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两重
“……”
云璎缓了好一会，才道：“明日城外枫树林，你也来，我要跟你决一死战。”
孟离闻言眉头一挑，被她的这句话微微逗笑了，按理来说，她难道不应该说一句谢谢和抱歉吗？怎么还跟他打上了？
孟离虽然在魔族里呆久了，但是仍没有这样的习惯，没想到她后他入魔，这一传统学得这么彻底。
他没有应战，反而道：“你还约了别人？”
云璎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应该是第四个。”
孟离刚刚得知她今夜砍了一个魔族的手臂，但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道：“我并不想和你打架，你也未必打得过我。”
后面那一句，极大地挑战了云璎的神经。
云璎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她的手离开孟离的肩膀，将二人拉开一点距离，冷冷道：“是么，你明天可以来试试。”
孟离道：“我不来。”
他拒绝得十分果断。
云璎心中嘀咕了一句，觉得他有点奇怪，按理说，魔族一般是有战必应，很少有魔族会拒绝别人的约战，这是他们的传统。这魔族青年居然不应战，实在是怪异。不过，她也没有多想，既然这魔族不同意，云璎也不是闲着专门找人打架的，便不管他了。
她觉得今天自己跟魔族说太多了，便默了默，将长剑召唤回来，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了。
方才自己已经吃的太饱，云璎觉得今天差不多了，便打算去长桌那里看看，准备再捎几样东西带走，好解决未来几日的温饱。
她在桌上看了几眼，想要找点可以保存久一些的食物，然而，她刚把一块饼拿在手里，准备放进万物袋，她发现，方才那个魔族青年并没有离开，反而跟在她的身后。
云璎本来想要如行云流水的收物入袋的动作一顿。
她转过头，问：“你还要干什么？”
孟离看着她的动作，大概明白了她要做什么。听见云璎问他，孟离道：“饿了，我也来吃一些东西。”
云璎一阵无语，道：“那你先请吧。”
孟离：“你先请。”
“……”
云璎无语，孟离便拿起一块腊肉道：“这块腊肉也很不错，其实我今晚已经吃的很饱了，不如再带一点走吧。”
闻言，云璎后背微微一僵，她一抬头看向孟离，以为他是在嘲讽自己，然而，发现孟离说的真心实意，并且身体力行。
孟离察觉到她的视线，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云璎又觉得是自己太敏感太自卑，误会了人家，便无奈道：“没什么，你要拿就拿吧。”
孟离笑了笑，将腊肉收进了自己的万物袋。
云璎看着他旁若无人地挑了几样东西，又觉得自己也太过拉不下脸面了，便又走到桌子边上，将自己方才看上的烤饼收入万物袋。
两人挑挑拣拣一阵，都没有说话。
篝火前的魔族们氛围依旧欢乐，他们踢踏着舞步，脸上洋溢着笑容，似乎不到天明，这一场狂欢便永远不会停止。
孟离眼看收拾得差不多了，忽然问：“你是城里人么？”
云璎不太喜欢跟别人交流，但是这个魔族青年对她来说，不似之前的那几个魔族青年嚣张肮脏，他将两人的距离把握的刚刚好，增添了一些好感给她。
还有便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她一起挑拣桌上的东西的时候，她心中总有一些异样，就好像自己一直走在漫无边际的雪原里，寒天冻地，鼻尖被寒气入侵，一种龟裂又带着麻木的感觉刺痛着她的神经，让她难以忍受。这时突然吹来一阵煦煦的暖风，不疾不徐，也不热烈，慢慢地让鼻尖那种疼痛舒缓了一些。
云璎顿了顿，回答道：“不是。”
“那你想在城里住下吗？”
闻言，云璎下意识地警惕地看向他。
不方城是很难进入的，尤其是对于她这种人来说。她自从被迫嫁入百净宗，后面被迫流浪，见惯了一些交易。住在不方城现在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对方开出的条件，必须要让她相应地付出筹码，才能获得。
孟离似是没看见她眼神里的那一股警惕，他笑笑，声音里有一种坦荡和舒朗，他道：“我知道许多魔族想要住进不方城，但是不方城很难再接收其他的魔族了，但是多你一个却是不多，你要是想进来，我可以帮忙。”
她闻言，本来不想搭理他。然而，看着这满桌琳琅，和像点样子的居住环境，内心茫然了一会，纠结了一会，最终忍不住道：“什么条件？”
孟离本来是没有条件的，然而，一听见她这么问，便改变了注意。他说了三个字。
“嫁给我。”
云璎闻言，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所谓的“嫁”是什么。
嫁人于她而言，是一个极其陌生，又极其熟稔的词，五六个月前，她刚嫁给了一个叫孟离的仙门毒瘤。
她嫁给了这个毒瘤，百般不情愿，更让她觉得愤怒的是，这个毒瘤连婚房都没有进。孟离的行为给她一个讯息，她不满意这场婚姻，对方也未必满意。但是，他不见她，总给她一种被轻视的感觉，尤其是结合孟离在仙门的名声。这个混世魔王，若是在凡俗界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他给了她留下了一个自大狂妄的印象。她事后在揽月台想想还有万般的不爽。
不过，她起初是不爽，现在已经是恨了。
她和孟离的婚姻是狗血淋头，浇得她狼狈不堪。后来，孟离入魔，直接把她的人生彻底地拖下了水。虽然这背后少不了云金兰在背后推波助澜，但是，孟离入魔是她倒霉的最直接的原因。云璎根本不理解好好的一个仙门弟子为什么要入魔，他做事情到底有没有想过自己会牵连无辜？
一想起这些事情，云璎便又有了一些恍惚。
孟离那三个字话音落下，两人之间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云璎对“嫁”这个字有着最原始的敏感，她有些茫然又有些复杂地看向这个魔族青年，一时思绪万千说不出话来。
孟离回看她，面上一点轻松，然而，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却是十分慌乱。
他见她不说话，便低低笑着道：“你不是魔族的人吗？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今天晚上篝火会本来就是可以谈婚论嫁的，我觉得你很漂亮，我喜欢你，所以问一问。”
云璎这才觉得自己的神色有点严肃，闻言，正巧瞥见角落的一对魔族男女正你侬我侬，他们的模样不过青少，那种既是生疏，又是拼命找话聊的黏密感，告诉了她他们是一对刚刚认识的恋人。
篝火会上，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
云璎这才道：“我不算是魔族的人。”
“嗯？”
云璎道：“我是从仙门入魔的，不太习惯这里的风俗。”
说完，云璎才发觉这是一具解释，她内心又有些郁闷，心道，怎么还解释上了？
她开口拒绝道：“你的条件很诱人，但是我并不想嫁人。”
云璎本来还想说，若真要论亲疏关系，我跟你们魔君还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关系呢，用得着走你这个后门。但这实在是难以启齿的事情，她就没有说。
今夜的不方城是可以留宿的，云璎挑好了东西，便打算用刚刚从那几个不着调的魔族青年里抢过来的钱去住上一晚，好好洗一个热水澡。
她觉得自己的意思很到位了，看了孟离一眼，便淡淡道：“再见。”
说着，将斗篷的帽子重新从罩在头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孟离闻言，并没有回应，他沉默地留在原地，目光默默地送她走远，但他那眼睛里又有着别样的情绪，让人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孟离并没有跟来，或者说，孟离并没有让她发现自己跟着她。云璎一路走着，两边街道比进城来的时候，冷清了许多。也许是夜深了，也许是大部分魔还在篝火会上。
云璎找到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客店，外面的酒旗龙飞凤舞，上面有一些黑渍。不过，这应当在魔族各家客店里旗子最干净的店了。她走了进去，客店里只点了一盏灯，一个店小二趴在柜台上，神色有些无聊，还有些埋怨，直到见了云璎，才打起一点精神来。
“住店，多少钱？”
“客官，你住天字房还是地字房？”
“都怎么算钱？”
“天字房一夜十魔珠，有热水有饭菜一应俱全，地字房一夜五魔珠，热水需要您自己烧，饭菜请自备，还有就是，天字房环境更好一些，绝对没有血渍之类的东西。”
听见血渍之类，云璎的眉头又是抽了抽。她手里颠了颠抢来的钱袋，心说好不容易有一次钱，好不容易遇上像点样的居所，怎么也不能亏待自己，便道：“天字房。”
“好嘞！”那个魔族小二道，“客官楼上请！”
云璎美美地在客店里洗了一把热水澡，她让小二将今天晚上的饭菜改成明天早上的，便休息了。
这一觉，便也睡到了第二天上午。
魔族的太阳升起来比较晚，晨光初照的时候，仙门都已经吃过早饭准备午饭了，魔族才从睡梦中醒来。
云璎起床一通洗漱，想起自己还跟别人约了架，便草草吃完店小二送来的早饭，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出门去枫树林了。
她一出门，本来就要径直往枫树林走去，然而，脚刚迈出客店的大门，就见到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那个魔族似乎感知到了她从客店里出来，转过了头，朝她微微一下，道：“早上好，我带了早饭，要一起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