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站队
夏丁将车停在师大门口，欧鸥还没有醒。夏丁并不急着催她，只是静静看着她的睡颜。
欧鸥斜斜地靠在座椅上，阳光射进车窗，照在她白皙的脸上，把她的五官衬得更加立体。因光的缘故，欧鸥睡得不沉，有些烦躁地动了动，密而翘的睫毛如蝴蝶振翅般随之颤抖，粉嫩的小嘴微微嘟起，娇媚诱人。夏丁将副驾上的遮阳板放下，别过脸去。理智告诉他，再继续看下去很危险。
欧鸥一觉睡到了六点，睁开朦朦胧胧的双眼，最先闯入眼帘的是夏丁那无可挑剔的英俊侧脸。他双眼微闭，呼吸绵长，欧鸥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欧鸥自己就吓了一跳。她不好意思地舔舔嘴唇，感觉有点口渴，嗓子干涩，忍不住咳了一声。
夏丁并没有睡着，听到动静便睁开眼：“醒了？”
“嗯……”欧鸥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不知是太阳的缘故还是害羞的缘故，“我居然睡了这么久，你怎么不叫醒我呢？”
“看你睡得熟，不忍心叫醒你。”
尽管睡了一觉，昨晚熬夜的困意却依旧没有消散。欧鸥头有些疼，她用手按着太阳穴，强打起精神说：“我请你吃牛肉粉吧，上次没吃到，这次补上。”
“好。”
这次没有闲杂人等搅局，一顿饭吃得很舒心。快吃完时，夏丁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上次姚梦琪说，你因为前男友的事打算一心向佛，不想再恋爱了，不是真的吧？”
“哈？”欧鸥一脸黑线，“一心向佛”是什么鬼？“嗯……我是说了暂时不想恋爱……”不知道为什么刻意强调了“暂时”两个字。
夏丁闻言弯起嘴角：“那现在……还算‘暂时’吗？”
欧鸥再迟钝，也不至于听不出这弦外之音。可如果夏丁此时告白，欧鸥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方亦城的事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她也说不清楚究竟对夏丁是何感觉，只好含糊地说：“要看情况吧……”
“什么情况？”
“就是……如果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就……”欧鸥小声说着，为掩尴尬用筷子不停地搅着牛肉汤。
夏丁只是笑。他没有想现在就表白，他心爱的女孩，怎么能收获在学校食堂随随便便的告白呢？
另一边，王叶琦回到出租房倒头就睡，约莫八点多，房间门被推开，男友回来了。
“今天回来这么早？”男友很惊讶。
“昨天不是熬通宵了嘛，今天就让我们提早回来了。”王叶琦伸了个懒腰，“你怎么也下班这么早？”
“今天活儿不多。”男友言简意赅地说，随即去厨房煮泡面。
王叶琦伸了个懒腰：“你吃饭了吗？”
“没有，正准备点外卖。”男友掏出手机，正准备下单，却被王叶琦制止了。
“你还有外卖优惠券吗？”王叶琦问。
男友看了一下：“没有了。”
“我的也用完了，没有优惠券不划算，这还有之前买的一包泡面，要不你吃了吧。”
男友滑动手机的手一滞，微蹙起眉头：“没优惠券就没优惠券呗，这么计较干嘛。”
“我们要攒钱啊，能省一点是一点。”
男友显然不乐意，但没再反驳，拿起泡面不情不愿地进了厨房。
王叶琦的男朋友在互联网公司工作，工资不低，但非常忙，鲜少有按时下班的时候。两人就读的是同一所大学，男友比她大两岁，又是老乡，感情一直很稳定。她出国读研时，男友留在国内读研，熬过了毕业季，熬过了异国恋，现在终于快“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男友家里条件不错，但也仅仅是在老家那边不错，想要在北京扎根，仍然难上加难。
暑假刚回国时，王叶琦去男友家见父母，老人家看两人工作稳定，打算和她谈谈毕业后结婚的事。老人家提出在老家买套房，王叶琦心里不愿意，只是讪笑，巧妙地把话题转移开。
她想留在北京。可男友家虽然条件很好，但如果是在北京买房，光靠男友家一家之力，是付不起首付的。而她这边，妈妈靠不住，爸爸更靠不住。王叶琦心里很委屈，这个时候，她无比痛恨离婚的父母。
“你们昨天的搭建弄得怎么样？”男友泡碗面端进屋，问道。
“还行，出了点小问题，不过都解决了。”
“你解决的？”
不过是随口的一句发问，落在王叶琦耳中却觉得有点讽刺。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不出声。
男友看她一眼，也不再说话，随即刷起了短视频。
王叶琦躺回床上，顺势侧身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其实毫无困意，脑子里有无数思绪在翻腾。
她想起那天找顾晨谈话，真的是孤注一掷的选择。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想好要怎么和顾晨谈，只是那么冲动地就去了。
独自面对顾晨时，她非常紧张。她告诉顾晨，自己想从一部调到二部，跟着他干。
顾晨微扬眉毛，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番话。
“为什么？”他问。
王叶琦双手交握，指甲不由自主地抠着手心，却不觉得疼：“我想着……二部的文案实习生走了，您这边应该会缺人，所以我想争取这个机会。”
顾晨缓缓地说：“如果我说我这边现在不需要实习生呢？”
“啊……”王叶琦没有料到顾晨会这么干脆地拒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晨笑了笑：“和别人谈判首先要表明真实来意，这才是诚意。你刚刚的话，在我看来，诚意不够。”
“我……”王叶琦犹豫半晌，决定实话实说，“我想留在时美，我觉得跟着您才能实现我的目标。”
“理由呢？”
“因为……”王叶琦咽了口唾沫，“因为您会成为创意部的新总监，我觉得您会需要一批新的下属。”
顾晨微眯起眼，暗暗打量了王叶琦一番，评价道：“年纪不大，消息倒挺灵通。不过这种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我都没把握，你怎么就这么有把握了呢？”
“我愿意赌一把。”王叶琦鼓起勇气，直视顾晨审视的目光。
“你这样‘背叛’tracy，她要是知道了得多伤心。”
“职场本身就是双向选择，我觉得我和tracy不是一种处事风格，我们不大合得来。”
顾晨呵呵一笑：“跟我就能合得来了？你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处事风格啊。”
王叶琦涨红了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顾晨不再为难她，直言道：“站队是需要勇气的，我欣赏你的勇气。不过，一部人才济济，就算我真想拉拢什么人，也还有其他人选可选。我为什么要给你一个实习生机会？换句话说，你能给我带来什么？”
王叶琦思索两秒，坚定地回答：“忠诚。一部的很多人，都是一心跟着tracy的，比如曹斌、夏丁。他们能力很强，可是忠诚度不够。但我不一样，而且我不认为我的能力比他们差，我有信心。”
顾晨再次审视着王叶琦，意识到她有一点和自己很相似，那就是可以为了达到目标不择手段。
“我会考虑你说的，你先回去吧。”
顾晨说完这句话后，一直没再联系王叶琦。王叶琦不知道这是否代表着自己已经出局，可她必须这么做，她没有别的选择。
十一长假的最后一天，罗蕊难得地组织了团建。一顿大餐后，一行人杀进ktv，叫嚣着要玩通宵。
齐琳和陆百一两个麦霸一首接一首地唱，不给别人留一点展示的机会。偏偏陆百一又不是什么天籁之音，高音完全靠吼，辣耳朵，大家一片哀嚎。
“咱们来玩游戏吧，别唱歌了。”杨青提议。
“好啊好啊，”周彤捂着耳朵附议，“让我的耳朵歇歇，这一晚上灌进去的噪音太多了。”
“说什么呢你，”陆百一不满，“你这是不懂欣赏音乐的美！”
“好好好，是我欣赏不来，求放过。”周彤求饶，“咱们玩游戏吧。”
“那我们玩‘我没做过的事’？”杨青说，“每人轮流说一件只有自己没做过，别人做过的事，如果谁做过谁就罚一杯酒，怎么样？”
大家赞同，都围坐过来。罗蕊本不想参加，被陆百一硬拉过来：“tracy，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抓紧坑一把老曹算怎么回事？”
“也是啊，”罗蕊难得开玩笑，“那我先说一个？我从来没有在半夜起来给孩子喂过奶。”
“我也没有。”
“我也没有。”
大家都笑起来。在场只有曹斌一个奶爸，他乐呵呵地端起酒一饮而尽：“行吧，我认输。”
接下来大家纷纷针对曹斌。
王叶琦说：“我从来没给孩子换过尿布。”
齐琳说：“我从来没在产房外焦急等待过。”
杨青说：“我从来没当过爸爸。”
曹斌一杯一杯酒下肚：“不带这样的吧，这么针对我吗？”
“就是！”陆百一墙头草，这会儿又跳出来给曹斌打抱不平，“都这么针对老曹干嘛，我来换个人针对针对。嗯……”陆百一不怀好意地瞥一眼夏丁，准备放大招，“听好了啊，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同公司的同事。”
此话一出，大家哄堂大笑，一个个挤眉弄眼，心照不宣。欧鸥之前扭了脚踝，夏丁车接车送了一星期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当事人没挑明，大家也没说什么。这会儿借着游戏“挑事”，可有好戏看了。欧鸥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仿佛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脸上来了，热辣辣的。
唯独齐琳这个憨憨不明所以：“哈？这叫什么问题，咱这儿哪儿有喜欢同事的人？”
“啧，”陆百一一脸嫌弃地看着齐琳，“不是吧不是吧，现在都5g了，观音姐你怎么还停留在2g时代？这事儿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啊，谁啊？”齐琳环视一圈，“不应该啊？你们最近谁换对象了没告诉我？”
大家摇着头“唉”声一片，为齐琳的智商感到捉急。
“那当事人就赶紧承认吧？”陆百一用脚踢踢夏丁，阴阳怪气地说，“是吧，alex？”
夏丁带着浅浅的笑，勾过陆百一的脖子一用力：“行啊你，居然敢针对我？下次遇到搞不定的图自己做？”
“我错了哥，快放手吧哥。”陆百一掰着夏丁的胳膊赶紧求饶。
欧鸥缩在王叶琦和周彤中间，尽量往后靠，只希望自己缩小一点，再小一点，最好大家都别关注到她。
“不是不是，”齐琳还没理清头绪，在一旁干着急，“什么个意思？alex你个万年单身狗喜欢咱们公司的同事？谁啊？不会是……”大家满脸期待，以为齐琳想明白了，结果齐琳一拍桌子，说，“不会是客户部的coco吧？她上个月就说要跟你表白来着，你接受她了？”
“唉……”大家纷纷倒地。
连罗蕊都看不下去了：“齐琳，你一个搞广告的怎么敏锐性这么差？我是不是应该让你回炉重造一下？”
“啊？”齐琳挠头。
夏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想赶紧平息这场风波：“行了我干了，继续吧。”
“别啊，”杨青头脑可清醒着呢，“单身的也不止alex一个啊，欧鸥？”
欧鸥正在用意念把自己缩小，冷不防被点到名，一惊，声音里充满惊恐：“干嘛？”
“你呢？你有没有喜欢过同事啊？”
大家含笑望向欧鸥，就连罗蕊都饶有兴致地吃起了瓜，一脸姨母笑。
欧鸥瞠目结舌，进退两难。她半含羞涩半含求助地看向夏丁，两人的目光只接触了极短的一瞬，她便低垂下眼帘，只觉大脑发晕，身子发酥，竟像醉了一般。
夏丁解围：“行了吧你们，别瞎针对人家。”
“哎哟！”陆百一又阴阳怪气起来，“这就护起食啦？alex你完了，真完了。”
杨青还在继续逗欧鸥：“说啊欧鸥，到底有没有？”
欧鸥不答：“你们谁手机响了？”
“啊？”
大家仔细一听，嘈杂的ktv里，确实传来细微的手机震动声。夏丁回过神来：“是我的。”
他接起，只一秒，刚刚和大家嘻嘻哈哈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