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抱歉了，京子
焦躁、愤怒、不安……
躁郁的火焰从阿帕基死亡开始就隐燃, 每时每刻不停地灼烧炙烤着玩家。
压力像水滴一样在代表玩家精神阈值的水桶上方蓄积，等到玩家稍微适应目前的压力，下一滴紧接着就落了下来, 把之前累积的压力也带起强烈的涟漪, 在不大的水桶里来回回荡。
目睹纳兰迦在眼前被杀害，因为玩家自身的钝感, 和家人有意保护建立起来的信念, 无声中坍塌了一部分。
在金子般赤诚纯粹的心留下了一道浅淡的裂缝，不再受到打击的话，也许会随着时间而愈合。
玩家在忍耐，对绯红之王能力的忌惮而一直忍耐着，哪怕身边有很多同伴可以一起商量对策, 玩家选择的依旧是不与迪亚波罗直面的办法，用玩家换掉本该被袭击的纳兰迦。
玩家不认为自己能对付的了时间系替身，在杜王町，吉良吉影是被仗助他们打败的, 在《埃及dokidoki之旅》里, 也是玩家的队友解决了最终的反派。
玩家不会对吉良吉影和迪奥布兰度有特别深刻的畏惧，因为他们已经死了, 就算生前再强，尸体也是没办法破坏玩家平静的生活的。
上次带给玩家如此挫败感的还是名为柱之男的究极生物，在他们面前，任何抵抗的行为都是无用功，刚一照面, 玩家还没看清对方, 就被瞬间杀死了。
伟岸、神秘、强大。
柱之男带给玩家的压迫感和迪亚波罗完全不同, 玩家知道自己打不过究极生物, 直接脚底抹油逃跑就好了。
但是和那时的情况不一样……玩家逃跑，同伴就会死，玩家读档，同伴也会死。
身体遭受的疼痛会在血量回满的瞬间立刻消失，精神上的痛苦持续的时间要更久，也更深刻。
名为“迪亚波罗”的存在，一点点地摧毁了玩家的信心，玩家越努力想改变坏结局，失败以后得到的挫败就越强。
执着、不甘心、掌控欲，这种负面情绪反复涌动，让玩家很不舒服。
玩家意识到了，玩家对迪亚波罗不单单是怀有杀意这么简单。
玩家在害怕迪亚波罗。
怕他的替身能力，害怕再出现原本能避免的纰漏，造成更难以接受的后果。
这很不妙。
很少会有玩家畏惧的东西，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有足够的勇气和自信支持玩家去做某些事情，玩家不怕失败，因为觉得不重要。
可那是朋友，玩家绝对不会舍弃任何一个人的。
按照承太郎的原话来说“老头子把她养的比野外的动物还自由，但凡有一双翅膀都会顺着风再也不回来了。”
但实际上，离开了家人和朋友，玩家很大可能什么都做不好，表面上玩家被亲密关系牵制，实际上同时也被它所指引，全身心地信赖着伙伴，不会质疑一切决定，玩家才是不能离开他们的那个人。
引力注定会让特定的人如正负极的磁铁那样互相吸引。
真正能让玩家在乎的事物很少，友情能在玩家不大聪明的脑子里排在第二位。
就那样被迪亚波罗给毁掉了。
玩家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本能去反感这样的改变，足以燎原的怒火在心间翻腾，永不停歇。
如果不打败他，迪亚波罗会成为困住玩家的枷锁。
这或许就是老头子说过的“要把你自己的意志放在最前面，无论是精神还是□□，只要伤害到你，必须要全力回击，否则阴影会一直存在，影响你的心。”
玩家完全听不懂啊，体会不到他所表达出的意思，玩家根本不明白，已经按照老头子说的那样，把生命和尊严看得相当重要了，为什么还是会被老头子用力敲头。
别人冲玩家吹口哨比手势，没有危及到生命，玩家也没有感到尊严被冒犯，于是便像往常一样无视其他人离开了。
为什么乔瑟夫要生气呢？
玩家还是不懂，乔瑟夫用换位思考举例：“假如我被别人吹口哨……”等等，他是男人被吹口哨好像不成立……不对，成立的话就更变态了。
玩家没有一点停顿马上说：“如果这样，我会立刻送他们去医院清醒一下的！”
换个说法，玩家立刻就能体会到那种心情了。
……
得知一直以来的神秘网友其实是迪亚波罗，玩家沉默了，最先涌上来的情绪不是愤怒，是无语。
玩家面无表情地把二人的聊天记录从头翻到尾，这是件需要耐心的事情。
在「编程」技能满级后，玩家很少用短讯和其他人联系，同伴都在身边，沢田同学他们一般也是玩家直接打电话过去。
很久没点开和迪亚波罗的对话框，里面是他单方面发来的消息，话里话外试探玩家的用意和身份，既小心翼翼，不敢表现出自己明显的意图来，又蠢蠢欲动想探听玩家还知道些什么。
联想到迪亚波罗执着于竭力隐藏自己身份的行为，玩家终于明白了。
啊啊，怪不得，提到撒丁岛他会是那样的反应。
如果当时玩家发送的是关于【翡翠海岸】的对话，说不定特莉休就有危险了，就在那里，迪亚波罗曾为特莉休的母亲多娜提拉拍过照片。
玩家的手指不太流畅地在电话上敲打出文字，点击了发送。
「to迪亚波罗：中午好，迪亚波罗，真是个不错的天气，也替我向托比欧问好。」
后面的短讯内容急转直下。
「请你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托比欧这个名字是在抢夺虫箭时完成了和迪亚波罗第一次对话成就时出现的，是迪亚波罗的第二人格，或是共生关系？
玩家不确定，也不好奇。
虽然玩家不明白之前发出去平平常常的讯息为什么能让迪亚波罗焦躁不安，但是玩家按往常的口吻去给迪亚波罗发送了这样的短讯。
玩家不认为这是挑衅，玩家没有打败迪亚波罗的把握，这充其量算一个通知，提醒他，“呦，我来送死了，请签收一下”
玩家收起手机，双手握紧，相互按住，在打字时手就开始不明显的抖颤了。
玩家来到布加拉提小队单独的包厢里，找了个熟悉的位子坐下。
他们已经去取波尔波遗产的路上了，玩家这次没有提出同行的请求。
餐桌上摆放着一台普通的，便于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密密麻麻复杂的代码一行行地从屏幕上快速闪过，没有任何人触碰，键盘自动“哒哒哒”地下陷。
这在游戏里很“合理”。
「编程」技能启动。
从玩家眼中映出的屏幕画面中，一个名字及其频繁的闪过。
与此同时，网络上关于【迪亚波罗】的帖子如雨后春笋般霸占了热门，铺天盖地的席卷了所有版图，让人不禁怀疑迪亚波罗是哪个新兴的风云人物。
并且，热门帖的标题都十分……
一言难尽。
【震惊！热情boss竟做出这种事，意大利h帮到底该何去何从？】
【土象星座 迪亚波罗】
【拥有双重人格的人生，腼腆少年和他强大的另一人格是如何沟通的，男人听了会沉默，女人看了会流泪！】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热情幕后boss久不露面，隐藏的真正原因竟是……】
在盛产mafia的意大利，不论是本地人还是旅游的
旅客，哪怕和黑手党毫无交集，都会对“热情”或“彭格列”有所印象。
不说原因不明半隐退状态的彭格列，热情发展的势头正猛，不像彭格列那样秩序严明，关于首领的风声偏偏一点也没传出来。
有好奇心重的网友忍不住点进内容一看：
【热情boss是谁呢？从不在人前出现是怎么一回事呢，今天小编就来带大家了解一下吧！原来热情是新兴的h帮组织，迪亚波罗就是他们的boss，为什么身份神秘无人得知？原来是因为迪亚波罗的行踪难辨，神出鬼没，连热情里的干部成员也无法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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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滚。
对热情稍有了解的人能从貌似不靠谱的帖子真真假假的内容里分辨出真实的情报加以利用，同时愈发好奇幕后操盘的人究竟是何目的。
明眼人能看出，这是一场针对迪亚波罗的网络袭击，对于一位组织首领来说，被公开自身情报，这可不是一个好征兆。
……
迪亚波罗，感受一下你带给玩家，带给玩家同伴们那样的恐惧吧。
玩家把黑进迪亚波罗电脑里拿到的文件掺杂进帖子的内容里，若是有人发现并且能给迪亚波罗添点堵，那就再好不过了。
玩家也知道，迪亚波罗会为身份公之于众而恐慌，但是绝对不会被这种手段弄得崩溃。
没关系，玩家也没想过轻易就能达到目的。
玩家已经做好了持久读档的准备，现在……
电脑的屏幕上，一个被标注的红点正在不停地在意大利的某条街道上移动着。
去试着杀掉他吧。
……
「您已死亡，是否读档？
［是］/否」
果然不行，就算是配合手枪的火焰大范围的强攻也失败了，迪亚波罗只需要提前预测玩家的动作，就能轻易避开攻击。
而且在「存档1」里玩家的各项数据也很低，之前积累的「运动」通通木大了，一拳就会死，根本等不到绯红之王下一次发动的间隙攻击。
玩家焦躁地咬住指节，这次试试暗杀呢，他总不会时时刻刻发动墓志铭吧？
「您已死亡，是否读档？」
啊啊……更糟了！
迪亚波罗故意丢掉了身上的电子设备，等着玩家自投罗网。
……
「您已死亡，是否读档？」
「您已……」
……
玩家不断寻找着机会，即便遇到迪亚波罗也不会贸然出手，而是等待，拉长时间线导致产生的变数也更无法预测。
这次居然连迪亚波罗的面都没见到，仅仅是他手下亲卫队的成员，就差点解决了玩家。
「感知」记住了迪亚波罗的气场，便于玩家确认和他之间的距离，结果疏忽了对其他人的防备，被近身后咬住了脆弱的脖颈。
下次一定会注意，下次……
“乔伊？”一道疑惑的男声试探性地询问，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他的声音也清晰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嗓门好大，原来是福葛啊。
因为失血过多，玩家眼前一片重影，有「运动」值加持，玩家迟迟死不了，也无法动弹。
早知道给自己来一刀了，还能超越99％的新用户。
玩家苦中作乐的想着，眼前能模糊看到一个绿色的人影，虽然没有跟在布加拉提他们的身边，玩家也知道，福葛这次依旧和布加拉提一行人做出不同的选择。
然后就巧合地遇到了躺在血泊中的玩家，这是玩家没想到的，敌人不是
死了就是重伤，想必也不会再度袭击，玩家就放心地让福葛靠近。
福葛急忙来到玩家身边，想把玩家扶起来，又怕牵扯到对方身上像是被鲨鱼撕咬一样的伤口造成二次撕裂。
玩家重伤但没有达到死亡的程度，使用治疗道具，玩家就可以活下来。
但是，没有意义。
玩家仍然没有找到打败绯红之王的办法，重新来过吧……
对于玩家闭嘴不言的态度，不管哪个存档都和玩家关系一般的福葛紧咬着牙，太阳穴附近的青筋都鼓起来，这场景玩家并不陌生，他正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但是，不是玩家想象中的愤怒。
暗沉无光的紫瞳……正在流泪？
福葛厉声质问着玩家：“为什么……为什么不跑呢！连你也……”
明明只要做出其他的选择，就可以更轻松，更舒坦的。
这个存档依旧是失败的，迟早会被新的存档覆盖掉，只要手指轻轻一点，所有人的记忆里都不会再存在这些记忆。
玩家还是费力地向他伸出手，虚抚在对方的金发上，光是做出这个动作，玩家就感觉到血液从伤处流淌的势头更猛了。
玩家的声音很虚弱：“我知道啊，福葛，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保住性命才有机会。”
“可是保住性命之后，真的还敢再去反抗吗？”
越是感觉迪亚波罗不可战胜，玩家越不敢后退，玩家怕这一退，就再也没有勇气去选择读档了。
玩家绝对不会再逃跑了。
“逃避能解决很多问题，可是，一旦选择逃跑，就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我……我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说完一大段话，玩家觉得差不多了，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大概快能重新读档了吧。
对方的替身“冲击”外形如一条鲨鱼，可以在不同水里快速移动，替身大小由水的面积决定，威力也是一样。
真倒霉啊，这里怎么会有一大片水洼呢。
虽然玩家最终也掰着对方的尖牙用全身的力气向两边撕裂，替身在玩家手里消失，不知道是解除了还是死了。
但玩家受的伤也很重，倒下时，玩家在心里想了很多很多。
啊，真是糟糕，都完全不在乎身体去努力战斗了，结果连迪亚波罗的面都没见到，就这么狼狈了……
现在的玩家看起来应该很吓人吧。
逐渐朝冰冷转变的体温，连落下的雨水都带着温度，细密温热的雨丝落在玩家的脸上，像是为谁而流的泪水。
玩家睁着蒙上阴翳的双眼看着天，实际上以玩家目前的情况，也只能固定在这个角度了。
在福葛的怀中，不再明亮的绿眸最终失去了光彩。
没能遵守和你的承诺，抱歉了，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