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忆
第五章
一番折腾，孟离躺在了床上。
云璎不知道睡哪，这屋里就这么一张床，别的院子今天也不可能收拾出来了。她看了看孟离，决定搬一把矮凳子，坐在床边，陪着孟离。
“孟师兄，你的伤毕竟因我而起，夜里要是有什么事，你叫醒我就好了。”
孟离拍了一下床边的空位，道：“这不太合适吧。”
云璎低头道：“孟师兄，这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做错了，我向你道歉，等你伤好之前，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孟离这次很明显地挑了一下眉，为保证自己没听错，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确定？”
云璎本来以为就几天，而且过几天孟离就不在揽月台了。更何况这点小伤对他来说算什么事，她本来这么说也就当自己也在孟离这里攒一个好感。
这么一说，她倒是真真切切地犹豫了一下。一百天，孟离早就成魔王了，她想负责也负责不起啊。
孟离看着她，道：“怎么，不行吗？”
这样总显得不诚意似的，云璎想了想，道：“好吧，孟师兄，我会照顾你的。”
孟离噗嗤一声笑了，他道：“阿璎……”
他这样喊她的时候，云璎猛地一抬头，脸腾地红了，似乎不适应他这么亲密地喊她。
孟离道：“既然是成亲，不管真假，用师兄妹相称都是不妥当了，我们之间还可以理解，但是要是被别人听到了，那可不行。”
云璎只好道：“好吧。”
但是她始终都没有喊阿离。
上辈子她也没有喊过阿离。
孟离有些困了，指着空着的地方，道：“你若是不介意的话，这里可以睡的，橱柜里还有一床被子，你拿那条被子把我们俩隔开就行。”
云璎还是拒绝。孟离执拗不过她。
不想再这个话题上坚持下去，云璎忽然想到今天下午，孟离被叫出去，晚上衣襟还落着血，她懒得思考，便直接问了孟离，道：“孟师……今天下午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孟离听见她主动喊他，微微一抬眸，然而，察觉到称呼的变化，眸色又是一暗。他故作平静道：“彩玉宗出事了，宗内的弟子去帮忙，出了点意外。”
他提到彩玉宗，云璎还没反应过来。接着，又听孟离道：“彩玉宗出了一个尸魔，嗜血吃人，百净宗派人去支援，出了意外。现在师叔和云宗主他们几个亲自去看了，想必很快就会有别的结果了。”
提到尸魔，云璎眼睛就亮了一下。难怪她刚刚觉得彩玉宗这个地方有点耳熟，但是记忆又不是那么深刻。
彩玉宗是仙门第一大宗，然而，在原书里，一只尸魔出世，从内部灭了彩玉宗，从此以后，仙门之首就成了百净宗，世上再没有彩玉宗了。
云璎又问：“那你先前衣襟上的血……”
孟离“嗯”了一声，道：“彩玉宗是昨天半夜发来的求救讯息，师叔他们接到信息之后，就派人支援了。”
谁都没想到，实力强悍的彩玉宗，发来求救讯息的同时，已经遭了灭顶之灾。百净宗与云髻宗联姻，引来了彩玉宗的诸多不快，孟离和云璎大婚那一天，彩玉宗只派了个小辈前来祝贺，百净宗虽然不满，但是也没说什么。
但是，派去支援的人，也没有那么认真。
所以，又出了错。
“他们刚到彩玉宗就和尸魔碰上了，受了伤的弟子回来了，正在治疗，脖子上的血应该是哪个混蛋哭着喊着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当时场面有点混乱，我也没在意，处理完事情就先回来了，就看见了你在门口鬼鬼祟祟。”
提到云璎自己，云璎干笑了两声。
天杀的误会。
云璎老实道：“都是误会孟师兄，你突然出声，还带了点血，就挺叫人……害怕的……”
孟离也知道自己这些年在外面的风评，不意外了，顿了顿，轻松道：“没事了，我不介意。”
他嘴上说着不在意，云璎心里还是有一点虚。
云璎面上点点头，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云璎支颐在床边，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孟离抬手偷偷碰了两下，又缩回了手。
由于刚重生，下午出门办了事，晚上又受了伤，孟离有些精神不济，孟离率先进入了梦乡。
云璎无聊地趴在床边，再看着系统上高悬的任务有些头疼。
彩玉宗之事只是仙门大乱的开始，接下来孟离会跟孟平卿去万魔村除魔。
什么魔？
自然是尸魔。
那尸魔虽然出自彩玉宗，但是已经一路西逃，遁入了万魔村。所以他们的任务方向就变成了万魔村。
到了万魔村之后，孟平卿和女主关雎相逢万魔之中，孟离失踪入魔。仙门死伤惨重，但最终除了魔。
她的任务是找孟平卿和离开孟离，如果按照原书剧情，那么她只需要当孟平卿的跟屁虫就好了，孟离会自己离开的。在此之前，自己只需要在孟离入魔前，与他没有任何瓜葛就好了。
她在天才遍地走的仙门只是小虾小米，如果不是孟离殃及池鱼，她还是一只快乐的小虾米。
但是，为什么这个任务要分成两个做？
云璎没想通，带着疑惑，她也进入了梦乡。
窗外竹林萧萧。
穿书的第一天夜里，云璎就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就是原主，站在一间像是揽月台一样的葱郁庭院里。但是潜意识告诉她，这不是揽月台，这是孟离和她在魔族城镇买的房子。
木叶萧萧，是秋天。
她站在屋檐下，问着站在不远处的人：“你到底是谁？”
孟离负手立在门廊前，神色阴郁，眉峰攒着，但听不答。
太阳渐渐西沉，因为紧张的呼吸声在耳膜里不停地放大，云璎的心突突的，还没有从真相中反应过来，她继续道：“你早知道我是谁对不对，你就等着看我笑话对不对？”
“你知道我当初不想嫁给你，所以就瞒着我故意骗我对不对？你知道我是为什么入魔吗？你一直在看我笑话！”
“谁告诉你的？”不知道她吵了多久，他嗓音冷得令人发寒，问了这么一句话。
孟离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微微一顿，心底陡然生出一种死寂的感觉，她气极反笑道：“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我的问题你回答了么？”
孟离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干涩道：“我不是要故意骗你的。”
室内是死了一样的沉默，夕阳照进来，空气中仿佛有着陈旧的灰。
那怎样是有意？
云璎不理解。
她打住了孟离的话。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别人的信誉在她的面前，只有一次。也只有一次。
前尘旧恨都可以不谈，但是这一次已经胜过许许多多次了。
她抬起脸，冷冷告诉他：“别说了，说再多也没用。谁能证明你的话，你是魔王，你想戏弄谁都是轻而易举的。”
孟离哑然无言。
云璎说完之后，孟离却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有点颓然。云璎心里冷笑，这次不会为他所骗。
她向门外走去，继续争论没有意义，她准备离开这里。
天下之大，她可以找到另一处安身的地方的。
孟离却在她走过的时候，死死抓住了她的手，云璎抬眼看他，他的那一张俊朗的脸在夕阳下十分苍白，像是爬上了死灰。
他这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让你觉得他是这样的脆弱。云璎忽然想起来，有人说过有些兽类就是这样的，他装作是最弱小的生物，其实最后吃人的，偏偏是这个最不起眼的，让人可怜的东西。
世人从来没有想到过，坐在高台之上的孟离，是这样一个善于玩弄别人情感的骗子。他罪大恶极，人人全都以为他是冷血残酷，杀伐果决，却不知道在这背后更多的是阴险狡诈。
云璎歪了歪头，故作天真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孟离的手有一些颤抖，他那一双桃花眼里倒映出了她自己，云璎对自己这样的神态很满意，不慌不乱，已经很冷静了，她继续道：“别这样，孟师兄，你这样搞得好像受害人是你一样。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让人反感。”
她实在想不到用什么称呼叫他。魔王么，喊不出口。虽然入魔了，但是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是魔。夫君、阿离，没这么亲了。
一句孟师兄，将两个人都拉回了在仙门的时光，两人一时都恍惚了一下。但是，他们俩在仙门的时光是平行的，也没什么好谈的。
她的眼底生出了厌恶。
云璎寒着脸，甩开了孟离的手，孟离松了手，但似乎还没有想要放过她。云璎再一回首，便是一直冰箭从指缝中流出。
孟离没有躲闪，一箭擦过他的脸颊，刺骨的寒气和凌厉箭尖，在他的脸颊擦出灼热的血。
孟离抬手抹了一下伤痕，疼得皱了一下眉头。
他许久没受伤了，成为魔王之后，云璎从来没听说过，魔王有过败绩，甚至连伤到他都不可能。
他抬起眼去看她，云璎的手按上了自己的佩剑。
如果要动手的话，她也做好了准备。
孟离的视线落在了她按在佩剑的手上，他这时才道：“我的剑术你是熟悉的，以前我们互相喂招的时候，我没有对你有一丝的隐瞒。”
或许他想说的是，既然语言苍白，不如用行动证明。
云璎根本不想跟他再啰嗦下去，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手却先大脑一步，剑锋弹出剑鞘，似乎还是想证明什么。
孟离化气为剑，二人接了两招，是平常熟悉的剑招。大片大片半黄的树叶从树梢落下，像是鬼手一样，撞在他们的身上。夕阳渐渐沉下去，天边最后一丝暖光收入了西方，残月的冷光渐渐铺陈下来。
孟离喘着粗气，半跪在地上，手臂流着血。云璎站在他的面前，用剑拄着，才没有让自己倒下。
孟离虽然败了，但是一点都没有颓丧，他仰起头看云璎，然而云璎喘了一会气，扭身走了。
身后传来一个人重重倒地的声音。