各个村庄寻了大夫。
沈战寻的恰好是卖那虎狼之药给罗婆子的郑老头。
郑老头人长的不正经，医术却是很正经，附近村落的村民们大病小病都愿意找这老头看。
郑老头是在自己家厅堂设了个小医馆。
这会儿屋子里挤满了人，院子里也等待着很多人，咳嗽声，吸痰声此起彼伏。
沈战皱了皱眉头，情况比想象中还严重。
沈战飞身硬挤到郑老头面前，后面的人骂着怎么插队，又有人想把沈战推走。
沈战掐诀微微散发出内力，把人隔开，扯着郑老头往屋子里头走。
老百姓们这时候都急了，质问着沈战。
沈战没理，关上屋子门。
郑老头吓死了，他私下卖那虎狼之药，常担心有被坑害的人找上门寻仇。
郑老头生的很瘦小，没有一般大夫平和安宁的长相，眼睛有点小，嘴巴有点大，声音颤抖的问着:“公子，我只负责卖药，我没害过任何人啊！”
沈战若不是觉得现在每个大夫都很重要，确实想把这个郑老头给抓了:“你没发现这次感染风寒的人多了些？”
郑老头点头:“比往年是多的太多了，可能今年秋天来的有点早。”
沈战不想跟他废话了:“是时疫。”
郑老头大惊:“这话可不能乱讲。”
沈战坚定的说道:“不会错。”
在官府没有确认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散布任何消息，沈战又警告了郑老头别乱说。
郑老头这会儿都要吓死了，他哪里敢说？
他是非常惜命的一个人，他赚了很多钱还没好好享受呢。
这些天他天天接触这些患者，假如真是时疫，他岂不是凶多吉少？
前两天他还因为“生意兴隆”心中窃喜，这会儿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他仔细想了想这些病人的症状，想反驳沈战说的时疫，却越想心越凉，憎寒壮热，口吐黄涎，甚者痓厥谵狂，八九不离十了……
“你命硬的很，都两天了还好好好的，死不了的。”沈战实在看不惯郑老头这马上要挂的表情，当大夫的不是对生死都比较淡定吗？
郑老头想想也是，人最可悲的就是人死了钱还没来的及花，郑老头想好好活着。
他狐疑的看着沈战:“那你找我是为什么？”
“官府接下来会封控周边村庄，将已感染的百姓隔离在一处，你要负责治疗这些病患。”王宴他们就是去找县令商量防疫措施。
陆之远毕竟是陆将军府的嫡孙，这小小县城他就是接管了旁人也不敢有意见。
有意见的话王宴可以送他们去西天和如来佛祖去讲。
郑老头不乐意了。
他这么贪生怕死的一个人，刚才已经想好了，把外面的病人介绍给隔壁村的李大夫，他要趁瘟疫还没爆发抓紧跑路。
他转了转眼珠子:“我医术不精，隔壁村的李大夫医术精湛，你可以让他去。”
李大夫:我谢谢你全家，赚钱时候不记得他李大夫，拼命的时候头一个拉上他！
沈战小小释放了一下内力，一阵风平地而起，把郑老头屋子里的一张桌子搅成碎片。
郑老头很识趣:“救死扶伤是我们大夫的使命，我愿为了天下苍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