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江佑开着摩托车在乡间土路上飞驰，后座上驮着被打晕的水渠巡查员。
破破烂烂的二手摩托车有点可笑，但不得不承认，古老的交通工具在危急关头的作用还是不可忽视的。
他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冲进那片烂尾建筑，又花五分钟把男人扛上楼，绑在一根水泥柱子上——就在他的隔壁。
他当时对于怎么处置这个对自己抱有善意的陌生人犹豫不决，他感觉自己脑子越来越不清醒，想等自己能量彻底恢复再说。
总归，是不能放他走的。
这次的副作用来得异常汹涌，他想起来很多从前的人和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回忆，韦一暝，罗远，灭魂者……伴随着隔壁男人的祈求哭喊声，把他的脑浆搅得稀碎。
他头疼欲裂，真想去把他干掉算了，但也只是想想——现实是，他根本动都动不了，只能抱紧自己蜷缩在床上，接受疼痛一波波潮水般的洗礼，直到麻木。
现在有三十八只蠕虫，还差六十二只，上次时空跳跃的时候用了一百只，回去的话这些应该也够。
……韦一暝，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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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一暝打了个喷嚏。
底层的水还在不断涌入，之前及时查出这根水管的所属，通知水利部门关闭闸门，但是还是有点晚了，就连地下三层也沦陷了大半，临时基地的所有人都撤回一层，个个脸上表情都很难看。
这场跟怪物的对决中没有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警卫队长罗远算是伤势最重的一个，然而，他们才启用两天的基地差点就被彻底毁了，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未知生物研究中心总部得到c市临时基地出事的消息，全体哗然。
自从几年前发现怪物，研究中心成立以来，行动六组组长韦一暝跟怪物打了至少几百次交道，这回居然被一只疑似拥有怪物基因的人类把新基地给掀了？
一时间，有震惊的，有担忧的，也有幸灾乐祸的，韦一暝的私人电话都快被打爆了，他接了几次之后，干脆直接把电话转到语音信箱。
【人没事，基地重建中，有事留言过后联系。】
工作人员们楼上楼下的忙碌善后，几名队长级别的人聚在会议室里，跟总部连线开远程视频会议。
视频对面坐着研究中心的几名高层，副中心长韩鲤也在场，他脸上平静无波，像是仔细听韦一暝做汇报，但大伙儿就是能看出来，他很不高兴。
韦一暝把临时基地的损失大体汇报了一下，又说起怪物ys729的情况，特意花费很长时间强调了他的特殊性。
但对面没人对ys729感兴趣，在他们看来，抓不住的怪物直接用暴力手段干掉就好了，至于怎么才能干掉，那是一线工作人员的事，不是所有怪物都值得花大经费去研究，甚至，有人干脆就反对做怪物研究这项工作，比如，副中心长韩鲤。
如果不是还有其他两位副中心长坚定支持怪物科研这项造福子孙的工作，第六行动组压根就不可能出现第四小队。
王刻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踢巴山雨，在视频看不到的地方冲他挤眉弄眼。
看吧，果然都是些尸位素餐的老家伙。
巴山雨回踹他一脚，让他老实开会，组长心情已经很不爽了，别惹麻烦。
韦一暝到最后也没能说服他们对ys729引起足够重视，他们关心更多的是临时基地什么时候能重建好。
通话结束后，没人离开会议室。
韦一暝把ys729的检验报告丢到桌上让他们传阅，所有人的心态都有点炸。
猜测是一回事，等到见到切实的证据，还是很震撼的。
天呐，那个一会变成章鱼，一会儿变成螃蟹的怪物，居然真是个人类？
长时间的沉寂过后，巴山雨手指在报告上的字迹上敲了敲：“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基因排序异常的意思是？”
杜仙仙推了一下眼镜，十分正经地解释：“就是俗称的变异。”
王刻学着巴山雨的样子：“谁来给我解释一样，一个普通人类是怎么做到变异的？”
众人继续沉默。
肖维遵循着他的怪物理论猜测：“寄生？”
杜仙仙摇头，神情落寞：“寄生不会产生基因变异的效果，而且，他为什么要抢走那些虫子呢？”
她仍然对重要的实验体从自己手里被抢走这件事耿耿于怀。
韦一暝盯着那张报告，突然说：“不对劲。”
众人的脑袋“刷”地一下转向他，眼睛瞪得圆圆的，活像一只只土拨鼠。
这还是视频会议之后他们组长第一次开口。
“什么东西不对劲？”
“第一，这些虫子的作用我们一直不清楚，ys729却明显知道，监控显示，他上到三层之后就直奔装有虫子的实验室就能证明，问题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第二，虫子人类的肉眼无法看到，ys729却能看到，这是否跟他变异的基因有关，我们今后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研究出能看到隐形生物的方法？”
“第三，也就是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他这次被我们抓来临时基地，会不会是有预谋的行为，目的就是那些虫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渐渐地，都或多或少露出沮丧的神情。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他们这次被一个怪家伙狠狠摆了一道，简直耻辱。
见手下们变得无精打采的，韦一暝试图提高士气：“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因为我们抓他的过程太简单了，值得怀疑。”
那也叫简单？
王刻和巴山雨回忆起上午在商业街的情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觉更丧了。
文佳轻轻一笑，似乎对他们的工作情况并不满意：“之前我就说过，他是个凶残，残酷，有暴力倾向的怪物，现在是不是要加上一条‘奸诈狡猾’了？”
韦一暝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一直沉默不语在一旁打酱油的罗远咂了咂嘴：“我倒觉得他不是。”
“不是什么？”文佳不悦地蹙起眉头。
“不是……就不是你说的那样啊……”罗远有点没底气，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纱布，还是文佳亲手给他包扎的。
文佳指了指他的脖子：“那怪物差点弄死你，还说不是？”
罗远咧了咧嘴：“文队长，你要说别的我没有发言权，要拿我举例子的话……咱明人不说暗话，我觉得吧，729当时根本没想杀我，否则就不可能是现在这个后果！”
文佳哽住，气的脸都红了，却没法反驳。
就当时那种情况，罗远就算不死，落个后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也是正常的，可偏偏他就只受了一点小伤。
她冷哼一声，咕哝了一句：“说不定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罗远大咧咧地呲了呲牙：“计划啥？计划拉拢我这个小警卫，好方便他半夜进来借厕所？”
王刻在一旁哈哈大笑，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一贯看装腔作势的二队队长不怎么顺眼。
韦一暝摇摇头：“别胡扯了，看看牢笼里的监控。”
这是他们第一次亲眼目睹ys729的变身细节，尽管有心里准备，还是让人后背从头凉到尾。
太令人震撼了，整个过程被高清监控镜头摄录下来，像是一部逼真的cg大片。
王刻嘀咕着自言自语：“好家伙，我觉得我跟怪物们之间有代沟了，我们是不是太落后了？以后的工作要怎么开展？组长，我们……”
后面的话被湮灭在无限的震惊当中。
画面里，ys729无视高强度金属外加高压电的双重阻碍，用他变形过的身体直接摧毁铁笼，大摇大摆地走到ys728那一侧，不费吹灰之力就干掉了它。
画面上可以看出，起初的ys729只是迫于怪物的挑衅想要杀死他，到后来才疯了一样对怪物施虐，这过程中究竟是什么诱因刺激到他？
“听听他们说什么。”
巴山雨把音量放到最大，现场的声音立刻从扬声器里传出来。
行凶的过程中，ys729一句话也没说，只有ys728的凄惨咆哮。
实在是看不出他为什么突然发狂，难道是受到了血的刺激？
“往前看。”韦一暝记得，ys729在变形之前好像说过一些话。
结果，ys729的话让他们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他以前就认识ys728？
他不想让谁看到他激活形态？
还有，他提到了ys728的“同类”，这种怪物有同类？他们抓到这一只都不知道伤了多大的元气，居然还有同类？
巴山雨手边的平板电脑亮起来，是一条新邮件提醒。
他打开之后看了一眼，对一筹莫展的韦一暝说：“组长，之前让查的‘江佑’这个人，有关部门把结果发过来了。”
他把平板电脑投映在大屏幕上，打开附件，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张档案表，表格上附着一张电子照片。
照片里的人十分年轻，应该不超过二十岁，眉眼间充满阳光的笑意。
看得出，这确实是ys729，除了眼睛的颜色之外，五官完全对的上。
最醒目的是姓名一栏盖着的那个大大的长方形红戳，刚好把“江佑”两个字完全盖在下面，红戳上清楚地写着“已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