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人间烟火
月色朦胧，小绿趁着夜色出来支摊，晚上他已经不卖面了，也不卖各种形形色色的饭，只卖饺子和馄饨，这两种简单的吃食。
帝都经济发达，晚上的人流还是很多的，但是此刻已经月上中天，街上的人流稀稀拉拉，剩下的几个都在紧赶慢赶往家里去。摊位上竟一个人也没有。
小绿把揉好的面放在案板上，切成细长条，然后又调好汤底，17种配料的汤底在锅里沸腾着，散发出浓郁而又醇厚的清香。
小绿熬着汤，揉着面，突然前方传来一个轻柔冷淡的声音，“老板，来一碗馄饨。”
小绿头也不抬地答应了一声，接着就抓起案板上面放着的一排馄饨，看也不看的丢进了锅里，接着盖上了盖子。
馄饨丢进锅里之后，他才有时间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客人。
紫衣俊俏的公子，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长身玉立，气质清冷淡然，一身镶着金边的紫色锦袍，宽袍大袖，手持折扇，撩起袍摆，淡淡然地在桌边坐下。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摊，那种凛然的气势，却仿佛身处在国宴之中。
小绿的冷汗哗的一下就下来了，虽然面前的人带了面具，但是那双独特的琥珀色眼睛。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身份，正是当今女皇，凤天华。
当初不知道身份的时候，还能坦然相对，像对待普通客人一样。现在知道身份了，就连她站在自个对面都觉得很惶恐啊。
小绿煮汤的时候都没法专心了，连连往摊边上瞄了好几眼，真美，真帅，那气质，那身段，优雅的举动，还有举手投足间强大的气场，真是让人情不自禁的就在她面前拜伏下去。那段视频里面的她，因为是偷拍，所以画质不太清晰，简直是糟蹋了她通身的气派啊。
小绿看见她轻轻拿起筷子，锦缎衣袖轻轻的滑落手腕，露出纤瘦伶仃的手腕，那只手又长又白，五指纤长，骨节处关节分明，是一只瘦的过分的手。
小绿心念微动，又抓起案板上的一排馄饨，丢了下去，大概煮了一碗半的分量，这才全部盛到碗里，满满当当的，汤汁几乎都要溢出来。
小绿煮好馄饨亲自端到桌上，凤天华已经自己动手拌好酱料，看了一眼这碗馄饨的分量，嘴角微勾起一抹轻笑，夹起一个馄饨，轻轻蘸了点醋，然后送入口中。
又轻又薄的馄饨皮被咬破之后露出虾仁馅，鲜美的汁水在口中漫溢，凤天华脸上露出一丝动容，慢慢的吃完一个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角，动作轻盈优雅。
凤天华沿着这条街一路走过来，几十家面店，只有这一家汤鲜料足，煮面的汤底真的都是用上好的材料吊出味来的，而不是像其他店一样用廉价的魔药粉末调制出来的，普通人可能吃不出什么差别，甚至觉得别家店的更鲜一些，但是凤天华吃过的好东西太多了，闻一闻味道就能猜出来。
凤天华极少在外面用饭，因为她从来不吃不新鲜的东西，更受不了低劣的食材，低劣的食材再加上廉价的魔药粉末调出味道，吃多了反而伤身。唯独这一家不一样，这么好的汤底，晚上要熬足七个小时，所以半夜就得起来熬汤，这样早上才能用汤底来煮面，怪不得小绿大晚上还出来摆摊，反正半夜也是要起来煮汤的，顺带手摆个摊赚点小钱喽。
“你可以请个人，帮你看着汤锅，这样你晚上就不用那么辛苦起来了。”
凤天华突然开口道，看在这碗馄饨的面上，她愿意帮他一个忙。
“请个人很花钱的。算了，我还是自己搞吧，我这家店面每年都要花好多租金。我是在人流量最多的地方租的店，光租金每个月就要覆盖我收入的一半。加上其他的成本，哪有钱请人啊。”
小绿一边煮汤一边说，“而且我一碗面的成本起码是别人的两倍。成本那么高，但是价格又不敢往上抬，附近竞争压力太大了，几十家面馆，要是敢涨价的话，估计就做不下去了。所以实在是没办法。我想，等我攒一点钱，大约十年八年，我就可以把这个店卖下来，买下来我就每个月可以省掉一半的租金，这样我就能请得起人了。”
凤天华擦了擦嘴巴，难得多说了几句，往常她绝不会跟陌生人说那么多话，“你赚的钱越多，房东向你收的租金就越多。等你10年之后真的买得起这家店了，估计租金都不知道涨多少了。你面的成本高，几十家店就你用的料最好，人家利润比你高，怎么赚的也比你多的。”
小绿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也是。怪不得租金一年比一年高，这群房东真是黑心啊。他每天起早贪黑做生意容易吗。这群房东躺着赚他的钱，吸他的血。唉！
“我可以借你的。按照一年三分利来算”凤天华认真道。
小绿下巴顿时掉地上了。震惊的嘴都合不拢了，倒不是他觉得一年三分利很高，随便一个钱庄利息都是这的好几倍，问题在于堂堂女皇出来放贷？这合理吗？难道国家破产了？
“还不上来，可以分期的。反正我不急着用钱，你考虑一下吧。”凤天华看见小绿一脸震惊的样子，低头把馄饨吃完。
“真的？”小绿还是不敢相信。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帝都房价贵，物价贵，尤其是一流地带的一间商铺，那可是很值钱的，小绿做梦都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店铺，也动过贷款的想法。但是但凡是大型钱庄，贷款都需要有等值的抵押物，他哪有啊？小型的钱庄根本就不可能借得出这么大一笔钱，就算能借出来，利息也是非常可怕的，小型钱庄能开得下去，多半有点□□实力，要是到时候还不上账，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他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今能够拿到这笔贷款，起码可以早十年实现自己的梦想！而且一年三分利根本就不贵，比普通钱庄的利息要低好几倍，简直跟白捡的似的！
“君无戏言。”看见小绿脸上露出单纯喜悦的表情，凤天华淡淡一笑。
“好啊好啊好啊！我早就想把这家店铺买下来了，只要在这里有了店铺，就算是真正的在帝都扎根了，以后上学娶媳妇儿什么的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简直太棒了！”小绿顿时喜上眉梢，激动的搓搓手，然后又不好意思地说，“陛下，您能多借我一点吗？我还想顺便搞个装修。”
凤天华手上银光一闪，便出现一张空白纸卡，雪白的纸卡上面烫金的大字，优雅别致。她用一支金笔随手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然后又龙飞凤舞的在结尾处签下自己的大名。直接把这张卡丢了出去。
“拿着这张卡去任意一个钱庄兑款，不管多少钱，绝对都能提得出来。”
这种卡是贵族专用，分为金卡银卡黑卡好几个级别，她手中的是紫金卡，全国任意钱庄都可以无限制提款，没有任何的数目限制，这张霸道无比的紫金卡，就等同于皇权的象征，任何一个钱庄看到这张卡，看到上面的签名的时候，都必须无条件的借款给“她”，事后会由财务部前来结账。
这串数字数目不大，如果超过7位数或者8位数，财务那边会写总结报告询问金额的去向，而只是动用这么一点小钱的话，财务部那边连多嘴问一句都不敢，只管从国库里调钱把钱还上就是了。
小绿在网上和新闻上听说过这张紫金卡，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捧着这轻飘飘的一张卡，感觉整个人像是做梦一般，他被那巨大的惊喜砸中了，一时之间这样恍恍惚惚回不过神来，站在原地愣了整整半分钟，这才回过神来，“多谢陛下，多谢陛下，陛下万岁！陛下万万岁！”
凤天华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清汤，声音平静淡然。“这钱是借给你的，不是送给你的，你是要还的。而且我也收了你的利息，你不欠我什么，也不必感激。你我之间公平交易而已。”
小绿感激的连连点头，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办，嘴上一个劲的道谢，但是又觉得不够分量，突然灵机一动。
“陛下，我送您几碗面吃吧。我现在就做，您等着，很快就好了。”
凤天华此时已经把馄饨吃完了，准备拍拍屁股走人，当时听到这句话又留了下来，不忍心拒绝他的热情。
小绿赶紧手擀出来一些面条，虽然他馄饨饺子煮的都不错，但是还是面条做的最好。他的面条都是手工做出来的，比较费时，所以晚上一般不卖。今天特地破例，小绿紧赶慢赶擀了两个人份的面条出来，直接往锅里一丢，雪白的面条立刻在锅里翻滚起来。
凤天华刚刚吃了一人半份的馄饨，现在又看到锅里那么多面条，轻声笑道。“这么多，你这样做生意不会亏本吗？”
小绿一边煮面，一边头也不抬，“陛下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补充补充营养才对。”话说着，又下了几个鸡蛋，小心翼翼地藏在碗底，关心的话他说的真心实意，同样是1米8的个头，凤天华穿着男装，看上去足足比他瘦30斤，虽然个头高挑，但是看身材瘦瘦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瘦的惊人，又白的惊人。
看见小绿喜不自胜的样子，凤天华嘴角露出一丝清淡的微笑，真是太容易满足了。
面还没煮好，就远远的传来一段声音。
“小师傅，都这么晚了，人家小绿老板的摊子应该早关门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来都来了，看一看又何妨。御膳房的徐大厨都睡了，我不好意思吵他起来。说起来这还不都是因为你，教了你一下午，到现在都没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你中午明明吃了三只鸡，五条鱼啊。而且宫里那么多熊掌燕窝你不吃，为什么偏要跑出来吃？”
“御膳房的人都睡了，我怎么好意思吵醒他们呢。而且这样不是暴露出我吃的多了吗。”
说着说着，红衣少女和紫衣少年就走了过来，凤天焰看见店面一盏昏黄的灯还亮着，老板腰上系着围裙，守着一口冒着热气的大汤锅，在氤氲的水气之中，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她。
“老板你人还在，我还以为你不在了。快快快给我来上10碗面！先吃着，不够在加！”
凤天焰扯着嗓子点完餐，一屁股坐在了桌子旁边的板凳上。
小绿顿时无语了，什么叫我不在了？他想说晚上他不卖面，但是对方好歹是个大客户，又是天界公主，还是给她个面子吧。
“公主殿下。情丝面的汤底还没熬好呢，先给您吃手擀面，看可以吗？不过要等久一点哦，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月夜冥看到那口冒着热气的大锅，顿时有点手痒，“老板我来帮你吧，你只管煮面，揉面的活交给我吧。”反正在御膳房打下手，他也习惯了。
小绿愣了愣，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让他接手，万一这又是个什么大官呢？月夜冥已经非常自来熟的，拿起围裙给自己系上，然后用水将手洗净，开始揉面团了。
小绿看见他已经动手了，也不好说什么，只管专心煮面。
凤天焰一屁股坐下，拿起桌上的茶碗，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又狠狠的灌下去一碗。这才注意到面前有人，“咦，姐姐，是你啊？咦，你怎么也在这？”
凤天华看见凤天焰咕咚咕咚地大口喝茶，如牛饮水般的毫无姿态，额头青筋跳了跳，忍无可忍的开口道。“你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另外你喝水的时候慢一点，没有人跟你抢。”
凤天焰一口气把一茶碗水全部喝完，然后又随便的抹了抹嘴巴，豪爽的笑道。
“我渴啊。今天我教小徒弟教了一下午呢，我可辛苦了。我说你这个当师傅的可真不称职，我来这么久了，就没见过你教他什么东西。”
凤天华低头喝了口茶，“我很忙的，朕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的。我每天批的奏折堆起来比你人都高。”
“什么？你是在说我矮吗？瞧不起人啊，我以后一定会长高的。”凤天焰道。
这关注点……凤天华顿时有点无语。
月夜冥卷起衣袖，用力地揉搓着面团，揉着揉着眼角余光看到一个紫衣的身影，那紫衣公子也看向他了，琥珀色的眼睛和冰紫色的眼睛在空中相对，凤天华看见小徒弟专心做事的样子，眼里也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月夜冥立马停下手中的动作，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冲了过去。
“师傅。”月夜冥眼神亮晶晶的，里面好像有星星，乖巧无比的凑过去，温言软语的说，“我都一天没见你了。你一直都在御书房，我也不敢进去打扰你。现在终于见到你了。”
凤天华很自然地伸出手，摸摸他的头，月夜冥就像一只大型的宠物犬一样，往她身前凑，脸上露出欢喜惬意的表情。
“我想跟师傅多待在一起。”
“好……”温柔又宠溺的语调。
凤天焰第一次有了这种被闪瞎了狗眼的感觉，想起月夜冥之前被她摸一下都很不开心，在姐姐面前却主动求摸，这差别待遇啊！
姐姐不但样子丑，而且性子冷，平日里也没有时间多关心这个徒弟。明明她对他更好啊，月夜冥这个小白眼狼！
月夜冥重新回去揉面，小绿已经煮好了两碗面，端了上去，看见月夜冥揉面的手法非常专业，顿时有点诧异，“面揉的挺好啊，你学过？”
月夜冥淡淡的笑，“我在御膳房打下手都快一年了。”“才一年就学的这么好？”小绿惊讶的下巴快掉地上了，“光做面的技术，我就学了整10年啊！”
月夜冥原本以为自己天分很差的，听他们这么一说，又突然觉得自己天分其实还挺好的。后来又一想，妖族和人族寿命长度何只相差10倍，简直相差百倍千倍，练气期的人类寿命只有百多岁，最多不会超过200岁，练气期的妖族可以轻易活到上千岁。人类进入筑基期之后，寿命可以高达500岁。但是同样修为的妖族起码可以活2000年。
按照同样的寿命换算比例，他学一年的东西跟小绿学10年，其实没什么区别呀。所以他果然是普通人的天赋嘛。
凤天焰看到上了两碗面，非常自觉的觉得其中一碗是自己的，拿起筷子就开吃，吃到底下发现还藏着两个鸡蛋，顿时开心了，毫不犹豫的把两个蛋吃掉，呼噜呼噜地吃完一碗面，头也不抬，总共花了不到两分钟的样子。
吃完面之后，对面姐姐的那一碗面条只吃了两口，鸡蛋更是一口没动。一碗面吃下去，最多也只有半分饱，凤天焰只偷偷的瞅了两眼，两颗鸡蛋却落在了碗里，凤天华分了一些面条在她碗里，只剩下不到1/2的分量，这才慢悠悠吃起来。
凤天焰夹起一个鸡蛋，咬了一口，看着对面的姐姐，凤天华紫色锦袍，宽袍大袖，从锦缎衣袖里探出来两只纤细的手，十指晶莹如玉，纤细小巧，衣袂飘飘，迎风而舞。看气势和举动，半点不像女儿身，只有过于纤细的身形隐约暴露了她的性别。
想起姐姐又瘦，吃的又少，凤天焰顿时有点愧疚，把鸡蛋又夹回去，“姐姐你多吃一点吧，多补充补充营养。”
凤天华看着碗里的鸡蛋，用筷子拨了拨，没吃，心想，我吃的挺多呀。你们不用每个都这样对我说。
凤天焰看姐姐不吃，自动在心里脑补成，姐姐因为听了网上那些言论伤心抑郁过度，茶饭不思。顿时开口道，“姐姐，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更不要伤心的连饭都不吃了。”
凤天华顿时愣住了。什么事伤心的连饭都不吃了？她是因为刚才吃饱了才不吃的呀。
“哪些话？说我是丑八怪的那些话，还是说我心狠手辣的那些话。”
“姐姐，你不是丑八怪，你也不是心狠手辣。他们都是在放屁！”凤天焰气冲冲的说。
“今天有个家伙开了七八个小号，披着马甲在网上跟那些喷子大战300回合，你别说那个家伙是你啊。”今天晚上有个叫烈火女侠的家伙，在论坛上算是打出了名气了，一人大战几百个喷子，是女皇陛下不折不扣的忠实追求者，被封号7次就申请了7个小号，而且用同一个名字卷土重来，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坚毅啊。
要知道封号之后如果再申请小号可是要出一笔不少的钱的，连着被封七次，申请七次小号，得砸好几万金币进去了。
“你还真是无聊。”凤天华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虽然是小号，但是万一被人扒皮了怎么办？到时候要是调查出你的真实身份，肯定会惹人议论的。”
“议论什么？我行得正，坐得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做过一件对不起良心的事。议论什么？他们公开的诋毁侮辱我姐姐，难道不许我反驳吗？”
凤天焰想到上午论坛大战，依然觉得气冲冲的。
“俗话说得好，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就算他们把我扒出来又怎么样？”
凤天华淡淡一笑，“什么真理呀，真相啊，根本就没有人关心，焰儿，你已经12岁了，有些事情我必须告诉你。没有人想要知道真相，他们只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而已。不要把自己宝贵的时间精力浪费到那些蠢人身上，你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更厉害，站到足够让人仰望的位置，才不会被人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